正文 8.癖好

錢化佛「玩紙」成癖,無所不收,如書札、煙盒、火花、賀年片、請柬、訃告等等。所藏煙盒達萬件之多,火花有十餘萬枚。抗戰期間,日軍侵入上海租界後,到處張貼告示。錢化佛白天見到告示,夜裡便瞞著家人冒險去揭。揭前先得用濕抹布濡潤,然後輕輕揭下,確保完整無損。下雨天則是揭取告示的最好時機。如此積年累月,錢終於攢成一整套敵偽告示,後來這成了研究抗戰史的重要文獻。

北洋政客潘復每天抽一聽(50支)三炮台煙。這煙並非啟聽即吸,而是要經過一番繁瑣的再加工。他的姨太太們先把茉莉花熏干研末,再開聽取煙,用耳扒將煙絲掏出,拌以熏乾的茉莉花末,然後裝回原來的煙捲。這套程序完全是手工操作,費神費事,非心細手輕是幹不了的。一聽煙弄下來,需潘的兩三個姨太太折騰一天,故潘從不向別人讓煙。

明星影片公司的兩巨頭張石川和鄭正秋都有大煙癮,兩人常常一榻橫陳,湊一塊邊抽邊討論劇本。在煙榻上工作,並且富有成效,這算是當年的一景。

民國第一任國務總理唐紹儀晚年寓居上海法租界,以把玩古董為樂,終因此送了命。1938年9月30日上午,藍衣社特務謝志磐帶著兩個「古董商」,攜八件古物到唐宅「兜售」。唐紹儀對貨品甚為心儀,一面在樓下客廳看貨,一面遣僕人上樓取款。此時,裝成古董商的刺客掏出利斧砍向唐的頭部。待僕人們趕到時,唐已倒在沙發上,奄奄一息,斧子還嵌在頭上,刺客早沒了蹤影。唐被急送廣慈醫院搶救,終因失血過多,不治而亡。事後的調查結果是:儘管唐的周圍有不少人成了漢奸,但唐始終未答允出任偽職。

段祺瑞好圍棋,也好麻將,甚至不惜為此貽誤正事。有一次在天津宅中打牌,三缺一,家人就把陸宗輿約來。事後段對親信鄧漢祥說:「打牌雖是遊戲,也可以看出人的好壞來。陸打牌時,鬼鬼祟祟的樣子惹人討厭。別人的票子都擺在桌上,他則裝在衣袋裡,隨時摸取。別人和了牌,他便欠倒一下,使別人不痛快。」

虞洽卿曾任上海總商會會長。他酷嗜跳舞,晚年為一個舞場主持開幕式時曾說:「我現在能活到七十餘歲,全憑跳舞之功,諸君如欲精神旺健,盍興乎來。」

林森有收藏癖。1932年夏天,他上廬山避暑。某日,幾個古董商送貨上門,林森正把玩間,他的一個親戚在門口望見四個彪形大漢抬著一頂無頂藤轎飛步而來,定睛一看,轎子里坐的是蔣介石,便向屋內喊了一聲:「委員長來了。」林森卻聲色不動,依舊品賞古玩,直到蔣步入室內,才起身將蔣引入客廳。

林森雖好古玩,卻捨不得出高價,因而所收珍品極少。古董商也都知道他的脾氣,只帶些低檔貨來推銷,林一般出三五元選購一些。抗戰期間林森病故於重慶,勝利後,遵其遺志,他所收藏的數百件字畫和古玩展銷於南京花牌樓某裱畫店,所得之款捐給故鄉的閩侯中學,據說其中只有兩頁蘇東坡的手跡還算比較珍貴。

安徽軍閥兼政客陳調元吃喝嫖賭抽樣樣不落。他打麻將,若輸了牌,就施展起賭徒的本領,即每次出牌時,暗地裡帶一張牌回來卡在手裡,幾次打出抓進,他想要的牌就能摸回來。堂堂一個集團軍總指揮、省主席,牌桌上竟然屢施偷雞摸狗的手段。

湯玉麟愛馬成癖,在熱河主席任上,一有空就往馬廄鑽,蹲在馬群中聞馬糞味,視此為一大享受。他也常和馬廄頭王三把聊馬。一些官迷見縫插針,先把王三把買通,等湯蹲著聞馬糞的當口,湊上去跪在主席跟前求道:「大帥啊!您貴人多忘事,不認識我了(實則真不認識),您當營長時我在某連某排當班長,今天您榮升主席大帥了,我還沒飯吃呢。」王三把拿了人家手短,就在一邊幫腔說:「主席啊,可不是的,他是您的老部下,當一輩子兵了,還沒飯吃呢。」湯便說:「媽的真不成器,怎麼混成這個樣兒!」又說:「叫秘書來,寫封信,到某縣找縣長要個官兒干。」

商震喜歡打馬球。他僱傭外國人來飼養管理他的洋馬,馬廄全都是洋房。他還聘請外國專家教他打馬球。他任軍長的32軍有一支全國軍隊中唯一的馬球隊,還到上海參加過國際萬國馬球隊的比賽。

日軍侵佔江南後,找到北洋時期安福系的重要角色曾毓雋,想請他出面到南京組織偽臨時政府。曾不想頂漢奸的罵名,含糊其辭地推託一番後,推薦了在北洋政府當過國務總理的梁鴻志。日本人去找梁鴻志,梁又來找曾商量,問曾:「你說我干還是不幹?」曾答:「你得干。」梁說:「你為什麼非叫我干不可?」曾說:「你跟我不一樣。第一,你生活上喜歡講排場,豪華太過;第二,你好色;第三,你喜歡玩古董。這三件事都非有很多的錢不可。你不幹,哪兒來的錢?」梁鴻志便當上了第一任偽南京維新政府的主席。樑上任後,想回過頭來再拉曾下水,哪知曾早已溜之大吉,躲到香港去了。

陳荒煤生在上海,年輕時家住法租界霞飛路。他嗜書如命,買不起就逛書店。當時四馬路是上海新舊書店最集中的地段,距陳家大約5里地。陳荒煤經常去那裡,一逛就是大半天。如上午去,中午就吃一碗陽春麵或兩個燒餅,天黑再回家;若是下午去,晚上買個油條燒餅吃了,接著逛。

上世紀20年代,上海幾家大報的要聞編輯都染有抽大煙的惡習,常到望平街左近的小煙館「聚吸」。報館的工役便把電稿或小樣送到煙館,這些編輯往往就著鴉片燈審閱。那時邵力子剛創辦《民國日報》,尚無新聞渠道,便常去煙館和一群當編輯的煙民閑聊,他並不吸煙,目的是在不經意間從他們口中獲取新聞。當年《民國日報》上的所謂「北京專電」,其實不少都來自煙館的閑談。

漫畫家丁聰的父親是個京劇迷。丁聰上中學時,常和父親上劇場看戲,或用收音機及唱機聽戲。丁聰嗓子不行,一來二去,便學會了吹笛子,後來發展到能在正式的演出場合給名角伴奏,而且與笛子名家同場演奏也能合拍,曾令田漢等大為稱怪。丁晚年時,有人提及這些事,請他當場獻技,那時他已40年沒碰過笛子,拿來一吹,竟致上氣不接下氣,丁嘆道:「畢竟是老了。」

邵洵美好賭,曾總結說:「鍾可成賭得最豪,朱如山賭得最精,盧少棠賭得最刁,唐生智賭得最惡,而若論雅賭,捨我其誰?」

京西名剎戒台寺從前高僧輩出,到了民國,寺運零落,敗相悉現。僧眾吸毒,已是公開的秘密。不少窮和尚染上煙癮,他們往往夜裡摸黑翻山越嶺、往返幾十里地去做法事,換來幾角經貿,置衣衫襤褸、饑寒交加於不顧,立馬就去買白面。

李叔同當年多才多藝,繪畫、音樂、戲劇、詩文、書法、金石等無所不好,也無所不通。成為弘一法師後,擯除一切,獨書法始終不舍,留下了無數墨寶。葉聖陶評價說,弘一法師的書法毫不矜才使氣,意境含蓄在筆墨之外,越看越有味。

王景錄任軍政部交通司司長十餘年。後軍政合一,何應欽讓他兼任交通部次長,他都不幹,可見其司油水之大並儼若一獨立王國。交通司自王以下各頭目皆賭棍。抗戰期間,物價飛漲,在一般人家日感「錢緊」的當口,王等一干人卻仍三天兩頭狂賭終夜。無論是玩「牌九」、「梭哈」還是麻將,他們一概不賭現金,而是一次賭畢,結算之後,分別開出支票清賬。

胡漢民任廣東省長時,市政廳長為伍朝樞。伍嗜賭如命,尤好麻將,他與政客官僚十來人湊成一「文酒之會」,每周一聚,實則為聚賭之會。每每狂賭一宿後,伍不沾家門便直接到市政廳上班。他後來在香港當寓公,搓麻時依舊經常連宵不歇,終於在1934年因興奮過度,突發腦溢血而亡。

大買辦雍劍秋髮跡之後,本指望兒子雍鼎臣子承父業,至少守住這份產業。雍鼎臣卻無意於此,他結交了一幫紈絝子弟,吃喝嫖賭抽,無所不為。他曾連續賭博三晝夜而不歇息一刻。雍劍秋去世前一年,雍鼎臣染上大煙癮,天天卧床抽鴉片,三年後竟致不能起立,但仍用電話聯繫股票市場狂賭。

載漪好書法。在北京時寫魏碑,後一直寫蘇東坡的字。發配西北後,每天必以寫字為消遣。但載漪寫字有個習慣,每次寫完即燒掉,從不留筆墨。在甘州時,慕名向「王爺」求字的絡繹不絕,無一人得逞。

康有為是個寵物迷,貓狗金魚等都不在話下,他家還養過大龜、海豹、澳洲袋鼠、孔雀、猴子、麋鹿、驢子。

袁世凱的兒子袁克度嗜酒,每喝必醉。他的另一個愛好是跳舞,終日泡在舞場。有一次袁掏出一張百元的中國銀行鈔票(當時市面極其罕見),讓舞廳茶役給他買煙。煙攤換不開零錢,茶役就墊錢買了一盒,回來對袁克度說:「換不開這樣大的鈔票,我給十二爺買了一盒,以後有零錢時您再給我吧。」袁借著酒勁當即答道:「這張鈔票就給你吧,我不要了!」

湯恩伯有三寶:香煙、汽車和馬。他平時抽煙常向副官查數。1939年湯部駐屯河南南陽,第二集團軍總司令孫連仲去看湯。湯向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