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幸福的顫音

離別了南方澄凈的天空,朱木和蘇霓又一次站在了高聳的鉛灰色的財富大廈之下。他們並肩站著,抬頭仰望著直插長空的樓頂,千萬種情緒堆滿了胸膛。

「走吧。」朱木說,「我的公司在二十一層。」

蘇霓揚揚秀髮,露出驚詫的表情:「你帶我到你的公司嗎?你家呢?」

「我家就在三十二層頂樓。」朱木笑笑,「你不是去過嗎?」

「哦。」蘇霓不再說話,跟著朱木走進大堂,搭乘電梯直接到了三十二層。

朱木打開自己3208套間的門,很紳士地做了個邀請的動作:「阿霓,歡迎你再一次光臨。從今天開始,我發誓再也不會把你拒之門外,無論什麼時候,無論什麼情況。」

蘇霓想起那次誤會,輕輕一笑:「你當時關門的樣子好凶啊!」

朱木尷尬地笑了:「那次我真的以為你是個幽靈。」他拉著蘇霓進來,泡了一杯茶,「說來也奇怪,因為黃昏時目睹了那個女人跳樓的經過,晚上,你來之前,我做了個夢,夢見一個叫蘇霓的女人來找我,要我把這座大廈讓給她居住。她說,求你把這座大廈讓給我居住,我遊盪在人間與地獄的邊緣,無處可去。當時把我嚇壞了,然後你就來敲門,你說我會有什麼反應!」

蘇霓盯著玻璃杯里緩緩下沉的茶葉:「如果有一天我真的來找你,要你把這座大廈讓給我居住,你給嗎?」

朱木愣了愣,隔著茶几蹲在她對面:「阿霓,如果現在你需要,我馬上就把它給你。你知道在黃崖島呂家老宅,我最恐懼最難過的是什麼嗎?就是那場周庭君用兩個俑人設計你和阿南的冥婚,那時候,我心裡沒有恐懼,我被刺痛了,感覺一場能夠永遠作為夢想去回憶的東西被刺破了。甚至當周庭君燃燒海洛因使我陷入幻覺中時,我聽到的也僅僅是一句話,我媽媽對我說:『阿木,今天,媽媽來補償你了,我們把蘇霓嫁給你,好嗎?』」

蘇霓不知道是否在聽著,她的目光游移在四壁的空間里。朱木停了下來,等待她說話,蘇霓嘆了口氣:「阿木,你就一直住在這裡嗎?」

朱木茫然地點點頭。蘇霓說:「這裡好像一個酒店,沒有家的感覺。」

朱木慢慢張大了嘴,忽然喜笑顏開:「你等著,先在這裡休息一會兒。我讓酒店給你送餐。」說完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朱木跑出門外,想起忘了關門,又跑回來把門關上,然後乘電梯回到二十一樓的集團總部。公司里的人正在忙碌,一見老闆回來了,一個個露出驚訝的表情,在他們的記憶中,好像很久沒見過自己老闆的蹤影了。

朱木沒理會員工的驚訝,直接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剛要開門,外間的吳秘書站了起來:「老闆,您回來了!劉總經理這幾天一直找您,可您的手機怎麼也打不通,他都急壞了。」

朱木回過頭,眨眨眼,他的手機在黃崖島根本沒信號,而且一掉進周庭君的陷阱就摔壞了:「哦……小吳,讓財務總監到我辦公室來一趟,立刻。另外你再去給我買個手機,還用原來的卡號。」

吳秘書答應一聲,撥通了財務總監的電話。過了片刻,財務總監連同總經理劉鳳生一起來到朱木的辦公室。劉鳳生五十七歲,精明強幹,是朱木父母時代的老人,對財富集團忠心耿耿,是朱木能夠保持人身自由的最大保證。一見朱木,劉鳳生也不說話,往沙發里一坐,閉目養神。財務總監問:「老闆,找我有事?」

朱木望望劉鳳生,躊躇了片刻,問:「我現在有多少錢?」

財務總監有些為難:「老闆,您的資產大多數是股票,還有不動產,每一分鐘都有變化,需要具體統計。」

「大約的。」朱木不耐煩地說。

「大約的?」財務總監想了片刻,「現在商城財富的股價是每股十六元,您個人所有的股份占上市股的,大約三億人民幣,另外包括財富大廈在內的不動產大約有兩億,您的個人財產在五億左右。至於您的個人流動資金有多少,這不是我掌握的。」

朱木愣了愣:「五億?我有這麼多錢嗎?」

財務總監沒有說話,瞥了瞥劉鳳生。劉鳳生哼了一聲:「你父母亡故的時候,公司股價每股不到10塊錢,你繼承他們的位置後有幾天老老實實坐在這間辦公室里的?你當然不知道你有多少錢!」

朱木尷尬地笑笑,告訴財務總監:「你從公司的賬上劃一筆款子,讓人到上海造船廠訂做一艘漁船。這個事回頭我詳細跟你說。另外你派人到市裡瞅瞅,給我購買或者修建一座別墅。」

「別墅?」財務總監說,「什麼標準的?北郊的鳳凰山別墅都是現房。」

朱木心裡一陣彆扭:「別給我提鳳凰山別墅,離它遠點。標準……你看著辦,總之要家庭味兒濃一點,典雅一點兒。」

劉鳳生驚訝地站了起來:「阿木……你……你要結婚了?」

朱木眼睛裡放著光,得意地點頭。劉鳳生聲音都有些發顫:「快說,哪家的姑娘?哈哈哈……這可是件大喜事。你爸媽在天有靈,不知道多高興呢!」

朱木被他盯得有些忸怩:「鳳叔,這個事情……還在談。無論怎樣,得先有個家啊,是不?」

「對對對對。」劉鳳生一迭聲地說,「啊……這個李總,」他望著財務總監,「找別墅這個事情你別管了,我去找,咱家阿木結婚,這可是件大事。好了,你先忙你的吧!」

財務總監答應一聲出去了。

然後劉鳳生就催促朱木:「阿木,到底哪家的姑娘?快領來見見啊!你要一成家,我就放下心了。當初你媽最煩惱的就是這件事,怎麼沒有一個女孩子能讓你看中呢?」

朱木擺擺手:「鳳叔,這事,回頭再說。現在我需要一座別墅。」

劉鳳生呵呵大笑:「放心,這事包在我身上了。不過現在我有件事要找你商量,這幾天不見你的人影,可把我急壞了。不過,失蹤四五天能找個媳婦,也值得。算了,我就不跟你計較了。」

「什麼事?很嚴重嗎?」朱木驚訝地問。在他的記憶中,劉鳳生著急找自己不超過兩次,一次是父母死於空難後的股權繼承,一次是東南亞金融危機之時公司出口環境惡化,其餘時間,他對自己的不務正業總是睜隻眼閉隻眼。

劉鳳生沉吟了一下,舉起杯喝了口茶,茶水的蒸汽迷濛了他的眼鏡鏡片,隨即被屋裡的空調冷氣給冷卻了:「最近股市上發生了幾場奇怪的動蕩。」

「咱們的股市?」朱木吃了一驚,作為上市公司的總裁,他就算再不關心公司,也當然知道股票的漲跌意味著什麼。

「不是。」劉鳳生搖搖頭,神情更加嚴重,「整個股票市場。一個星期前,首先是江南重工的股票突然間一路走高,從每股十六點五元漲到三十七元。在風雲動蕩的股市上,這樣的狀況並不稀罕,無非是莊家哄抬,或者有人收購。但奇怪的是這一事件中莊家在低端進行大量吸納以後,突然之間股票價格就一路上揚,沒有發現任何哄抬的信息,也沒有炒作的消息。」

「那麼說是有大量散戶無緣無故地就吃進了?」朱木問。

「是啊!」劉鳳生嘆了口氣,「要說抬高股價並不難,難的是你拋售時得有人接著。可江南重工的股票在三十七塊錢的價位上居然還有人敢接!直到莊家幾乎全部拋完,到了三十九塊錢的天價才開始高台跳水。」

「會不會是他們自己做的?蓄意抬高股票?」朱木問。

劉鳳生苦笑了一下:「江南重工的股票每股跌到十一元。江南重工注入資金托市,但絲毫沒有遏制下跌的頹勢。當天江南重工宣布停牌。要說僅僅這一起的話,江南重工可能逃脫不了嫌疑,可是隨後,這一幕又開始重演,江華電子、瀋陽康明也是一路走高,股票漲到令人恐怖的地步。又是當莊家拋完後沒多久,高台跳水。唯一不同的是江華電子被莊家成功控股。這三起事件震驚了整個股市,如果真有莊家操作,據保守估計,這三起事件中他們賺了至少五十億。最讓人震驚的是,為什麼在那樣高的價位還有人敢接?為什麼每次都是剛好莊家成功拋售後,才開始跳水?」

朱木張大了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他深知這對上市公司意味著什麼,如果真有一個人或一個組織,能夠隨意操縱股票市場的漲跌,那何止中國股市,對全球任何股市都是一個噩夢,等於說他能夠任意收購任何一家公司,獲得他想獲得的任意數字的財富,甚至直接操縱全球的經濟!

「現在整個股市都進入了噬血的狀態,上市公司危如累卵,神經都要崩潰,股民則像狼群一樣盯著牌價變化,就等著這個神秘的莊家出手,期待在股票走高時拚死一搏。」劉鳳生說,「咱們商城財富是個小股票,雖然不至於像那些大上市公司一樣寢食難安,但也不能不防,說不定這種悲劇就會降臨到誰頭上。」

朱木仍在發獃,下意識地說:「怎麼防?」

劉鳳生苦笑:「毫無辦法。咱們只能祈禱那個莊家對咱們缺乏興趣。呵呵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