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Chapter 18 暗夜之眼

然而,在S城無所不能的霍天麟所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不顧一切地在天坑裡尋找著自己兒子的時候,在離天坑不到十公里的一個密閉空間里,他的兒子正在無望地掙扎著,試圖從一個森嚴的牢籠里逃脫。

頭頂的燈在昨天那一場衝突中壞掉了,還沒來得及修理,此刻房間里一片昏暗,只有走廊里透入的微弱的光,映照得一切都影影綽綽如鬼魅。黑暗裡有沉悶的鈍響,那是有人在用頭不停地撞擊著牆壁,一聲又一聲,伴隨著劇烈的喘息。對面牆壁上的鐘已經指向了凌晨一點,這聲音已經持續了大半夜。

「何苦呢?你身上的毒性剛緩解,臉上的傷也剛包紮好,還是好好休息吧。」身旁不足一米之外的另一張床上,有個少女嘆了口氣,攤開了沒有被綁住的雙手,「再鬧,他們也只會給你多打上幾針安定而已。不如像我這樣乖一點,還能少受一點苦。」

他停下來,用怨恨的眼神看著夏微藍。霍銘洋的雙手被束縛帶綁在兩側的床架上,嘴也被封住了,躁動不安的人只能不停地用頭撞擊牆壁。掙扎中,他臉上的傷口又裂開了,血順著額角流了下來,糊住了眼睛,在暗夜裡看起來如同修羅一般恐怖。

「喂,幹嗎這樣看我,好歹我救了你的命,不是嗎?」看到他的眼神,她也憤怒了起來,「真是見鬼……你怎麼不想想,如果不是你把我弄到別墅去,我今天還在好好地打工呢!」

然而隔壁床上的人還是冷冷地盯著她,絲毫沒有原諒的意思。夏微藍憤怒地和他對視了五分鐘,終於還是軟了下來,嘆了口氣,聳肩道:「好啦,反正現在我們都被困在這個鬼地方,就不要相互埋怨了,想想怎麼出去才是正經事。你說對不對?」

霍銘洋冷冷地看著她,沒有說話。

「哦,忘了你的嘴被封住了。」她自己找了個台階下,喃喃地說著。

——躺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她竭力回憶著,卻想不出最後那一瞬到底發生了什麼,只記得那一刻一片混亂,面前似有一道門在打開,門後有刺眼的光。整個世界彷彿蕾在瞬間崩潰了,一切都支離破碎,化為齏粉。

她眼睜睜地看著那個叫千的日本女孩奮不顧身地推開了霍銘洋,自己卻被卷了進去。電光石火之間,她來不及多想,便不顧一切地抓住了身邊的人,用盡全部力氣在剎那間掙脫。那道門在眼前關閉了,他們在接近死亡的瞬間醒來,回到了現實世界。腦海里有短暫的空白,或許只有10秒,或許更久。等恢複意識時,她發現自己已經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就像是蹦極,在急速墜落到頂點的時候,會有一瞬間的停頓,就在那個剎那她抓著霍銘洋從失重狀態里恢複過來,腳忽然踏上了實地。

剛開始的幾秒鐘,她以為自己只是從塌陷的天坑裡躍了出來,還在霍氏的那幢別墅里。然而等從暈眩中回過神,她才發現他們兩個人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正站在一個通道入口處,眼前是一道厚厚的鋼門,寫著「治療室」、「禁止隨意出入,違者電擊」的字樣。

她……她難道穿越了么?可是,到底穿越到什麼地方了?夏微藍揉了揉眼睛,正看得愣住,忽然有刺耳的鈴聲響起,然後四處迅速傳來了厚重的金屬門被打開的聲音,走廊上有人列隊經過。

「放風時間到了!A001~A133號的人出來!」

「規矩一點!亂動亂叫的話,可別怪我們把你們送去電擊室伺候啊。」

嘈雜的聲音傳入了耳畔,似有無數人正在魚貫而出。她不由得打了個冷戰:這……這到底是哪裡?難道是監獄?自己怎麼會到了監獄?夏微藍下意識地摸了摸胸口,卻嚇了一跳—一脖子上的黑絲繩還在,但一端卻空空蕩蕩的。那一枚父親給她的寶貝玉環,居然不知在什麼時候掉落了!

「天啊!」夏微藍不敢相信地將衣服翻了個遍,手機、鑰匙、錢包都在,唯獨那一枚玉環無影無蹤了,彷彿在她「穿越」的那一瞬間也同時消失了。她焦急地往前走,一邊看著地面一邊問身邊的霍銘洋:「喂,你有看到我的玉環么?快幫我找找!」

奇怪的是霍銘洋卻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似乎還沒從恍惚里回過神來。

「怎麼了?」她有些吃驚地回頭看了他一眼,卻不由得發出了一聲尖叫,鬆開了手倒退一步,「天!你的臉……」

然而她一鬆開手,身邊的人忽然就倒了下去。霍銘洋的頭重重地撞到了牆上,然後整個人斜著倒下,失去了知覺。

「哎!」夏微藍吃了一驚,連忙一個箭步上去,好不容易才連扶帶抱地托住了他,卻染了滿手的鮮紅。她的眼睛忽然睜大了:自從昨晚那一場噩夢一樣的變故後,她還是第一次在現實中看清楚他現在的模樣。

此刻,在她懷裡的霍銘洋整張臉上都是血,那張英俊的臉彷彿被美工刀劃得稀爛,看起來猙獰恐怖。而且,他的呼吸微弱,嘴唇是反常的黑色,那是毒性在體內擴散的特徵。

「救命……救命!」夏微藍怔怔地看著,一回過神便忍不住大喊了起來,「救命啊!」

——是的,原來昨夜的一切不是夢!那些奇怪的人離開了,被擊退了,他們穿越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但昨夜經歷過的傷害卻還是實實在在地留了下來,並不是醒來後就HP、MP全滿,毫髮無損地原地復活的!

「救命——!」她的聲音迴響在空蕩蕩的通道里,卻沒有任何回應。絕望中,夏微藍忽然聽到通道外傳來了汽車的聲音,似乎有人經過。她不由得一陣狂喜,用盡全力朝著門口挪去,一邊大喊:「來人啊……救命!」

那條通道有二十多米長,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短短十幾秒她居然扛著霍銘洋跑到了盡頭。然而,令人失望的是通道的盡頭是一扇鐵門,冰冷的鐵質格柵隔斷了內外,她踮起腳,將臉貼在格柵的空隙之間朝外看出去。

門外是一個停車場,有風,有汽車駛入,車身上有紅十字的標記,外頭依稀有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模樣的人走出來迎向那輛車子。那一瞬,夏微藍驚喜地明白過來,此刻自己居然就在一家醫院裡,不由得有一種「老鼠掉到米缸里」的感覺。

然而,她卻不知道這到底是一家什麼醫院。

救護車剛停好,一個穿著白色大褂的醫生領著一隊醫護人員走了出來,迎上去問:「這次送來了多少個?」

「9個。6個是正常收治,3個是帶H記號的。」司機跳下來,翻開了手裡的記錄名冊——名冊分兩種,一種是正常的醫院日常收治名錄,而另一種卻是黑色的,上面沒有字,只做了外人看不懂的記號,宛如密碼。

「又是H記號的?怎麼最近那邊送來的人忽然多了起來?」來接的人有些不滿,「院里人手不夠了,看管不過來,昨天還跑了兩個病人。」

「怎麼會?」司機有些吃驚,「我們醫院看管嚴格,還從沒跑掉過病人!」

「也不知道怎麼跑出去的,前一天晚上還給他們注射了大劑量的巴比妥,結果居然一點也不管用。」醫生搖著頭嘆了口氣,翻開了那一本黑色的非正式名錄,指著其中兩個符號,「是一對情侶,被送進來的時候就瘋瘋癲癲的,老說末日就要到了,要一起去尋找天國之門——很奇怪,他們腦部並無損傷,心理檢測也正常,就是一提起末日就偏執得很。」司機忍不住地笑:「該不會跑出去找天國去了吧?」「也許吧。」醫生搖頭,苦笑,「這兩個人還偏偏是黑名冊上的。醫院每年虧本。多虧人家年年捐款才沒破產,這會兒都不知道怎麼和『那邊』交代了。」

「但我們也替他看管了不少『病人』啊!」司機嘀咕,「要知道這可是犯法的事情,醫院也是擔了天大的風險呀!」魚貫下來的9名病人里,其中一些明顯是精神病患者,目光遊離,面部表情獃滯,嘴裡念念有詞,不時痴笑,需要護工上去將他們強行拉著才能直線走向醫院。然而,最後下來的三個人卻截然相反:他們從車上下來的時候眼神清澈,衣衫整潔,帶著金絲眼鏡,看上去似乎是受了良好教育的高級知識分子。在一眼看到「青山精神病醫院」字樣的時候,他們猛地交了神色,站住了腳步,再也不肯往前走。

「不……不!我沒有瘋!」其中一個人失聲道,「該死,為什麼把我送到這裡來?」

「大部分來這裡的人都會這麼說。」護工顯然看多了這種人,上去招呼旁邊的保安,「有人情緒激動,小心點。來,把這位病人……」

「我真的沒瘋!」那個人卻憤怒地大喊起來,往後退了一步,「我是堂堂S大教授,地質學權威,居然把我送到這裡來!霍天麟,你這個……」話音未落,所有人都變了臉色,一個保安沖了過來,二話不說一個手刀斬落在對方的後頸。那個斯文的教授模樣的人一個踉蹌,一聲不吭地往前癱倒。「霍先生的名字也是你這個瘋子能隨便提的么?」他冷喝了一聲,旁邊的護工及時跑過來,一把將那個人架住,迅速抬上了擔架。

「看到了么?」醫生掃視著那些受到驚嚇的病人,指著醫院的門,語氣冷酷,「要麼乖乖地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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