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Chapter 8 灰姑娘的水晶鞋

夏微藍趁著混亂出了門,背著包在世貿廣場的背街小巷裡一路狂奔。

10點多,這裡已經很熱鬧了。燈紅酒綠,俊男靚女。她穿過一簇簇的人群,踉蹌飛奔。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逃,只是下意識地希望儘快離開這個混亂的地方,再也不要回來。那些人,每一個都令她不安,令她痛苦。無論是昔日的老同學陳格,還是那個她朝思暮想的寶寶,那些人看著她的眼神、說話的語調都令她難過至極。她長到這麼大,從沒聽過這麼多齷齪陰暗的話,見過這麼多匪夷所思的男人。

她想她一輩子都忘不掉今晚發生的一切——那個被自己親昵地叫做寶寶的人,懷抱著濃妝的年輕女孩,在酒桌上揮舞著手機,對男伴們炫耀自己的戰果,好看的臉上露出得意而輕佻的表情。那就是她的初戀么?

「還說她難追?嘁,老子只用了七分力氣就搞定了!」

「你以為自己是誰啊?看到了吧,倒貼人家都不要……」

那樣的話,彷彿一柄淬毒的匕首,一刀刀刺進了她的心裡。等跑到小巷的盡頭,看到了前面燈火輝煌的廣場,她才鬆了一口氣,一屁股坐在路邊的一塊廣告牌下,捂著臉沉默了一會兒,終於剋制不住地大哭起來——她是為了遵循父親的遺願才來到這裡的……可是這個陌生的城市,就這樣以最不堪的姿態迎接了她。

「好了,別哭了。」忽然間,有人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淑女是不能當衡坐地大哭的。」

她吃了一驚,抬起頭來,映入眼帘的又是那張完美到令人窒息的臉。

霍銘洋站在一邊,低頭看著這個縮成一團哭泣的女孩,眼裡的表情有些奇特。夏微藍連忙胡亂地擦了一把眼角,站起來就要走,卻聽到他在身後皺著眉頭問:「那個人……莫非是你的初戀男友?」

「關你什麼事!」她沒有否認,只是嘀咕了一句,抽了抽鼻子,「滾開!」

他沉默了一下,道:「這是一件很糟糕的事。你還小,遇到的第一個人如果就這樣不好,很可能會給你留下陰影,讓你覺得戀愛不過如此,男人也不過如此。」

「罪又關你什麼事!」夏微藍跺腳,有些羞憤交加,想要掉頭跑開,卻被對方拉住了。霍銘洋看著她,道:「我只是替你覺得可惜而已。要知道並不是所有男人都那麼垃圾的……只是你運氣不好而已——等你再過三年五年,回過頭來再看這件事,你就會知道這種垃圾根本不值得你為之哭泣。」

他說得很誠摯,讓她愣了一下。怎麼回事?這個人幹嗎要對自己說這麼奇怪的話?她的心無緣無故地跳了一跳,有一種隱約的不安開始蔓延。

霍銘洋看到她垂下了頭,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絲笑意。他抬起手,本來想幫她擦拭滿臉的淚水,然而卻發現自己的手巾已經包在了對方的手指上,最後只是嘆了口氣,指了指她胸口:「你看,衣服都破成這樣了,來換一換吧。」

夜風吹來,夏微藍這才覺得身上果然涼颼颼的,順著他的視線低頭看去,只見自己口的衣服裂了一道大口子,露出了裡面胸衣的花邊——想來是被那個叫BOBO的兇悍女人撕壞的。她不由得面紅耳赤地掩住,手足無措。

對方很紳士,沒有再多看一眼,只道:「進來換一件吧!」

他說得自然,夏微藍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懵懂地跟著他,進門前抬頭一看。才忽然驚覺——SELENE?這……這不是昨晚看到的那個貴得要死的,一件衣服的價錢就可以在老家買套房子的超級黑店么?

「不了!」她慌忙往外退,「我回家去換好了!」

見鬼,五萬多一套的衣服,把她賣了也不夠啊!

「這個時間,公交車似乎已經沒了。」霍銘洋拿出懷錶看了看,蹙眉,「難道你准魯就這樣一路走回去?」

她愣了一下,摸了摸口袋——今天出來打工,身上沒帶多少錢,只怕連打車都不夠。那麼遠的路,自己總不能一路捂著胸口走回去吧?

「不如幫我一個忙。」身邊的人卻在溫文爾雅地微笑。

「嗯?」她下意識地問了一聲。

「今晚我沒有女伴。或者說,我需要一個女伴。」

「啊?」她覺得莫名其妙,還是沒有回過神。

「不知道小姐是否肯賞臉陪我出席一下晚宴?」他微笑,「就當我今晚替你解圍,並為你買了這一身衣服的代價。」

發出邀約之後,他便等待著她受寵若驚的回答,把握十足——自18歲後,幾乎沒有一個女孩能夠擋得住他這樣的話。

然而,夏微藍只是睜大了眼睛,迷惑不解地看著他,眼裡滿是吃驚和意外,頓了一下,才結結巴巴地問:「為……為什麼啊?我又不認識你!我不去!」

霍銘洋臉上的笑容微微凝滯了一下——自己這樣殷勤而紳士地對待她,原本以為她會和所有女孩一樣目眩神迷,可以輕易地被操控。然而這個女孩卻是如此的固執和倔強,似乎有著天然的警惕和自衛能力,居然不退讓一步。

難道,她腦子裡就缺少一根叫「灰姑娘情結」的筋么?

「放心,我對你沒有惡意,」他再也沒有耐心,淡淡地直接開出條件來,「我只不過是想讓你在我身邊待上幾天而已——如果你願意接受,這套衣服就算我送給你的。」

待上幾天?那怎麼行!被老媽知道她就會被打斷腿的!而且,非親非故,他為什麼要送自己那麼貴的衣服,還裝作是認識她的熟人來給自己解圍?這裡面一定有鬼……她可不能上這個當!

「一套衣服就想收買我?」她用一種大義凜然的口吻道,「我才不跟你去!」

聽到她再次拒絕,他收斂了笑容,輕輕搭在她肩上的手驟然加重了力量,眼裡又露出了那種森然的氣息來:「不要不識好歹,你沒看到剛才那群囂張的傢伙是怎麼對我說話的么?告訴你,今晚你不去也得去。」

看到他那樣的眼神,她深深吸了一口氣,默默地將所有力量都集中在了右腿上。然而還來不及抬腿一腳踹開這個人,她的手臂上卻已傳來細細的刺痛,彷彿被一隻蚊子咬了一口。

「啊?」她失聲低呼,下意識地覺得不妙,一把推開他,踉蹌地退了兩步。然而只是三五秒鐘,一股奇特的恍傯感從心底升起,眼前一切都變成了白霧蒙蒙的一片。

這……這是怎麼回事?他……他對自己做了什麼?僅剩的直覺告訴她,危險在逼近。夏微藍用盡了最後的力氣,嘗試著向大路走去,想揮手攔一輛計程車,然而手剛抬起來,人就頭重腳輕地裁了下去。

一根細細的針瞬間縮入了袖子里,身後的保鏢默默上前,鞠了一躬:「恕屬下冒昧,剛才這個小姐想偷襲您——這裡地段特殊,事情不能鬧大,我不得不給她注射了一點鎮定劑。」

「這個小辣椒!」霍銘洋扶住了搖搖欲墜的夏微藍,轉過頭喚了一聲,「老白!」——「是。」後面駕車等著的司機並沒有多問什麼,只是順從地將車開到兩人面前,下車拉開了后座的門。霍銘洋扶著歪歪扭扭的夏微藍坐入,吩咐道:「回檀宮吧!」

「現在就回去?」司機老白有些詫異,「霍先生還在等你。今晚的宴會……」

「哦……我差點都忘了這事。」他遲疑了一下,迅速地做了決定,「那就這樣吧,先開車送我們去世貿那邊,然後你載著這個丫頭等我—會兒——我去和父親打個招呼就回來。」

「是。」老白恭順地回答。霍銘洋看了看身邊昏昏沉沉睡去的夏微藍,皺眉叮囑:「記住,不許讓任何人帶走這個丫頭,否則你就洗乾淨脖子來見我。」

「是。」老白應了一聲。

在車子啟動的一瞬,霍銘洋忽然愣了一下——在不遠處門廊的陰影里,有一個穿著紅色PRADA弔帶晚禮服的女子正在匆匆離開。她有著一頭亮麗的烏髮,容顏如雪,眼神冷銳,雖然踩著足足有10公分的高跟鞋,走得卻輕盈如飛舞。

他不由得微微一驚:「千惠?」

可是,那個溫柔甜美、一直黏著自己不放的日裔少女為何沒有在晚宴上等待,而是一反常態地提前離開了?她……要去哪裡?難道有比等待他更重要的事情發生了?

時針已經接近23點,宴會上的人群漸漸散去,主人在門口寒喧著,逐一送客。賓客們魚貫地走下台階,一部部名車開走,場面開始冷清下來。

「少爺怎麼還沒來?開場時沒趕到也罷了,如今酒會都要散了,到最後也不出來送客,未免太失禮了。」林管家蹙眉,有些擔心,「半個小時前就聽老白打來電話說他們已經到世貿附近了,怎麼到現在還沒有看到人?」

「聽說附近出了一點事,估計有點堵車吧。」旁邊的侍從回答。

林管家看了看陸續離去的客人,低聲催促:「快派人去查一下——少爺一整晚都沒出現,我看霍先生雖沒說什麼,心裡卻似乎有些不安,別等到他發火再去做。」

「是。」侍從立刻退了下去。

然而話音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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