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三章 意外

我被燥熱折磨得醒了過來。奇怪的是,我發現自己躺在白公山洞口的外面。火熱的太陽正直射著我,身下熱燙的沙石就像鍋底一樣炙烤著我,腦袋像灌了鉛似的沉重,嗓子也乾渴得快要冒出煙來了。我想起來我的背包里還有些水,就掙扎著坐了起來,看了看四周——背包根本就不在我身邊。我身上原本粘有怪物黏液的衣服,雖然已經被烤乾,但是那種濃濃的腥臭味仍然刺激著我的嗅覺。

我努力地回憶了一下昏迷前的情景。我很奇怪打暈我的人為什麼又費勁地把我弄到洞外,然後又不管我,任我自生自滅。我知道這種徒勞的回憶毫無用處,現在何影和張凡他們的安危才是我最擔心的。我很想再下洞一次,看看裡面的情況,但我知道,最明智的選擇還是回去找人前來救援。

我站起身子,在心裡給自己暗暗加油,便開始向著遠方深一腳淺一腳地走了起來。乾渴和疲勞不停地折磨著我虛弱的身體,我眼冒金星,有時真想找個地方歇一歇腳,但是一想到張凡他們或許還在地下面臨危險,便很快就把這個念頭打消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長時間,終於看到遠處有活動的黑點,應該是個牧民在放牧。我累得實在走不動了,想使勁喊一嗓子,等張開嘴才發現,嗓子已經渴得發不出聲來了。

我揚起雙手,拼全力揮舞了兩下。那個牧民似乎發現了我,我看到他朝我的方向走過來。我再也撐不住了,兩眼一黑,又昏迷了過去。

等我再次醒來,已經躺在了醫院的病床上,身上的臟衣服已換成了乾淨的病號服,身旁有個女護士正給我掛吊瓶。她見我醒了過來,便出去把一個四十多歲的男醫生喊了過來。醫生很和藹地沖我點了點頭,說:「除了身體有些脫水之外沒什麼大事,大概是太疲勞了,先輸點葡萄糖補充一下能量,然後歇息一下就會沒事的。」

我張了張嘴,想對醫生說聲「謝謝」,但是乾渴導致我的嗓子里似乎有什麼東西噎著似的,發不出聲來。

醫生看到這個情況,示意我張開嘴,然後拿出一片木頭伸進我的嘴裡,壓住我的舌頭看了看,說:「喉部聲帶有些水腫,等會兒加點消炎藥就可以了。」

我強忍住嗓子的疼痛,非常吃力地對醫生說:「山裡面還有幾個人,得組織人去救出來,不然就晚了。」

醫生聽了愣了一下,然後說:「你先把你親戚朋友的聯繫電話告訴我們,我們好讓他們來醫院照顧你。」

我急切地說:「我沒事的。你們得快點兒找人進山裡,在那個洞里有襲擊人的怪物,還有德國人的探險隊控制著我的朋友。他們還有兩支衝鋒槍,如果去晚了就完了。」

我說完這話,清晰地看到醫生表情怪異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女護士,而女護士則聳了聳自己的肩膀。我恍然明白了,我剛才說的話確實讓人難以理解,他們當我是瘋子了。

醫生從手裡的本子上撕下了一張紙,然後帶著筆遞給我,說:「你的嗓子都這樣了,盡量少說話吧。你把你家裡的電話號碼寫上去吧。」

我擔心著張凡他們的安危,但是現在醫生和護士都把我當成了一個胡言亂語的人,如何才能讓他們相信我呢?我突然想到了一個主意。我拿起筆,在紙上認真地寫上:39#地區——捕雷計畫,後面把洛桑曾經告訴我的可以聯繫首長的電話號碼寫了上去。

當我把紙遞給醫生的時候,我清楚地看到他的眼裡流露出的神情是半信半疑。

醫生看了一眼紙上的字,然後就向門外走去,走到門口時,又把護士喊了過去,低聲囑咐著什麼。從他不時瞟向我的眼神來看,他基本上認定我是個精神失常的人了。

我心想:現在隨便你們怎麼認為吧,等會兒打通電話一切就能說清楚了。

等醫生和護士都出去以後,我無聊地望著病房四周。也許是這裡人口比較稀少的原因,病房內三個床位只有我一個病人,一反城市中床位不夠的情景。我用一隻手撐著床面,慢慢地坐了起來。我瞄了眼床頭,上面有住院病人的資料卡,在姓名一欄里寫著「暫無名」三個字,我不禁笑了笑。我看到床頭柜上放著一支筆,大概是剛才醫生查房時忘在這裡的。我把筆拿了起來,把資料卡從塑封袋裡抽了出來,準備把名字改過來。資料卡上面的住院日期寫的是10月11日,我不禁驚訝起來:難道我昏迷了這麼久嗎?我記得我們下洞的時候是8月20日,距離10月11日足足有四十多天,我怎麼可能昏迷這麼長時間?但是資料卡最底下那幾個字更讓我吃驚了,上面赫然寫著——民族醫院1989年。

老天,這怎麼可能!我使勁掐了一下自己的腿,一陣劇烈的疼痛傳了過來。看來不是做夢,那麼,難道是我真的瘋了?之前所有的記憶都是幻覺或是妄想?我不敢繼續想下去。

過了一會兒,我平靜下來,仔細想了想之前所有的記憶。每一件事情都清晰無比,一直可以回想到我被打暈之時。那現在是怎麼回事,我也說不明白,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我如果把我的經歷跟別人說了,別人肯定認為我真的是個瘋子了。

我得逃走,剛才醫生看我的眼神就有些不對頭,或許他們真會把我送到另外一個醫院去。

想到這裡,我不禁出了一身冷汗。事不宜遲,必須馬上行動。我迅速拔掉手背上的輸液針,穿上那雙已經磨得不成樣子的鞋,向外面走去。

身上的這身病號服有些礙眼,如果這樣走出去的話,回頭率肯定會異常高。正好,我看到對面一個年輕的病人正走出病房,可能是認為病房內沒啥值錢的東西,也沒有帶上房門。我目測了一下,這個人的身高胖瘦和我差不多少。我一閃身,便溜了進去。病房內的桌子上正放著一個塑料袋,裡面正有一套大概是剛換下來的衣服,我拎起塑料袋快速地走了出來。

在這樣普通的醫院裡,誰也不會注意我這樣一個病號的,我很順利地就下了樓。我在衛生間里換上了衣服。

當我走出醫院大門的時候,門外快速駛來了一輛懸掛著部隊車牌的軍車,停下後,從車上下來了幾個人,其中四個還是全副武裝的解放軍戰士。我做賊心虛地低下了頭,從他們身旁溜了過去。

看著這座城市的建築和大街上人群的穿著,我基本可以斷定真的是20世紀90年代以前,但是為了更加確定現在的時間,我又找了兩個人來證實。被人問時間是件很普通的事,但是別人都是問具體時刻,從來也沒有遇到過問是哪一年的,所以,當那兩個人聽到我問年份的時候,都流露出怪怪的表情。其中一個年輕人更是在給了我確定答覆之後,還嘲笑般地沖我眨了眨眼說:「沒錯,地球就是這個樣子的!」

我感到四肢酸軟,不知道自己現在處於何種境地。我既不相信我回到了過去,也不相信我之前的記憶是幻覺。我無力地在一家商店門口的台階上坐了下來,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我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洛桑曾經告訴過我,在1989年10月,牧民曾經救助過一個人,事後就有了他做嚮導帶領部隊搜山這件事。當時,我一直以為洛桑在說謊,被救助的人應該就是他,現在看來,難道當時被救的人——是我?

如此清晰的記憶怎麼可能是幻覺?我決定去找洛桑,如果真的能在他家裡找到他,說明我所經歷的一切都是真的,那就最好了

我記得洛桑的家是在這座城市的最北面。我先確定了一下方向,然後就朝著洛桑家走去,心裡暗想,只要找到了北環,就能找到洛桑的家。

比較幸運,走了不長時間,就走到了北環路,路邊寥寥幾戶人家讓我很容易就找到了洛桑的家。破舊的屋子和我原來見過的一樣,低矮的門上也沒有鎖。我先在門口輕敲了兩下,裡面沒有傳出任何動靜。我用手輕輕一推,屋門「吱」一聲就開了。

和上次見到的一樣,屋裡除了簡陋的生活用品之外,就是牆邊那個破舊床上躺著的面目全非的病人。病人一動也不動,應該是睡著了。我看到桌子上有暖水瓶和水杯,這才覺得肚子又渴又餓,就慢慢地走了過去,倒了一杯水一飲而盡。喝完水後,看到旁邊筐子里還有一個饅頭,也顧不了許多了,上去抓住就塞到了嘴裡。等我吃了幾口,一轉臉,這才發現床上的那個病人並沒有睡著,而是睜著眼睛望著天花板。

我頓時如同偷進別人家裡的賊被人發現一般,臉刷地紅了起來。好在反應還比較迅速,我結結巴巴地說:「洛桑在不在家?」我這樣說是想表明自己和這家的主人認識,不想讓他認為我是一個小偷。

那個病人吃力地微微動了兩下腦袋,我看得出他哪怕是稍一用力就會非常痛苦,便急忙走了過去,坐在床沿上,對他說:「不要動。」

病人掙扎著從被子里拿出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然後搖了搖頭。

我明白了,他這是告訴我他的聽力不是太好。

病人又伸出手指了指桌子。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桌子上有一個破舊的日記本。我站起身,走到桌旁拿起那個日記本,不由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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