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科考隊員的日記本

古玩市場位於我們這座縣城的西北,受這幾年全民收藏熱潮的影響,一到周末,市場里就擠滿了淘寶的人。其實由於工作的關係,我曾經和一些行內人聊起過,說在我們這個市場里,有99%的假貨都是抬舉,基本都是仿品,沒一件真東西。

隨著熙攘的人群,我轉悠了大半天,打聽了很多攤主,得到的回答都是沒有聽說過叫張志遠的古玩商。看著日頭漸高,我心裡也逐漸失去了耐性,心中暗想:或許昨天那件事真就是巧合而已。一想到此,便準備打道回府。剛邁起步,只聽腳下哐啷一聲,讓我把地攤上的一個青花碗給踢翻了。

等我抬起頭時,看見攤主正似笑非笑地看著我。我心裡暗道一聲「倒霉」,懶得和這攤主廢話,便掏出錢包,直接說:「說吧,多少錢?」

這個攤主聽我說了這話,賊眉鼠眼的臉上立馬堆起了笑容,一副標準的奸商模樣。臉上雖然笑著,卻不停地搖頭,似乎很惋惜地對我說:「一看兄弟就是個敞亮人。這個青花碗是老三代的,我是準備三千往外賣的,不過看你也是無心,我就給你個收購價,一千吧。」

獅子大開口是古玩行里常見的,這些小販們秉承的原則就是能蒙一個是一個。如果他說一百二百的我還真懶得和他廢話,不過這攤主開口就要一千,還真把我當棒槌了。我拿起地上已經摔成兩半的碗,冷笑道:「一千,你還不如搶劫去。你要是賣東西的我給你個價,你要真是個拉大炮的,我還真就不認了。」

這攤主見我不像是外行,嘿嘿乾笑了兩聲說:「那這樣吧朋友,你給開個價吧。」

我伸出兩個手指頭:「最多給你這些。」

「二百?這也太少了!不瞞你說,我收的時候真的是五百。」小販面有難色地說。

看著小販的表情,我心裡暗自發笑。這些文物販子如果進入影視圈,論起演技來,這獎那獎的恐怕都沒有那些專業演員的份兒了。

「二百?你想得美,二十。」我低下頭看著手裡的碗,用嘲弄的口吻對小販說。

小販聽我開出這個價,頓時眯起了眼,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看來哥們兒是不想離開這裡了,我們還真得把這個東西再談談價了!」

看到旁邊幾個攤位上的攤主也逐漸圍上來,我冷笑了一聲,說:「你這個破東西是在靜海花二十元一個批來的。給你二十元,東西仍歸你,已經便宜你了,你還想怎麼樣?」

這小販見我說出了東西的來歷,用手朝圍上來的那幾個人揮了揮,示意他們退下,然後低下聲音湊近我身邊問道:「哥們兒是幹什麼的?同行?」

我說:「去年我協助過緝私,那一批玩意兒和你這個一模一樣。」說完,我從錢包里掏出二十塊錢,遞了過去。

小販表情立馬發生了變化,把錢推了過來:「這東西是別人給我的,我也不知道是他批來的,既然不值錢就算了。」說到這裡,他又壓低聲音說,「聽說你們那裡有些好東西,怎麼樣?我給高價。」

既然他不要錢,我也不客氣。我把錢包收了起來,也不願意接他的話茬兒,漫不經心地問他:「你們這行里有沒有一個叫張志遠的?」

小販想了想,說:「我在這市場好多年了,好像沒有叫這名字的人。怎麼了,他犯事了?」

我沒有理會他的好奇,轉身剛要走,又聽見他低聲嘟囔了一句:「真稀奇,這也有重名的。」

聽到他的話,我轉過身來,問道:「重名?怎麼回事?」

那小販指了指地攤上的一個日記本說:「沒啥沒啥,我這裡有個老日記本,上面寫的名字就叫張志遠。」

我蹲下身子,從地上拿起那個日記本。這是一個軟皮的本子,本子封面上就寫著「張志遠」三個字。我問小販:「這是什麼?」

小販說:「我前一段打包收來了一些東西,裡面有一個小說的手抄本,我看字跡還不錯,就扔在這裡了。」

雖然日記本一看也有二三十年的歷史了,但是放在這古玩市場上,顯然還不夠資格,估計是這小販比較財迷,寧濫毋缺,生怕萬一是什麼名人的作品。

我翻開日記本的扉頁,上面的幾個字讓我暗暗吃驚:青藏高原、柴達木、白公山,和我收到的包裹里的地圖上的字跡是一模一樣的。我按捺住自己有些激動的心情,翻開第一頁,上面寫著:科考隊就剩下我自己了,我有責任把我們經歷過的一切都寫出來……

我沒再往下看,裝作不在意地合上日記本,漫不經心地問道:「這玩意兒要多少錢?」

小販似乎看出了我想要,猶豫了一下說:「五十吧,其實這小說寫得不錯。」

我知道這東西可能躺了很久都無人問津,五十已經是他心目中的高價了。我從錢包里掏出錢,遞給他:「他這小說寫了多少?」

小販呵呵地笑道:「我哪有時間看這東西,只是看了一丁點兒。」

我說:「那你怎麼知道寫得不錯?」說著我從他還沒有收回去的錢里又抽回來兩張。

回到家裡,我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了。我做的一切似乎都在受著別人的指引,確切地說,更像是別人的安排。我又拿起那張字條看了看,這兩天發生的一切讓我覺得這字條正是為我所寫。難道這個包裹真的就是寄給我的?可是寄給我又有什麼目的呢?

我拿起日記本,翻開,仔細地看著裡面的內容:

科考隊就剩下我自己了,我有責任把我們經歷過的一切都寫出來。

科考隊一共九個人,而我是裡面唯一的機械工程師。為什麼選我進隊,我一點兒也不清楚,甚至連我們要去做什麼都不知道。組織一開始找我談話時,告誡過我,要做到不打聽、不泄密,要把整個科考過程當作一件政治任務來抓。但是現在那另外八個隊員都離奇地死了,而我恐怕也出不去這個地方了,我只能寫下我所經歷的整個過程。如果幸運的話,等到下一批科考隊員發現,或許能揭開整個事件的謎底。

我被選入科考隊是在1989年8月,入隊之後,只經過簡單的野外生存培訓和一個多月的體能訓練。之後,我們這支不知道隸屬於哪裡的科考隊就出發了。

科考隊成員的組成橫跨各個專業,隊長劉建國,是個生物學家,四十歲,戴著一副高度近視的眼鏡,平日里不苟言笑,我們都喊他老劉。

副隊長趙秉義,地質學家,三十多歲。

成員:岳叢林,三十多歲,曾經在解放軍基本建設工程兵地質部隊服役,後轉入地質研究所工作。

程勁松,三十多歲,物理學家。

劉飛和張國斌是兩個二十多歲的解放軍戰士,主要負責保護我們全體科考人員的安全。雖然我們出發時不知道要去哪裡,但是看他倆身上荷槍實彈的就感覺到此行的兇險。

剩下的兩個人是讓人感到神秘的:一個叫武成,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自始至終我都不知道他是幹什麼的。

另一個叫蘇紅梅,年近四十,是我們隊里唯一的女性。她是什麼專業我們一開始並不知道,所以有人對老劉提出,隊伍里有個女的會很不方便。但是老劉非常認真地講出了兩點:第一,這支隊伍里不能沒有她;第二,人家也不願意來,是上級領導反覆做思想工作才把人家給請來的。

我們一行人經過幾天的長途奔波,終於在一個叫德令哈市的地方下了車。看到路牌,我們才知道已經到了青海境內。此時隊中已經有人出現了輕微的高原反應。在一家條件簡陋的賓館內,老劉對我們說出了這次科考的目的地。

我們要去的地方叫白公山,位於青海省海西蒙古族藏族自治州首府德令哈市西南四十多公里處的懷頭他拉鄉。半年前,一位測繪局第二大地測量隊的隊員向上級反映,在白公山某一地區進行地表測繪時,發現了很多不規則的管狀物,特別是在一座高五米左右的三角形洞穴里,排列著一根根很完整的鐵管。有的自上而下垂直插入地下,有的深入岩石內部,只露出一小段。這個隊員覺得奇怪,就取回了一截。經過化驗之後,發現鐵的含量佔30%。雖然這個結果讓人吃驚,但是地質部門卻給出了一個合理的解釋:在兩百萬年以前,這片地區形成了大量的石膏晶體,隨著古湖的形成,這些石膏被淹沒在了湖底,與黃鐵礦相遇。黃鐵礦就以石膏為附著物,慢慢經過化學沉澱,就形成了一個包裹層。後來管狀物進入了淺水區,黃鐵礦里的硫就被氧氣置換出來,和水結合,形成了硫酸根,這樣就可以很輕易地把石膏溶解掉,形成空心鐵管。

聽到這裡,我們覺得事情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老劉看著我們有些不以為然的表情,繼續說道:「本來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但是後來有人用伽瑪儀進行測試,發現鐵管帶有很強烈的輻射,比正常的岩石要高出二十多倍。」說著,老劉用目光掃了掃我們,「所以,上級決定成立我們這支科考隊,進行實地考察,弄清事情的真相。」

我舉起手,問老劉:「這件事可以讓你們搞地質和生物的來進行科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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