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節外生枝,普天成夫人成了靶子 第二節

王靜育案在海東引起極大反響,繼王靜育本人後,他的妻子、大舅子也相繼被控制。王靜育的妻子原是一名中學教師,王靜育擔任副市長後,他妻子調到了廣懷市教委,根本不懂財務管理的她居然很快升任為教委財務科長,後來又兼任項目辦主任。這些年國家對教育投資大,教育建設項目一年多過一年,王靜育的妻子也就成了香餑餑,整天被建築商還有中學校長圍著。夫妻倆在腐敗這一塊,算是比翼雙飛。他大舅子原是稅務局幹部,後來提拔為廣懷地稅局副局長。有了這樣一個姐夫,他想清白怕都很難。

案件尚在調查,已有媒體在使勁吹風報道了,據媒體報道出來的數字,僅在王靜育家和他妻子辦公室搜到的,就高達兩千多萬。這些數字經媒體一炒作,王靜育馬上就成為海東第一貪。

讓新聞媒體提前參與進來,顯然是有人有意而為之,普天成明知對方在借力,卻又不能說什麼。省委連著召開了兩次通報會,一次由紀委書記黃小霓主持,一次由組織部長何平主持,除通報此案外,對全省下一步反腐敗工作又作了新的部署。路波在兩次會上都作了重要講話,態度很堅決,要求對王靜育案徹查到底,絕不姑息,無論牽扯到什麼人,什麼背景,都要頂住壓力,絕不動搖。路波同時告誡與會各位,要保持高度的政治警惕性,杜絕一切形式的說情,不但要管好自己的人,還要管好自己的嘴。誰要是違犯原則說情,干擾正常調查,或者給省委施加壓力,製造困難,省委這次將堅決不客氣。這是路波擔任省委書記後,態度最為強硬的一次。路波講話的時候,普天成的脊背是燙的,感覺所有眼睛都盯在他後背上。路波講完,方南川也講了話,除堅決支持路波書記意見,跟省委保持高度一致外,又補充兩點,一是藉此起案件,在全省幹部隊伍尤其縣處級以上領導幹部隊伍中開展廉政教育,一手抓剷除腐敗,一手抓廉政建設,讓清新之風在海東大地吹起來。另一點,應該連續出重拳,最好是組合拳,查出一批大案要案來,將反腐鬥爭推向新高潮。方南川同時強調,對重點行業進行重點整治,尤其一些老百姓意見比較大,矛盾積攢比較多的行業和巨頭單位,要列為反腐防腐重點。方南川這番話說得似乎有點意味,普天成似是聽到了一種弦外之音。

會議之後,路波去了北京,說是要向中紀委彙報。而在之前,喬若瑄已經到了北京。老首長在電話里狠狠罵了普天成,說他怎麼教育老婆的。「連自己老婆都管不好,還能管得了一個省?任人唯親,用人失察,出了問題就哭哭啼啼找來,成何體統!」老首長火氣很大,不大才怪。

普天成很清楚,王靜育是萬萬不能再保了,這樣的人,保了也沒用,他不能跟自己找不自在。但齊星海這邊,必須想出辦法,萬一他亂咬亂說,怎麼辦?

怎麼才能管住齊星海這張嘴呢?普天成難住了。以前的辦法顯然不行,這次是異地辦案,齊星海一被控制,馬上轉移到了外面,如果能轉移到化向明那邊,倒還好說,問題不是,估計路波一定是考慮到了這點,所以將齊星海轉到一個幾乎跟海東不沾邊的省里,這就加大了運作難度。

路波離開海東第二天,普天成想到方南川那裡去一趟。沒有具體事,就是想去坐坐。自從王靜育被雙規,他的腳步再也沒邁進方南川辦公室,方南川也沒主動叫過他,兩人似乎又進入一個微妙期,都在極力迴避著這件尷尬事,或者說迴避著這一尷尬時期。不過從方南川那天在會上的一番話中,普天成還是感覺到,方南川是備著另一手的,這一手或許就是他能解套的唯一途徑。

在辦公室猶豫很長一會,普天成還是硬著頭皮來到樓上,方南川的辦公室門敞著,普天成看到於川慶在裡面,似乎有些不想進去。最近於川慶是越來越活躍,有次政府這邊有接待任務,方南川身體不舒服,說讓普天成代他出席一下,於川慶居然自己沒到辦公室請他,支派了秘書處副處長來傳達這層意思,當時普天成就覺有些受不了,這事怎麼著也是於川慶這個秘書長親自做的,普天成忍了,沒計較。宴會上,對方客人非纏著普天成喝酒,不喝實在說不過去,而普天成最近又確實不在狀態,怕酒多了失態,於是拿著酒杯朝自己這邊人臉上看,看誰能將這些酒替他消化掉。按理,普天成這邊稍一猶豫,於川慶就該緊著站起來搶酒杯,這是秘書長的職責。可惜沒有,於川慶仍舊屁股穩穩地坐著。曹小安不敢猶豫了,他也在等於川慶,只要於川慶接過酒杯,他就會極為熱情地將酒倒進自己嘴裡。這是秘書長和副秘書長之間的傳遞遊戲,秘書長不動,他這個副秘書長也不敢動,後來實在看場面已經把普天成尷尬住,才大膽走過來接酒杯。普天成沒給曹小安,當著客人的面,微笑著走過去,沖於川慶說:「勞駕川慶秘書長給我代一下,再喝客人就要笑話我了。」於川慶人倒是起來了,不過沒接杯子,他說:「讓曹秘書長代吧,我胃有毛病,實在不敢貪杯。」說著將目光轉向曹小安,而此時酒杯仍在普天成手中端著,對方領導深感詫異,不能理解似的搖起了頭。客人中有人主動走過來,要替普天成喝了酒。普天成再也忍不住了,聲音重重地說:「如果川慶秘書長身體真有問題,那就先去醫院吧,這邊由小安張羅就行。」說完,一仰脖子,灌酒下去。對方見狀,知道不能再喝下去,就道:「看來今天我們不該貪杯,實在對不住普省長,剩下這些酒我們共同幹了,今天到此為止,好不?」說完,很仗義地喝乾杯中酒,提前結束了酒宴。於川慶這個時候才知道犯了錯誤,想彌補,將客人送上車,搶先跑過來,替普天成打開車門。普天成恨恨瞪他一眼:「這車門也是你開的,於大秘書長沒喝醉吧,你的車在那邊!」

於川慶討了個滿面紅。

打那天起,於川慶在他面前老實了許多,可普天成總覺得,過去那種不分你我的友好關係再也回不去了,於川慶客氣也好虛偽也罷,這個人已經是面目皆非。

方南川搶先一步看見普天成,熱情道:「普省長來了,快請進。」普天成走進去,於川慶尷尬地沖他笑笑,未等普天成落座,於川慶說:「二位省長談,我忙別的去了。」於川慶都已走出了辦公室,方南川突然叫:「川慶你等等,有份文件我昨天轉到體改委了,麻煩你親自跑一趟,正好普省長來了,我想聽聽普省長意見。」於川慶嗯了一聲,往體改委去了。方南川給普天成沏茶,說好茶還是自己泡出來的香。體改委在另一幢樓上,相信於川慶不敢讓別人代他跑腿,等他拿來文件,方南川跟普天成已經在品茶。方南川說:「就放那兒吧。」說完就跟普天成聊起了小時軍區大院的事。於川慶看了一眼文件,又偷窺了兩位省長熱氣騰騰的臉,這才知道方南川讓他跑這一趟的真實用意。

方南川自然不是要跟普天成談那份文件,關於那天接待客人中間發生的事,是秘書告訴他的,當時他笑了笑,說:「川慶秘書長是越來越有個性了。」也就是從那天起,方南川不再將重要工作交付給於川慶,輪到雞毛蒜皮的事,倒能記起這個秘書長來,反倒將自己的秘書忘了。

於川慶走後,方南川主動收住話頭,冷不丁地嘆了一句:「不能坐等啊,坐等會失去機會的。」

普天成愣神,緊著揣摩這話,方南川有意停頓那麼一會兒,似是給普天成一點時間,然後道:「工作也是如此,我看我們得鼓足幹勁了。省委抓反腐,我們抓經濟建設,兩手同時硬,互相促進,最好讓它形成合力。」

普天成說:「省長說得對,經濟建設什麼時候都不能放鬆,我們的發展速度還很慢,再不敦促,今年任務怕是完不成了。」

「我急啊,最近我讓幾個部門拿方案,看怎麼敦促。還有,現在是重點項目不出效益,或者效益太差。得採取點特別措施,不能讓它們只花錢不吐效益。我算了一筆賬,這幾年大型項目還有省屬重點企業扶持進去的資金,所佔比重不比別的省份差,給的優惠政策,也不比別的省份少。但它們的產出或貢獻,卻遠遠趕不上人家,這是個怪圈,我們一定要打破。」

一談到工作,普天成就把心裡那些事擱下了,順著方南川的話,兩人談了許多,意見基本一致,只是對未來的期望值,普天成沒方南川高。方南川說他保守,普天成說我是把困難考慮在前面,要不然將來完不成指標,要挨省長您的批。這話把方南川逗笑了:「我哪敢批評你,我現在是全心全意依靠你啊,你要是將我一軍,我可就一點辦法都沒了。」

普天成也爽笑起來:「我敢將省長軍,借我十個膽也不敢喲。」

「不是膽不膽的問題,是你不忍心把我晾著。怎麼說呢,你我現在是一條藤上的兩個苦瓜,一個痛了,一個也得癢。」方南川哈哈笑著說,笑完,給普天成又換一杯茶,「這茶不錯吧?」

「省長的茶,喝起來就是不一樣。對了,我那也有些好茶,改天請省長品品?」

「當然要品,還想欣賞一下你那寶貝呢,捨得不?」

「我哪有什麼寶貝,省長又取笑我呢。」普天成知道方南川是在說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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