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突發惡性工程事故,新省長終於出手 第四節

中科公路橋樑建設集團最早是部隊企業,八十年代中期,該部官兵整體轉業,先是移交到海東省交接辦,後來又劃歸大型企業工委管理,再後來,企業進行了兩次股份制改造,徹底轉制,成為軍轉工後發展最快的一家企業。公司董事長魯中基最早在該支工程兵中任團長,後來交到地方,任總經理,兩次改制後,魯中基成為該公司最大股東,五年前,公司打出了中科集團的牌子。經過長達四十年的發展,公司已成為具有公路、橋樑、隧道工程、交通工程、土石方機械化工程及機械設備製造、運輸等綜合實力的公路施工總承包一級企業,年綜合施工能力達十五億元以上。在海東省幾家特大型公路施工企業中,中科不是名頭最響,但實力絕不輸給任何一方。

普天成跟這家企業打的交道不是太多,雖然早就聽說過魯中基這個人,但因沒有業務關係,也就沒有機會去認識。初次認識魯中基,還是在宋瀚林當省長的時候,大約是宋瀚林擔任省長第二年吧,中科正在籌劃第一次改制,完成由國有向民營的轉軌。有一天,宋瀚林叫普天成一塊去陪客人吃飯,說是北京來了幾位貴客。去了才知道,來的是部隊幾位首長,兩位普天成認識,其他都是陌生面孔。不過他們對普天成並不陌生,因為他是普克群的兒子,那些首長便對他客客氣氣,讓宋瀚林很有面子。那天請客的自然是魯中基,兩人第一次見面,魯中基中規中矩,在宋瀚林的介紹下恭恭敬敬向他敬了三大杯酒,自己也喝了三大杯。普天成的印象里,那時的魯中基還保持著軍人氣派,利落、乾脆、說一不二,就連敬酒也是一股子豪爽氣。那天飯桌上談的自然是中科改制一事,相關方案早已呈到省里,只因牽扯到很多敏感問題,省里一直不好表態。尤其是股權轉讓和員工身份置換,當時在省里也很敏感,一些企業搞改制失敗,引發不少社會問題,宋瀚林變得小心翼翼,輕易不碰這個雷區。不過那天酒宴上,宋瀚林倒是態度堅決,表示堅決支持中科改制。普天成想,這可能跟幾位首長的態度有關,首長們也不藏著掖著,態度鮮明地支持魯中基,期望通過改制,能給他鬆綁,讓他輕裝上陣,將這家軍工企業打造得更好。陶喆是那天餐桌上唯一的女賓,當時她還穿著軍裝,身份是某政治部歌舞團舞蹈演員,當時好像有個獨舞剛剛在部隊調演中獲了一等獎,那天飯桌上好幾次都談及此話題,陶喆顯得很興奮。普天成隱隱感覺著,陶喆似乎跟其中一位首長關係不一般,儘管陶喆一直稱那位首長叔叔,可女人的眼睛往往會泄密,越是那種密不告人的關係,女人藏起來就越難,這點上她們可能永遠也比不了男人。但這種瞎猜很危險,也極不道德,一旦弄錯,那就不只是自己心靈猥瑣。普天成也僅僅是腦子裡那麼一閃,就將那個渾蛋念頭驅逐了出去。不過那天陶喆給他留下的影響還是很深刻。再次見魯中基時,宋瀚林已到了省委,普天成也成了省委常委。魯中基因為高速公路施工跟地方發生衝突,遲遲協調不下來,才找到宋瀚林這裡。宋瀚林把普天成叫去,因為糾紛地段在吉東,宋瀚林讓普天成給吉東方面做工作,說能讓步就讓點步,都是為了發展,再說過境高速修通,最大的受益者還是吉東。普天成陪魯中基去了現場,經過兩天協商,中科跟吉東方面達成協議,吉東方面作了大的讓步,被農民切斷的三條施工通道重新開通,中科也作了妥協,除提高對當地農民的佔地補償外,施工所有原材料,沙漿水泥石子等,能用當地的盡量從當地採購,這樣也算給農民增了收。但普天成心裡清楚,真正的受益者還是中科,中科在此次調解中至少獲利兩千萬以上,還不包括排除干擾加快工期帶來的收益。

也是在那次之後,魯中基給普天成出了道難題。普天成回到省里不久,金嫚突然打來電話說,有人給她送去一大筆錢,還有一套房。那個時候金嫚還在吉東,送她去東北是後來的事。普天成一聽嚇壞了,忙問送禮者是什麼人,金嫚說是一男一女,女的叫陶喆,自稱是瀚林書記的老朋友。一聽陶喆,普天成越發緊張,當天夜裡就趕到吉東,見了金嫚,金嫚居然說不出那男的叫什麼,普天成描述了幾遍魯中基的樣子,金嫚都說不是,只道那男人長得筆挺,非常帥氣,個子也奇高,看上去像是保鏢。肯定不是魯中基,魯中基還沒普天成高,但會是誰呢?再問送來的錢數,普天成真是慌得不能再慌,陶喆居然一次性送給金嫚兩百萬,一共四張卡,每張卡上各五十萬!

那筆錢難壞了普天成,按說他是絕對不能收的,必須退回去。不只是數額太大,關鍵是普天成怕魯中基這個人。但凡根基太深的人,打交道時就一定要多留幾個心眼,這是普天成多年總結出的經驗,而且越是有深厚背景的人,就越不能有金錢上的往來,你可以為他辦事,辦任何事都行,但絕不能拿任何回報。拿了,你這雙手就永遠不再是你自己的手,而成了別人摟錢的耙子!

不拿又怎麼辦,退,退給誰呢?陶喆很神秘,送完就消失得無影無蹤,甭說金嫚不知她去了哪,就連普天成,也很難知道她的行蹤。明知這錢跟魯中基有關,但人家壓根沒出面,普天成能退給魯中基嗎?後來再一想,這錢就越發不能退了,魯中基為什麼讓陶喆去送,陶喆為什麼又要明著告訴金嫚,她是瀚林書記的朋友?況且,陶喆怎麼知道他跟金嫚的關係,這裡面不都藏著一個宋瀚林嗎?

普天成最終還是收了那筆錢!

這筆錢一直壓在他心裡,好在那次之後,魯中基再也沒找過他。至於陶喆,普天成先是聽到一些她跟宋瀚林的秘聞,後來又聽到來自部隊的一些說法,似乎有人在暗暗指責宋瀚林,意思是瀚林書記手伸得老長,總在動不該動的乳酪。陶喆目前已不在部隊了,原來對她很有幫助的那位首長兩年前患癌症去世,陶喆覺得在部隊再待下去,沒多大出息,就毅然經商去了。她跟宋瀚林的傳聞,也就是從那時開始傳播的。有次去北京,劉建英還婉轉地問起過,嚇得普天成出了一身冷汗。不過劉建英問過也就問過了,並沒深究,其實這種事是深究不得的,有結果比沒結果更可怕,想必劉建英也知道這個理。陶喆目前也不在魯中基手下,自己成立了一家進出口公司,聽說幹得很滋潤。

對這些傳聞,普天成以前的態度是寧可信其無,絕不信其有。現在不同,現在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因為有人已經盯上了陶喆。

晚上八點,魯中基來到賓館,中規中矩跟普天成問了好,坐下。普天成讓曹小安給客人倒水,魯中基的助理搶先為他們服務起來。助理三十來歲,一看就是那種很有素養的職業經理人。等把茶水倒好,助理看了眼曹小安,曹小安心領神會地起身,跟助理到他的房間去了,這邊就剩了普天成跟魯中基。

「省長突然來,是有什麼急事吧?」魯中基也不躲躲閃閃,他了解普天成,更懂得怎樣跟普天成說話。在他心目中,普天成是最最好打交道的人,但也是最最難打交道的人

「是有急事,金嫚死了。」普天成更直截了當。說完,目光變暗。

魯中基似是怔了一下,臉上也滑過一道冰涼,沉默半天,他道:「原來是真的啊,我還以為錯聽了呢。」又罵一句,「王八蛋!」拳頭狠狠地砸在沙發上。

「有人找他了解那兩百萬,還有陶喆。」普天成緊跟著說,說完,目光定格在魯中基臉上。

「什麼兩百萬?」魯中基像是很吃驚。

普天成也不迴避:「當年陶喆給金嫚送過一筆錢,還有一套房。」

「省長肯定搞錯了吧,這事我從沒聽說,一定是金嫚開玩笑,陶喆怎麼會送錢給她呢,那不是害她嗎?送幾件好衣服倒有可能。」

「真的搞錯了?」

「省長別信這種話,沒影子的事。陶喆自己都缺錢花呢,哪有閑錢送別人,前段時間還從我這裡借了幾百萬,說是周轉。」

「哦。」普天成動動身子,這段啞謎讓他定了心,那兩百萬自此再也不存在了,會像風一樣飄得無影無蹤。這就是規矩,懂得這些規矩,你才能把事業做大。魯中基能將中科做到現在,每年幾乎不用投標,不聲不響就能拿到那麼多工程,他心裡的規矩絕不止這一條。

但這並不是他來的目的,他來南懷,絕不是洗清自己,不是!那兩百萬,就算將來查出來,也不能將他怎樣,這點把握普天成還是有的。況且現在金嫚死了,誰還會跟一個死人過不去呢?想到這一層,普天成心裡很疼,但也很堅硬,有時候,人就是靠這種堅硬來渡過難關的。官場教會普天成很多東西,其中最最重要的一條,就是該發狠時,你必須狠。狠到連自己都覺得殘忍,才能把許多事擺平。

普天成是來找謎底的,儘管金嫚走了,但他仍然不相信,有人找金嫚,只是想拿到他和宋瀚林的把柄,這太簡單了,不像是對方玩的遊戲,這裡面一定還有其他貓膩。

「他們也找過我。」魯中基突然說。

「什麼?」普天成被魯中基這句話驚住,對方找魯中基,這事讓人不可思議。難道他們以為魯中基會倒戈?

「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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