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突發惡性工程事故,新省長終於出手 第三節

普天成決計請幾天假。

心太亂,做什麼也不專心。與其這樣坐立不安地煎熬著,不如請假去趟東北。他想金嫚啊——

忍了這麼長時間,終於忍不住了。

就在他決定去找方南川請假的時候,弟弟朱天彪突然來了。進門就說:「哥,不好了,金嫚她……」

「金嫚怎麼了?」普天成被朱天彪的臉色嚇壞了,失聲問道。

朱天彪吞吞吐吐,臉上表情起伏,一副驚恐不安的樣子。普天成被他弄得越發著急:「說啊,你不是在那邊嗎,突然跑來幹什麼?」

「哥……」朱天彪的聲音聽上去是在哭,眼裡果真就有淚。

「到底什麼事,快說!」

「哥,金嫚沒了。」朱天彪放聲慟哭起來。

「什麼……」普天成頓覺天旋地轉,幾乎不能控制地軟倒在坐椅上。朱天彪見狀,抹了把淚撲過來,連著叫了幾聲「哥」。普天成掙扎著睜開眼,喃喃問:「你剛才說什麼,金嫚她……」

「哥,天彪不好,天彪沒能耐,沒能保護好她,天彪有罪。」

「她到底怎麼了?!」普天成猛地起身,一把撕住弟弟的衣領,眼睛露出吃人的凶光。

「她……她……」朱天彪再次失聲痛哭,他的臉比以前瘦削了許多,鬍鬚如亂草般,堅硬而又粗糙,整個人像是遭受了滅頂之災。

「快說啊!」普天成又吼。

朱天彪這才一字一頓,將實情道了出來。

金嫚死了!

金嫚真的死了!

朱天彪說,金嫚本來過得很開心,到東北後,金嫚先是想開一家超市,想自己掙自己花,不給任何人添負擔。朱天彪嫌超市累人,讓她再想想。後來兩人合計,在城中心地帶開了一家茶坊,投資不算太大,生意倒挺紅火。金嫚非常用心,加上有朱天彪一幫哥們的照顧,這家叫「陶然居」的茶坊很快在東北小城有了名氣,天天晚上客滿為患呢。有了自己的生意,金嫚的心也不那麼堵了,對普天成的思念,似乎在一天天減弱,至少不用天天跟普天成打電話,訴說委屈了。有那麼一段時間,金嫚還想把自己嫁出去,說隨便找個男人打發完事,這樣就不用他們兄弟為她操心了。朱天彪說這事他不敢亂點頭,得問他哥才行。金嫚笑說:「我又沒賣給他,幹嗎非要你們兄弟點頭啊。」嘴上說著,並沒見她跟哪個男人來往,不過臉上的歡樂卻明顯比以前多。一切似乎都朝有利於普天成的方向發展,只要金嫚開心,不給他添亂,就有時間把一切處理得妥當點。哪知十天前突然去了兩個人,說是找金嫚了解點事。金嫚一開始並沒當回事,也沒告訴朱天彪,後來見那兩人行蹤詭秘,問的話也很離譜,就急著找朱天彪商量對策,偏巧朱天彪有事,離開了小城,等他回來後,就聽別人說,金嫚出事了。

金嫚是出車禍死的,死得很慘。出事那天,金嫚的茶坊沒開張,下午三點多,有人在金嫚住的小區看見過她,金嫚匆匆忙忙走出來,像是急著去見什麼人。出了小區她打了一輛計程車,往東去。朱天彪後來找到那輛計程車,計程車司機說,那天他是拉過金嫚,但金嫚到獅子橋頭就下來了,至於怎麼在離獅子橋五百米遠處的假日酒店門口被車撞飛,司機就說不清了。

撞飛金嫚的是一私家車,車主那天喝了酒,屬酒後駕車。據車主講,金嫚當時從假日酒店飛跑出來,招手攔的沒攔到,驚慌中朝後看了一眼,又瘋了似的橫穿馬路,結果就撞在了他車上。

司機還說,有兩個衣冠楚楚的人當時從酒店追了出來,車禍發生後,那兩人消失了。

普天成大病一場,這個噩耗幾乎摧垮了他。

直到第四天,普天成才從巨大的悲痛中醒過神來,而這個時候,朱天彪的助手也趕到海州,陪助手一道來的,還有東北那邊的兩位警察,是朱天彪的鐵杆子兄弟。

那兩人已打聽清楚,一個姓姚,一個姓唐,是兩位警察從酒店登記表上查到的。

「姓唐?」普天成眉頭皺在了一起。

「叫唐天儀。」其中一位警察說。

「真是他?」普天成再次擰緊眉頭,腦筋有點轉不過彎來。

「就是他,省紀委第三監察室主任。」助手邊說邊將查到的相關材料遞到朱天彪手上,朱天彪看了一眼,又呈給普天成。事故發生後,朱天彪顧不上善後,將金嫚的屍體安放在太平間,就急著來向普天成報告了,其他事宜都交給了助手。

普天成掃了一眼,上面果然有唐天儀和姓姚的照片,唐天儀他真是再熟悉不過了,當初從政法委挪到紀檢委後來擔任第三監察室主任,都是他找相關領導說的話。此人最早也在龜山,算是普天成的嫡系,怎麼現在反過來又在背後查他?

晚上,普天成叫來化向明原秘書許濤,這個時候朱天彪他們已經回了東北。不能讓他們在海東久留,這是普天成從悲痛中醒過神後的第一反應,當然,金嫚也不能老放在太平間,不管背後藏著什麼,普天成都想早點將她安葬,這事只能讓朱天彪去做。臨走他送給朱天彪三個字:穩住神。

「你工作怎麼做的?」許濤進來,普天成不滿地質問道。上次他將許濤和秦懷舟叫來,除安排給他們一些具體事務,還特意叮囑許濤,讓他多留神,聽到什麼,最好第一時間向他彙報。

許濤撓撓頭,不大自然地說:「我也是剛剛聽到,第三監察室最近負責兩起涉外案件,行動極為詭秘,我不知道他們是去東北。」

「那你知道什麼?!」普天成發了火,他這輩子操心操慣了,對拿話不當話的人格外來氣。

許濤避開目光,進而又垂下頭,不敢正視普天成的臉。普天成越發來氣:「把頭抬起來!」他喝了一聲,又道,「唐天儀和姓姚的去東北,查誰?」

「這個……」許濤猶豫著,一時有些回答不了。

「到現在還想瞞,是不是要我把向明書記叫來?」

「省長您別發火,這事……」許濤一臉不安,嗓子不斷地打顫。

「這事怎麼了?」普天成緊追不放。

「這事是黃書記一手抓的,我們真是無從知曉。不過據三處一位同志講,最近三處四處在秘密查辦兩起大案,說是省委路書記親自交代的。」

「路波?」普天成失神地盯住許濤,盯了好長一會兒,突然笑出了聲。

「路波。」他又自言自語一句,然後說,「你回吧,回去好好工作。」

許濤結了幾下舌,慢慢站起身,不安地瞅了普天成幾眼,最終還是什麼也沒敢再說,黯然離開了。

普天成有些懊惱,他是不該沖許濤發火的,紀檢委的工作性質他知道,如果上面真不想透出風聲,就算你藏在心臟里也無濟於事。很多案件之所以能透出風聲,那是人家有意想讓當事人知道,給當事人一個活動的機會。

可這次明顯不是。一種很強烈的感覺是,有人沖他下手了。之前普天成一直認為,所有的暗招、陰招、損招,還有狠招都是沖宋瀚林來的,他自己這邊則穩若泰山,現在看來,他錯了。

可他們怎麼知道金嫚在東北呢,讓金嫚去東北,普天成做得極為隱秘,除他們兄弟二人,沒有第三人知道他把金嫚藏在了什麼地方。這一年他有意不跟金嫚聯繫,就是想讓人們覺得他早把那個小服務員扔到了腦後。

但還是被他們找到了。

困惑來困惑去,普天成驀地想到一個人:於川慶!對,只有他!記得剛把金嫚送走的時候,有次他跟於川慶喝酒,那時候兩人關係還極為密切,談起身邊的女人,也是口無遮攔。普天成要於川慶謹慎點,別老把江海玲拿出來晾曬。「該雪藏的還是要雪藏起來,免得別人看了眼饞心妒。」當時普天成說。於川慶笑眯眯地回敬他:「我是不打算雪藏了,就讓她在風中曬著,領導可要雪藏好啊,對了,最近怎麼不見小美人?」

小美人就是指金嫚,於川慶一直這麼稱呼。

普天成笑說:「走啦,到東北過她的日子去,再也不煩我了。」

「也好,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我是讓她一箭穿了心,領導抵抗力強,哪能輕易中毒,打一槍換一個地方,好,這才是領導風範!」於川慶哈哈笑道。

當時也沒覺得跟於川慶說了有什麼不妥,關係放在那裡,誰也不用防範誰,現在想起來,普天成就恨得要死。

於川慶!普天成幾乎要咬碎這三個字了。這個世界上最不該反咬他的就應該是於川慶,但最有能力反咬他的也應該是於川慶。因為關於「隱秘」二字,普天成一向是慎而又慎,獨獨大意的地方,就是在於川慶面前。

他們找金嫚是了解什麼呢?普天成馬上又將思路轉到另一個方向,只恨別人是無濟於事的,如果對方真是沖他下手,必須馬上想到應對之策!

躺在光明大廈那張寂寞的大床上,普天成將自己跟金嫚的前前後後又想了好幾遍,實在想不起金嫚這邊有他什麼秘密。以前送走金嫚,是怕馬超然他們揪出他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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