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老師的復活 第六節

和山下見面的翌日,阿忍在學校找了芹澤勤談話。阿忍把他叫到了老師辦公室,以免被其他同學發現。

芹澤一臉不悅地把頭轉到一旁,似乎在說,我不承認你是我的班導師。

「你好像痛恨澀谷同學。」阿忍開口說道。

芹澤看了她一眼。

「是鈍澀告訴你的嗎?」

「不是,是其他同學說的,而且,我也好幾次親眼看到你欺侮他。」

他冷笑了一聲,又把頭轉到一旁。

「全都是他的錯。」

「是嗎?他跳箱時受傷,也因此吃了苦頭。」

「誰叫他連跳箱也不會。」

「這樣說對嗎?澀谷同學的數學成績比你好,如果他說你這麼簡單的題目也不會,你不會生氣嗎?」

「數學是功課啊。」

「跳箱也是啊。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和不擅長的事。」

阿忍笑著說道,芹澤勤懊惱地低下頭,但隨即抬起頭,露出不服氣的眼神。

「他是故意受傷的。」

「故意的?」

「對啊,因為他討厭練習跳箱,所以覺得受傷之後,就可以不用練習了。」

「他會做這種事嗎?」

「老師,你不了解他,他會耍這種手段。運動會上比賽跑步時,他為了怕丟臉,故意跌倒。所以,他在跳箱時,也故意把跳箱推倒,一定是這樣的。山下老師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被調走了……他爸媽也超級討厭的。」

阿忍嘆了一口氣。

「你現在仍然覺得山下老師比較好吧。」

「因為山下老師很關心我們,是我們的朋友。」

「我也很關心你們,也是你們的朋友。」

「不行,我不能相信其他老師。」芹澤說完,轉身走出了教師辦公室。

問題似乎很嚴重。阿忍不禁嘀咕道。

接著,阿忍決定找澀谷淳一了解情況。雖然她不相信芹澤勤說的話,但對那起意外始終耿耿於懷。

澀谷淳一走進教師辦公室,就顯得戰戰兢兢。他漲紅了臉,汗水從他的太陽穴流了下來。為了消除他的緊張,阿忍笑了笑,說希望了解一下之前跳箱發生意外時的情況。他的表情頓時緊張起來。

「我、我、我甚麼都不知道,我只有跳箱而已。」他拚命搖著頭。

「我知道,但老師希望你再詳細回想一下當時的情況。你在練習跳箱時,附近有人嗎?」

「沒有,只有我一個人而已。」

「你一直都是一個人嗎?」

淳一抬起眼,點了點頭,代替了他的回答。

「你跳了幾次?」

「呃……十次,還是二十次吧。」

「然後,在某次跳的時候,跳箱突然倒下了嗎?」

淳一默默點頭。

「是怎樣倒下的?是不是有鬆脫或是毀壞的感覺?」

「嗯……好像偏了。」

「偏了?」

「跳箱的格子好像沒有對準,我手放在跳箱上時,跳箱好像動了。」

「原來是這樣。」

難怪淳一跳上去後,跳箱會倒塌,讓他受傷。澀谷淳一雖然運動神經不佳,但觀察很敏銳。但是──

「但是,在那次之前,完全沒有異狀吧?跳箱也沒有晃動,對嗎?」

「沒有。」

「這就奇怪了,」阿忍呻吟著,抱起雙臂,「你一直在練習吧?沒有離開過吧?」

「嗯。」淳一小聲回答,「啊!」他突然輕輕叫了一聲。

「怎麼了?你想起甚麼了嗎?」

阿忍追問道,淳一有點手足無措。

「呃……我去過廁所。」

「廁所?」

「我去尿尿。尿完之後,我想再跳一次,結果……」

「跳箱就倒了嗎?」

淳一用力點頭。

「嗯,」阿忍再度沉吟。雖然她認為不可能,但一個疑問還是浮上了心頭。不過,到底是誰?有甚麼目的?

「我再問你一次,周圍真的沒有別人嗎?」

「嗯。」

「真的嗎?是不是有人在某個地方看著你?」

「這……」

淳一立刻露出不安的表情。

這天,阿忍回到家時,聽到屋內傳來笑聲。她驚訝地走到廚房,發現母親妙子和新藤面對面坐在餐桌旁。桌上放了兩個已經喝空的啤酒瓶,另一瓶也只剩下一半了。配啤酒的下酒菜是章魚燒。

「啊,你回來了,」妙子慢條斯理地說:「要不要吃章魚燒?」

「打擾了。」新藤滿臉通紅地向阿忍點了點頭。

「喂,這是怎麼一回事?」

「我在心齋橋剛好遇到新藤先生,想去喝杯咖啡,但與其付那麼多錢在外面喝咖啡,還不如回家喝啤酒,所以我就帶他回家了。你趕快去換衣服,章魚燒要冷掉了。」妙子好像開機關槍般一口氣說道。

「莫名其妙,吃晚飯之前喝這麼多酒。」

「你別這麼說嘛,今天你爸爸會晚一點回來,我們隨便吃點茶泡飯當晚餐吧。新藤先生說話太有趣了,刑警的工作很不錯嘛。」

妙子心情大好。她難得喝這麼多,而且還有人陪她喝。阿忍的爸爸不會喝酒。

「啊呀啊呀,伯母說話也很有意思,尤其是阿忍小姐小時候的事,真是笑死人了。」

聽到新藤的話,阿忍用力瞪著妙子。

「你是不是又說了甚麼無聊的事?」

「沒有啊,我說的都是事實。」說著,妙子仰頭喝著啤酒,「我只說你讀小學的時候,把狗大便放在討厭的老師的鞋子里。」

「啊,這件事不可以告訴任何人啊。」

「果然是真的。」新藤哈哈大笑起來。

「才不是呢,是我的同學慫恿我──」

「還有,在防火演習時,她拿了煙火,在演習進行到一半時點了火。那時候,她的班導師嚇得從樓梯上跌了下來。」

「唉,這麼久以前的事,我都差點忘了。」阿忍搶過妙子的杯子,喝了剩下的酒。「沒啤酒了嗎?」

「有啊,有啊。」妙子打開冰箱,拿出兩罐啤酒。她到底買了多少?

「原來你小時候討厭老師。」新藤把花生丟進嘴裡說道。

「我媽連這個都告訴你了嗎?」

「太意外了。沒想到討厭老師的人最後當了老師。」

「她經常說,如果是她,一定可以當更優秀的老師。」

「媽,你不要把不該說的事也告訴他嘛。」

「原來是這樣,言之有理,」新藤佩服地點點頭,「所以才會當老師。但忍老師說得沒錯,她很受學生的愛戴,太了不起了。」

「不行,我差遠了。」

阿忍腦海中掠過芹澤的臉龐,接著,是澀谷淳一的圓臉──

「媽。」阿忍轉頭看著妙子。

「幹嘛這麼嚴肅?」妙子也跟著緊張起來。

「如果自己的小孩很崇拜班導師,父母會有甚麼想法?」

「你問的問題還真奇怪。小孩子崇拜班導師不是很好嗎?」

「會不會因為太崇拜,所以產生嫉妒或是吃醋呢?」

「吃醋?太愚蠢了,」妙子用力皺著眉頭,「天下哪裡有會嫉妒老師的父母?你老是說這種莫名其妙的話,或許真的該像新藤先生說的,趕快結婚,自己生兩、三個小孩。」

「甚麼?」阿忍驚訝地看著新藤,「你說了這件事?」

新藤害羞地用手摸著頭。

「呃,是啊,嘿嘿嘿。」

「我很贊成啊,公務員不受景氣的影響。」

「對啊、對啊,來來來,喝一杯。」

「啊喲,我不能再喝了。」妙子雖然嘴上這麼說,但還是遞上杯子。

哼,莫名其妙──阿忍走出廚房,身後傳來妙子大聲說話的聲音。

「這孩子如果不趕快嫁出去,我就沒辦法放心。小女不良,還請你多包涵。」

「甚麼『小女不良』,是『小女不才』啦。」阿忍大聲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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