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老師搬家 第三節

新藤帶芳子離開大約一小時後,鐵平站在通往陽台的落地窗前,向阿忍招手。

「她在幹甚麼?」

鐵平隔著落地窗,指著隔壁的陽台問。芳子的女兒在欄杆前托著腮,看向遠方。令人驚訝的是,她戴著隨身聽的耳機,右腳隨著音樂節奏打著拍子。

「感覺不像是家人被殺的樣子。」

鐵平似乎也有同感。

阿忍假裝打掃,走到陽台上。那個女孩沒有看她。女孩有一雙長眼睛,臉型很漂亮,是時下年輕人口中的正妹。

「你在幹甚麼?」阿忍問。

那女孩慢了一拍後,轉頭看向阿忍,拿下了耳機。「甚麼?」

「你在聽甚麼?」

「喔。」女孩的嘴角微微露出笑容。

「尾崎豐。」

她的興趣真灰暗。阿忍心想道。

「是喔,那個歌手年紀輕輕就死了。」

「有才華的人都會英年早逝。」女孩說完後,聳了聳肩說:「但也未必都是這樣。」

「你媽媽呢?」

「去警署了,她認識的人死了。」

「是喔……」

她在說「認識的人」幾個字時,沒有絲毫的不自然。

「你要不要來我家喝茶?還有蛋糕沒吃完,是優格塔。」

女孩猶豫了一下。

「我去當然沒關係,但你不是有客人嗎?」

「客人?喔,他們只是來幫忙做事的,不必管他們,那我幫你倒茶。」

回到房間,阿忍立刻命令鐵平和郁夫把房間收拾一下。

「好、好,甚麼事都可以吩咐我們,反正我們只是來幫忙做事的。」

「而且還免費,早知道應該把蛋糕統統吃完。」

兩個人又開始抱怨。

門鈴響了,那個女孩上門了。阿忍遞上紅茶和原本打算留在晚上吃的蛋糕。女孩露出潔白的牙齒笑著說,好久沒吃蛋糕了。

那個女孩名叫千鶴。阿忍自我介紹後,也向她介紹了鐵平和郁夫。這兩個搗蛋鬼看起來有點緊張,可能是因為千鶴比他們想像中更漂亮。

「原來你是小學老師,有這麼年輕的老師喔。到目前為止,我遇到的老師都是老頭子或老太婆。」

「也沒有多年輕啦。」

鐵平耍貧嘴,阿忍在桌子下捏他的大腿。

「女人出去上班很帥,感覺很獨立。」

「千鶴,你以後想當甚麼?」

「嗯,我想當護士,看到病人在病床上痛苦的樣子,很希望能夠減輕他們的痛苦。」

「令人佩服,我甘拜下風。」

郁夫真的向她鞠了一躬。

「對了,我想問你一件事,希望不至於讓你不高興。剛才你說,你媽媽認識的人死了,是不是有時候來你家的那個男人?」

阿忍鼓起勇氣問道,千鶴的表情有點緊張。

「搞甚麼……原來你知道。」

「並不算知道……兩、三天前,看到報紙上的人像畫,覺得很像而已,他是你爸爸嗎?」

「我和那種人沒有關係。」

千鶴語氣嚴厲地說完,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謝謝招待,蛋糕很好吃。」

「啊,要不要再喝一杯紅茶……?」

但是,千鶴沒有回答,就走出了房間。郁夫在她離開後說:

「老師,你真的變遲鈍了。如果是之前,你和小孩子相處更得心應手。」

「是嗎?」

看到鐵平和郁夫一起點頭,阿忍十分沮喪。

那天晚上,新藤約阿忍在難波的咖啡店見面,但並不是約會,而是希望阿忍協助辦案。最好的證明,就是當阿忍來到相約的地點時,漆崎刑警也在。

「你之前有沒有見過照片中的女人?她有沒有去你的鄰居家?」

漆崎出示的照片上有一個乾瘦的老女人,阿忍不認識這個人。

「我沒見過。」

「是嗎?果然是這樣。」

漆崎嘆了一口氣,把照片收了起來。「她就是松岡稻子,就是殺死永山的加害人,但目前的問題是,永山為甚麼要去松岡家。」

「當然是為了偷錢。」

「如果可以這麼斷言,我們就不必這麼辛苦了,目前找不到可以佐證的證據。松岡前一天去銀行領錢,但沒有證據顯示永山也在現場。而且,永山雖然有違反毒品危害防制條例的前科,卻沒有竊盜搶劫的前科。」

「他們兩個人之間有沒有甚麼交集?」

「目前並沒有發現。」

「安西太太……安西小姐說甚麼?」

「她說不認識松岡稻子,也完全想不通永山為甚麼會去松岡家。」

「既然這樣,就只剩下竊盜這個可能了。」

「事情沒這麼簡單,尤其是殺人案。而且,這起案子處於正當防衛是否能夠成立的微妙地帶。」

「所以,你們努力想要找到兩個人之間的交集嗎?」

「當然,如果兩個人之間沒有交集也沒有問題。如果是正當防衛,加害人無罪的話,我們也比較省事,心情也比較好,但該做的事還是要做。」

「是喔……」

阿忍吃了一口草莓蛋糕問:「命案是幾點發生的?」

「半夜一點左右,」剛才始終沒有說話的新藤回答,「應該是從大門進入,落地窗的玻璃有遭到破壞的痕迹。之後,永山沒脫鞋子就上了二樓,在翻衣櫃時,被松岡稻子發現了。」

「這麼看來,顯然是小偷啊。」阿忍看著漆崎。

「但這都是松岡稻子單方面的證詞,搞不好可能是有計畫地把永山找來,然後把他殺害所布的局。」

「哇,你這個人疑心病真重。」

「我的工作就是懷疑別人。」

說著,漆崎把手伸進西裝內側口袋,又拿出另一張照片,「也請你順便看看這張照片。」

那是一張彩色的拍立得,上面有一雙黃色和深棕色的包頭高跟鞋,已經穿了很久了。

「你對這雙鞋子有甚麼看法?」

「甚麼看法?」

「你覺得是幾歲的人穿的?」

「這個問題真難回答。」

阿忍把照片拿了過來,「學生可以穿,粉領族也可以,要看個人的喜歡。」

「如果是六十幾歲的人呢?」

「這有點困難,」阿忍回答之後,恍然大悟地看著漆崎,「這該不會……」

「這正是從松岡稻子的鞋櫃里發現的,對六十二歲的女人來說,這雙鞋子太花俏了吧?而且,尺寸也和其他鞋子略有不同。我認為這雙鞋子不是松岡的,但問題是,這雙鞋子到底是誰的。」

「誰的呢?」

「這正是我們接下來要調查的。」

漆崎敷衍地回答後,把照片放回了內側口袋。

「漆哥懷疑安西芳子嫌疑重大。」

新藤搭計程車送阿忍回家時告訴阿忍。

「懷疑他太太?」

「但他們並沒有正式結婚,而且芳子想和永山分手。我去他們之前住的地方打聽後,發現永山不僅沒有拿錢回家,連芳子賺的一點錢,都會被他拿走。只要不給他錢,拳打腳踢;喝醉酒也會施暴,是一個很糟糕的傢伙。」

「千鶴不是永山的女兒,對嗎?」

「是芳子和前夫所生的孩子,她的前夫車禍身亡了,所以芳子就去酒店上班,也是因為這個關係,才會認識永山。」

難怪千鶴對永山的死絲毫不感到難過。

「漆崎先生認為安西有動機嗎?」

聽到阿忍的問題,新藤難過地點點頭。

「他認為那雙高跟鞋也是芳子的,芳子在殺害永山後,從松岡稻子家逃走。稻子報警後,主張是正當防衛,這麼一來,就不會追究任何人的刑責。漆哥似乎認為這是她們的計畫。」

「但是,安西和松岡稻子之間並沒有交集,不是嗎?」

「沒有,至少目前沒有發現。還有另一個疑問,即使那雙高跟鞋是芳子的,為甚麼會留在那個家裡?照理說,她離開的時候應該把鞋子穿走。」

「啊,對喔。」

阿忍無意同意漆崎的說法,她的眼前浮現出千鶴說想要當護士時的眼神。她不希望那個女孩是殺人兇手的女兒。

計程車停在公寓門口,阿忍道謝後下了車。

「你甚麼時候搬家?」新藤在車上問。

「星期四。」

「我會想辦法來幫忙。」

計程車駛了出去,新藤在事內揮著手。阿忍目送計程車離去後,回頭看著公寓。安西母女家已經關了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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