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老師與無家可歸的孩子 第三節

屍體是偶然被發現的。

隔壁鄰居的小孩子在玩長釘,把釘子敲進了牆壁。小孩子的母親就像相聲「搬家」 中的那位太太一樣,趕緊去鄰居家道歉,結果發現鄰居渾身是血,倒在地上。鮮血從屍體的胸口流了出來,已經在胸前凝固了。而且,房門並沒有鎖。

她立刻向轄區的警署報警,不一會兒,大阪府警也派了偵查員趕到現場。

警方立刻查到死者是房客荒川利夫,一走進門,廚房裡面就是一間兩坪多大的房間,利夫仰躺在地上。

「兇器是前端銳利的單側刃刀子。」

監識人員闡述了對屍體外表的觀察意見。轄區警署和府警總部搜查一課的搜查員聽取了他的報告,漆崎和新藤這組搭檔也在其中。

「單側刃……甚麼意思?」

高個子的新藤探頭看著漆崎的筆記小聲地問。

「怎麼?你連這個也不知道?像生魚片刀、刴刀都屬於單側刃啊。」

漆崎大聲回答,毫不在意周圍的人。

「其次是死亡時間。」

監識人員根據屍體僵硬的情況,判斷大約是四、五十個小時前死亡的。

這代表兩天前就死了。漆崎暗想。但每具屍體在死後僵硬的情況不同,無法一概而論,向左鄰右舍打聽後,還會調整死亡時間。總之,必須等解剖報告出爐後,才能了解正確的時間。

監識人員也補充了和漆崎的想法相同的意見,結束了對屍體外表勘驗的報告。

「室內沒有打鬥的痕迹,被害人的皮夾也在他自己的口袋裡,但裡面只有六百二十圓。」

轄區警署的石井刑警向漆崎他們說明了現場的狀況。石井外形俊俏,如果再瘦一點,應該很有女人緣。他不停地拉褲子,似乎是他的習慣動作。

「有沒有找到兇器?」

漆崎問。

「剛才找過了,沒有找到。廚房內有刀,但似乎都不是兇器。」

兇器是重要的證據。漆崎認為很可能是兇手帶走了兇器。

「被害人的職業是甚麼?」

石井露出傷腦筋的表情。

「不是很明確,鄰居說,有時候看到他去打零工,但也有人說他遊手好閒。」

「原來沒有工作。」

「聽說他半年前搬來這裡,但還沒有去戶政事務所辦住所遷入的手續。」

「家人呢?」

「聽說之前還有一個男孩。」

「之前?」

「對。」石井用自動鉛筆搔了搔太陽穴。

「幾天前還看到那個男孩。」

「現在不見了嗎?」

「對。」

石井垂著兩道眉,好像那個男孩不見是他的責任。

「他太太呢?」

「搬來這裡時,就只有被害人和他兒子兩個人。房東知道被害人之前的住址,目前已經派人去調查了。」

「原來是這樣。」

於是,漆崎和新藤就去向大雜院的房東了解情況。房東名叫梶野政司,五十多歲,開襟衫下的肚子好像孕婦般突了出來。

「怎麼樣了?」

梶野一雙怯懦的眼看著漆崎問道。

「甚麼怎麼樣?」

「有沒有查到誰是兇手?」

「還要靠各位的協助。」

漆崎的嘴角露出笑容,把目光移向站在梶野身旁的水手服少女。「這位是?」

「我女兒。」梶野回答。「她是我女兒真知子。」

「喔。」

新藤斜眼瞄到漆崎整張臉都笑開了。漆崎每次看到水手服,就會露出色迷迷的樣子。

「時下的中學生看起來真成熟。」

漆崎滿臉笑容地說,他本來一定想說「發育真好」或是「真性感」之類的。

「那可不可以請教你幾個問題?」

漆崎把目光移回房東臉上的同時,立刻收起了笑容。

梶野回答說,雖然知道荒川利夫之前的地址,但對他的職業和經歷一無所知。對他來說,只要能收到房租就好,無意追根究柢打聽房客的隱私。

「他有按時繳納房租嗎?」

漆崎問,梶野皺起眉頭搖了搖頭。

「不瞞你們說,已經有三個月沒繳了。」

「所以,你有時候會上門催繳嗎?」

「有時候當然……我也是在做生意。」

「最近一次是甚麼時候?」

梶野想了一下後回答說:「呃……好像是一個星期前。」

「當時有沒有覺得哪裡不對勁?除了那次之外,你對荒川先生被殺這件事,有沒有發現甚麼徵兆之類的?」

梶野偏著頭想了一下,說他甚麼都不知道。

接著,漆崎和新藤又去了鄰居家,見到了發現屍體的那位家庭主婦。那位主婦名叫阿部紀子,年約四十,體態豐腴,有一個國小三年級的兒子。就是這個兒子把五寸長的釘子釘在牆上。

「這孩子真的闖了大禍了……」

紀子誠惶誠恐地說,彷佛命案是她兒子造成的。

「你之前和荒川家有來往嗎?」

漆崎問。她同時搖著頭和右手。

「完全沒有,即使在路上遇到,也不會打招呼……不光是我們家,我想,他和任何鄰居都沒有來往。」

「所以,你也不知道有誰出入他家嗎?」

紀子想了一下後,滿臉歉意地說:「不知道。」

「目前研判命案是在兩天前發生的,請問你知不知道甚麼和命案相關的線索?」

「兩天前……就是前天吧?我甚麼都……」

說到這裡,她突然住了口,用力拍了一下手說:「那好像就是前天。」

「發生了甚麼事嗎?」

「我也不是很清楚是怎麼回事,總之,前天有人去了他家,後來聽到一個好像整棟房子都在震動的聲音。」

「甚麼樣的聲音?」漆崎探出身體。紀子形容說:「好像是腌菜的壓石掉在地上的聲音。」這一帶的房子只要有一塊重石掉在地上,整棟房子都會跟著震動。

「幾點的時候?」

紀子瞥了一眼旁邊的時鐘後回答:「差不多四點左右。」

漆崎看了新藤一眼,又將視線移回紀子身上。

「你是從說話的聲音知道他家有客人嗎?」

「對。」她點點頭。「我聽到嘰嘰咕咕的說話聲音。」

「訪客是男人還是女人?」

但紀子只發出「嗯」的沉吟,一臉遺憾地說:「不知道,因為我沒有聽清楚。」

接著,漆崎他們又問了幾個關於這件事的問題,但紀子並無法提供進一步的消息。

搜查總部設在轄區的布施警察署內。在偵查會議剛召開不久,就接到消息說,荒川利夫的前妻千枝子來到了警署。石井、漆崎和新藤負責去向她了解情況。

千枝子今年三十五歲,或許是因為衣著樸素,再加上整個人都很乾瘦,所以看起來比實際年紀蒼老,頭髮也胡亂地綁在腦後。

雖然前夫被人殺害,但她一臉平靜地坐在那裡。坐在旁邊的新藤他們有點難以理解,難道一旦離婚,原本的夫妻也會形同陌路嗎?

她對於離婚原因的解釋如下。

「他以前是貨車司機,一年前因為酒駕發生車禍,被公司開除了,我們就搬到房租比較便宜的新家,我也外出工作。但他完全不想工作,我越想越生氣,就提出和他離婚。」

「你先生居然同意了?」

漆崎語帶佩服地說。

「他心裡很清楚,就算不答應,我也會搬出去。」

「原來是這樣。荒川太太,你目前在做甚麼工作?」

「請你不要叫我荒川太太,我們已經離婚了──我是保險公司的外務員,女人只要有心工作,不怕賺不到錢。」

「是喔。」漆崎摸著自己的下巴。

「你對利夫先生被人殺害有甚麼想法嗎?」

「沒有。」

千枝子不假思索地回答。

「你回答得真乾脆。」

「因為即使殺了他,也得不到一分錢。」

「你知道他和誰來往嗎?」

石井問,但她仍然搖頭。

「以前經常和其他貨車司機一起去喝酒,但現在應該沒錢喝酒了……而且我不了解他最近的情況。」

「他有沒有向人借錢?」

漆崎想起他欠了房租未繳,問了這個問題。千枝子的表情有了些微的變化。她有點失落地垂下眼睛,然後回答說:

「對,有。」

「有多少債務?」

「總共大約有一百萬左右……我們住在舊房子時,曾經向朋友東借一點,西借一點。」

「所以,沒有辦理戶籍遷出也是因為……」

「對,」她點點頭。「不瞞你們說,我們是連夜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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