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幕 慘劇 第四節

一陣短暫的空白後,所有人才對桂子的話有了反應。

「你說甚麼……」

高之最先發出聲音,伸彥和厚子也接著開了口。

「怎麼可能?她不可能做這種事。」

「對,是啊,她這麼善良。」

「你有甚麼根據嗎?應該不至於信口開河吧?」

利明問。桂子一臉痛苦地看著他們三個人。

「當然有根據,我並不是隨便亂說。」

「那我們來聽、聽聽你所謂的根據,要是為自己脫罪而編出這番謊言,未免太大膽了。」

木戶似乎難以克制激動的情緒,結結巴巴地說,阿川桂子反而恢複了平靜。

「我之所以會懷疑雪繪,是因為她很可能在朋美死前和她見過面。」

「她們見過面?」高之忍不住問:「在哪裡見面?」

「當然是在那個教堂附近,就是朋美打算和高之舉行婚禮的那個小教堂附近。不好意思,我調查了各位在那天的行蹤,最後得知雪繪因為工作的關係,和她父親來到這附近。」

「不,並不算是附近,」厚子說,「應該有二十公里的距離。一正……就是雪繪的父親剛好有事來那裡的一所大學,因為我之前聽說過這件事,所以得知朋美髮生車禍時,我打電話去了那所大學找他們,最後,他們比我們先趕到分局。」

高之第一次聽到這件事。難怪那天趕到分局時,筱家父女已經在那裡了。

「伯母,二十公里的路程,開車不到三十分鐘就到了。」桂子說,「而且,根據我的調查,在筱一正先生和那所大學的某位教授談話時,雪繪說要去看風景,所以並沒有在場。前後時間大約有三個小時左右,所以,即使朋美和雪繪曾經聯絡,在教堂附近的某個地方──也許是這個別墅──見面也沒甚麼好奇怪的。」

雪繪那天曾經來這附近?高之感到十分意外。阿川桂子到底怎麼調查到這麼多情況的?

「她……朋美沒有說她會和雪繪見面。」

「可能是雪繪計算了朋美在東京準備出發的時候打電話給她的,朋美的車上有電話。」

「莫名其妙。」

木戶打斷了桂子的話說道,「就因為這樣,只因為這個原因就懷疑雪繪嗎?那你……你說說你當天的行蹤。我也會找出理由說你很可疑,來啊,你說說看,說說看啊。」

「木戶先生,請你安靜一點,阿川小姐還沒有說完。」

下條玲子安撫著他的情緒。她是除了阿仁和阿田以外唯一的外人,剛才幾乎沒有發言,靜靜觀察著事態的變化。

「下條小姐說的對,我的話還沒有說完,接下來才是重點。」

桂子重新巡視了所有人,「之前曾經多次討論到朋美的葯,我仍然沒有放棄有人讓她服用了安眠藥的假設,最可能的人選就是雪繪,但是我沒有方法可以證明,也不想在當事人面前說得太明確,所以一直都沒有把話說清楚。」

高之終於了解她為甚麼對這個問題這麼執著了。

「你好像有健忘症,」在眼前的狀況下,大家的精神狀態很難保持平靜,平時說話不會這麼咄咄逼人的伸彥對桂子說:「這個問題不是討論過很多次了嗎?朋美的盒子里裝了葯,所以,她那天並沒有吃藥。」

「我沒有忘記。在討論這個問題時,我曾經說過,我能夠解釋這個問題。」

桂子用強烈的語氣說完後,稍微放鬆了表情問厚子:「伯母,據我所知,朋美的生理痛情況很嚴重,不知道最近的情況怎麼樣?」

「還是老樣子,前面兩、三天都必須服藥,有時候甚至擔心她吃太多止痛藥了。」

高之在內心點著頭。朋美一旦出現生理痛,幾乎無法動彈。

阿川桂子似乎對厚子的回答很滿意,她微微揚起下巴看著伸彥。

「那天剛好是她的生理期間,最好的證明,就是她帶了止痛藥,但既然藥盒里有葯,就必須思考她為甚麼沒有吃藥盒裡的葯?」

啊。高之聽到有人叫了一聲,但也可能是他自己發出的叫聲。

「這樣應該了解了吧?照理說,藥盒里應該是空的才合理,裡面有葯反而奇怪。」

「雖然你說奇怪,但藥盒里就是有葯,這是事實,我親眼看到的。」

伸彥指著自己的眼睛。

「我的意思是,朋美偏偏那天沒有吃藥反而不自然。所以,我認為她吃了別人給她的止痛藥,所以沒必要吃自己的。」

「你說的別人就是雪繪吧?」利明說,「但是,既然自己帶了葯,沒必要吃別人給的來路不明的葯。」

利明的意見很有道理,除了桂子以外,所有人都微微點頭,只有她毫不退縮,反問道:「如果不是來路不明的葯呢?朋美的葯是木戶先生的醫院處方的,和木戶先生很熟的雪繪也許很容易拿到這種葯。不,也許雪繪本身也在吃這種葯,既然是兩種相同的葯,朋美向她拿葯來吃也沒甚麼好奇怪的,藥盒里的葯可以繼續留著備用。」

「怎麼樣?有可能嗎?」

利明問,木戶痛苦地低下頭,用低沉的聲音說:

「我的確曾經給過雪繪同樣的葯。」

在場的其他人都驚呼起來。

「但是,」高之看著桂子說,「即使雪繪有相同的葯又怎麼樣呢?即使她給了朋美,朋美吃了她的止痛藥也無妨啊。」

「對,是啊,因為和她原本吃的葯相同。」厚子說。

「當然,如果給朋美的是相同的止痛藥,當然沒有問題。」阿川桂子淡然地說,「但如果有一種安眠藥和這種止痛藥的膠囊很像呢?由於朋美知道雪繪有和自己相同的葯,是不是會毫不猶豫地吃下去?」

很有可能。利明和伸彥都沒有說話,似乎想不到該怎麼反駁。

「外形很像的安眠藥……有這種葯嗎?」

即使邏輯合理,厚子似乎也無法接受,轉頭問木戶。

「即使沒有完全相同的,但應該可以找到類似的。」

木戶痛苦地回答,厚子似乎無法接受。

「即使外形再像,如果拿出這種葯,朋美會沒有察覺嗎?我無法相信她會毫無警覺地吃別人給她的葯,一定會仔細檢查,確認和自己吃的葯完全相同,才會吃下去。」

「因為朋美做夢都沒有想到雪繪會做這麼可怕的事,而且,很少有人會清楚記得自己平時吃的葯長甚麼樣子,如果對方說就是這種葯,通常都會相信。」

厚子無法反駁她的意見,所有人都陷入了凝重的沉默,接受了阿川桂子的意見。

「雖然有些勉強,姑且算是這麼一回事吧,但我有一個問題想要請教。」

利明向前跨出一步說道,「你認為雪繪殺害朋美的動機是甚麼?你剛才說,你不清楚這個問題,但既然你說得這麼振振有詞,不可能完全不知道吧?」

「動機……嗎?」

阿川略帶棕色的眼眸看向半空後,對利明點了點頭,「對,我當然有想法。」

「那就請你說來聽聽。」

「原因就是──」

桂子吸了一口氣,高之覺得她看著自己。然後,她開口說,「因為雪繪想要從朋美手中把高之先生搶走。」

一陣奇妙的沉默,所有人似乎都在思考她說的話。高之目瞪口呆,不知道該說甚麼。其他人似乎也一樣,但由於不是當事人,所以很快有了反應。

「甚麼?聽不懂你在說甚麼。」

利明的口吻既像在說笑,又像是在生氣。

「雪繪愛上了高之先生,」阿川桂子露出很有自信的表情注視著高之,「因為無法剋制這份感情,所以才動手殺了朋美。這是唯一的可能。」

「太荒唐了,你有甚麼證據?雪繪不是那種不檢點的女人,不可能搶表姊的未婚夫。」

「不,伯父,這和檢點或是貞潔之類的問題無關。人為了自己無論如何都想得到的東西,有時候會做出異常的行動。而且,雪繪愛上高之先生這件事並不是空穴來風,是朋美親口告訴我的。」

「甚麼?朋美告訴你?」

「對,伯母,是朋美告訴我這件事,她很擔心雪繪,不,應該說是害怕。她發現雪繪看高之先生的眼神和之前不一樣,很擔心雪繪小姐會採取某些行動。」

「難以相信,朋美從來沒有對我說過……」

厚子緊抱著身體說道。

「朋美叫我絕對不能告訴別人,她對自己用這種眼光看錶妹也產生了罪惡感。」

高之覺得朋美有可能會這麼想。

桂子又繼續說道:「朋美很擔心,如果雪繪積極採取行動,高之先生可能會動搖。因為雪繪很迷人,任何男人都會被她吸引,相較之下,自己……」

「只有一隻腳。」

桂子沒有說下去,利明卻接了下去。利明似乎說對了,桂子沉默不語,其他人也不便開口說甚麼。

「不,你在胡說,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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