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編 1644之半壁江山 第一章 生於憂患死於安樂的弘光政權

秦良玉,忠州人。秦家世世代代居住在四川忠州城西樂天鎮郊的鳴玉溪畔,這裡山環水繞,地勢雄奇,風光峻秀。秦良玉的父親秦葵飽讀詩書,見多識廣,「丁亂世,喜談兵」,從小培養孩子們學習文韜武略,勉勵他們長大後「執干戈,以衛社稷」。秦良玉有兄弟三人,良玉居於第三,上有哥哥邦屏,邦翰,下有弟弟民屏。父親尤其鍾愛她,認為雖是女孩子,也應習兵自衛,以免在兵火戰亂中「徒為寇魚肉」。因而秦良玉自幼除了課章句,學經史外,還得以和兄弟一起隨父習武。她不但學得一身騎射擊刺的過人武藝,而且熟讀兵史,精於謀略,顯露出非凡的軍事才能。

弘光立國之時許多官員曾經在崇禎朝廷上任職,見過太子朱慈烺的並不止王鐸一個。如曾經擔任東宮講官的劉正宗、李景廉「皆言太子眉長於目」,他們看了偽太子之後都不認;弘光帝「又命舊東宮伴讀太監丘執中往認。之明見執中,亦不識也。於是群疑稍解」。時任協理詹事府事禮部尚書的黃道周記載:「王之明者,頑童,故駙馬都尉王昺之侄孫,途窮附高鴻臚之仆穆虎者欲南趨苟活,而穆虎居為利,遂謂子輿復出也。廷詰之日,諸講官侍從諗視無一似東朝者,之明亦茫然。而靖南疏至,輒持兩端,訟言不可誅,誅之禍起。」

不久,年近四十的柳敬亭來到六朝金粉之地的南京說書。他善於狀人擬物,使人聽之如臨其境,「每發一聲,使人聞之,或如刀劍鐵騎,颯然浮空,或如風號雨泣,鳥悲獸駭」。一時間聲名鵲起,紅極一時。朝中權貴、官僚爭相邀柳敬亭至駐邸說書,應接不瑕,請其說書者須要十天前約定。

1644年三月初,崇禎皇帝曾下詔天下勤王。但在李自成攻陷北京二十一天後,南京手握重兵的兵部尚書史可法仍未發兵。

「偽史閣部案」起時,滿清立即派人逮捕了史可法的家眷,包括史可法的母親、妻子以及弟妹等人。一個投降滿清的鎮將心中也佩服史可法的忠義,便出面說:「過去在攻打揚州的時候,我是前鋒,史公其實死在我手上。賊人不過是假託史公之名,如果反而因此懷疑史公的母妻,反倒給冒名頂替之人有口實了。」(清·戴名世《乙酉揚州城守紀略》)滿清這才釋放了史可法的家眷。

許定國與高傑從前有讎隙。當高傑還是李自成部下的時候,曾經率軍進攻過太康,並且殺死了許定國一家老小。所以當任命高傑為「四鎮」之一的命令宣布時,許定國曾痛罵高傑,並且上書弘光皇帝,說高傑不過是一個強盜。兩人因此互相忌恨。

1645年,清軍南下,佔領了浙江,張岱迅速放棄了所有享樂,跑到魯王朱以海的小朝廷里供職。但不久後魯王政權滅亡。張岱不肯剃髮當清朝的子民,於是捨棄了家裡的山莊別墅,以及漂亮的書齋和各種各樣的稀世古玩,披髮入山,從此變成了野人,在所著的《陶庵夢憶》自序中說,「作自輓詩,每欲引決」。

明神宗萬曆二十年,剛滿二十歲的秦良玉嫁給了石砫宣撫使馬千乘為妻。馬千乘是東漢名將伏波將軍之後,英俊嚴毅,「整蒞軍伍,莫不股慄」。他祖籍是陝西撫風,因祖上建立了戰功,被封為石砫宣撫使,官職世代沿襲,最後傳到了馬千乘身上。

馬士英卻耽心史可法名位居前,入朝以後自己的首輔將保不住,加上清軍南下的消息日益緊迫,又建議朝廷下旨:「北兵南向,卿速回料理,不必入朝。」史可法接到詔書後大失所望,登上南京城郊的燕子磯,「南面八拜,慟哭而返」。

老百姓則洗劫了皇宮和高官住宅。一個監生領著一夥暴民從獄中救出「南太子」王之明,讓他穿上宮中的戲裝「登基」,並在武英殿建立一個小朝廷。「太子雖為百姓擁入,文、武元老無一至者」。

高傑出師時,曾給駐守黃河北岸的清肅親王豪格寫信,信中說:「關東大兵,能復我神州,葬我先帝,雪我深怨,救我黎民。前有朝使謹齎金幣,稍抒微忱。獨念區區一介,未足答高厚萬一,茲逆成跳梁西晉,未及授首,凡系臣子及一時豪傑忠義之士,無不西望泣血,欲食其肉而寢其皮,晝夜卧薪嘗膽,惟以殺闖逆、報國讎為亟。貴國原有莫大之恩,銘佩不暇,豈敢苟萌異念,自干負義之愆。傑猥以菲劣,奉旨堵河,不揣綿力,急欲會合勁旅,分道入秦,殲逆成之首,哭奠先帝。……若傑本念,千言萬語,總欲會師剿闖,以成貴國恤鄰之名。且逆成凶悖,貴國所惡也;本朝抵死欲報大仇,貴國念其忠義,所必許也。本朝列聖相承,原無失德,正朔承統,天意有在。三百年豢養士民,淪肌浹髓,忠君報國,未盡泯滅,亦祈貴國之垂鑒也。」

高傑、劉澤清是望風而逃的敗將,本應受到朝廷的懲罰;黃得功、劉良佐在1644甲申年間也無「功」可錄,只是由於他們以兵力作後盾使朱由崧得以如願以償登上皇帝的寶座,因此都成了定策功臣。弘光皇帝登基後,黃得功進封為靖南侯、高傑為興平伯、劉澤清東平伯、劉良佐廣昌伯;世守武昌的左良玉雖然沒有參加定策,但他兵多將廣,擁兵二十萬,也進封為寧南侯。

阮大鋮抓住機會,開始對復社成員進行打擊報復,《桃花扇》對此有如下描寫:

不久,弘光被解送北京處死,弘光政權覆滅。「南太子」王之明也被秘密處死。

不怕煙塵四面生,

江頭尚有亞夫營,

模糊老眼深更淚,

賺出淮南十萬兵。

但此時在馬士英和阮大鋮的慫恿下,吳地縉紳卻群情激憤,堅決反對寬恕那些叛臣。南明政府隨即頒布了楊汝成、項煜、陳名夏、徐汧等「北都從賊諸臣罪狀」,楊汝成等人的住宅立即受到以生員為主的暴徒們的襲擊。這種狀況迫使那些孤立無援的從賊官員又紛紛逃回北方,加入了滿清政府。

馬士英想要兵不血刃地實現擁立福王的計畫,就需要強大的軍事實力。馬士英本人並無足夠的軍隊操縱此事,但他小心遊說,爭取到淮河流域的鎮將們的支持,手握重兵的高傑、黃得功和劉良佐很快都相繼作出支持福王的明確表示。山東總兵劉澤清一度支持東林骨幹擁立潞王,當他得知高傑、黃得功、劉良佐三鎮的動向後,自知兵力不敵,立即隨風轉舵加入了擁立福王的行列。四月末,福王繼統已成定局。

但黃宗羲依舊只把柳敬亭當作倡優,說「其人本瑣瑣不足道」。

阮與馬共天下,

偏地職方司漫天。

都督府金輿玉輦不知處,

黃旗紫蓋渡江去,

赭山高兮無極,

烈火燒空兮焦石,

燭龍無光不照地,

猩猩怒嗥向人立。

我縱言之復何益,

主失勢兮恩為仇,

客操柄兮羊化彪。

許定國已經搶先率部渡河北去,此時多鐸大軍已與豪格會聚一處,當時清軍只有不到一萬人的軍隊,由於許定國整個部隊的叛變和加入,滿清的兵力立即增加了四倍。

左良玉是山東人,行武出身,沒有讀過書,也不大識字。他初於遼東從軍,自崇禎十二年在瑪瑙山戰勝張獻忠之後,聲名大振,從此開始擁兵自重,蹂躪地方,朝廷無可奈何,一味姑息牽就。

阮大鋮為人陰險,城府很深。他害怕遭到東林人士報復,《百官圖》事件後還不到一個月,急忙辭官而歸。不久,楊漣左光斗諸君子被「閹黨」迫害致死,阮大鋮詡詡自矜。之後他被起用為太常少卿,向魏忠賢極盡獻媚之能事,又怕政局有變,魏忠賢不足以長久依靠,每次覲見之後,就重賄魏府門房,收回名刺,以免留下痕迹。幾個月以後,工於心計的阮大鋮還是辭職離開了官場這個是非之地。

在流血漂櫓的揚州城頭,屍山血海中面對著劈來的鋼刀依然怒罵不止的史可法,在他生命的最後一刻,腦海里閃過的會是什麼念頭?

「童妃」案和假太子案,喧囂一時,鬧得烏煙瘴氣,實際上是某些東林-復社黨人在幕後掀風作浪。

清順治三年(1646年)八月,南明隆武政權賜秦良玉太子太保爵,封「忠貞候」,調石砫兵抗清,秦良玉以七十三歲高齡毅然接受「太子太保總鎮關防」銅印,奉詔挂帥出征。但因鄭芝龍(鄭成功之父)突然叛變,隆武政權旋即敗亡,而未能成行。

清軍攻克揚州前後,江北明朝官軍幾乎毫無鬥志,一矢未發即倉皇投降。

清軍開展大屠殺後,揚州頓成地獄。比地獄更難忘的場景是那些百姓引頸受戮的場面。史載:只要遇見一個清兵,「南人不論多寡,皆垂首匍伏,引頸受刀,無一敢逃者」。一個清兵遇見近五十名青壯男子,橫刀一呼:「蠻子來!蠻子來!」這些人立即戰戰兢兢,無一敢動。然後這個清兵押著這些人去殺人場,無一人敢反抗不說,甚至沒一人敢跑。到刑場後,清兵喝令:「跪!」呼啦啦全部跪倒,任其屠殺。相同的情形發生在三百年後的南京,一個師的國民黨部隊遇見十六個日本人的小隊,就乖乖投降了。幾百個日本兵押著幾萬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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