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恨 第五十節

以前她的遠親九坨來到她家裡,抱怨說外面謠言太多,都在私底下討論他娶的媳婦是來自姑娘廟的鬼怪,老太太也說了同樣的話:「哎,這都是命。」

「是你的就是你的,想擺脫也擺脫不了。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想強求也強求不來。」老太太說。這跟她對隔壁孩子的外婆說的話沒有兩樣。

接著,她給迷茫中的九坨講了一個故事。

在一個村子裡,有一個擔貨郎,三十多歲了還是光棍一個。他每天都是挑著一副擔子走街串巷地吆喝,賣點兒線團、繡花針、撥浪鼓之類的小東西,一天要走好幾個村子。有一天,他的生意不怎麼好,就多走了幾個村子,結果晚上回不了家。他隨便找了一個荒草地就躺下休息,實際上那片地是個墳地。

月上樹梢的時候,他迷迷糊糊聽到有人說話。

他聽見一人略帶驚喜說道:「哎呀,今天晚上你們家來親戚了吧!」那聲音離得稍遠一些。

接著,他聽見另一人似乎有些平淡地回答:「嗯,是有個親戚來了。」這聲音彷彿近在身邊。

稍遠的人說道:「村頭那戶人家要生孩子了,我們一起去看看?」一聽這個人就是喜歡管閑事的長舌婦。

近處的人性格跟那人相反,說道:「你自己去吧。我家裡不是來了親戚嗎,我就不去了。」

這個擔貨郎沒想那麼多,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就接著睡。不過他睡得很淺,耳邊的風吹草動都能聽見。

這樣睡了一會兒,又有聲音在耳邊響起。

這次是離得近的人先說話:「哎,你回來啦!看到沒有?生的是帶把兒的還是不帶把兒的?」看來這人也並不是他想像中的那樣不管閑事。

「生的是個女孩,不帶把兒。」稍遠的人說道。

「哦。死定到哪裡了?」

「定在馬鐙上了。」

「那姻緣呢?」

世上果然沒有不好奇的人,那人心想道。他的臉被一根草撓來撓去,有些癢,他想抬手去撥開那根草,但是手抬不起來。

「姻緣啊……嘻嘻……姻緣就定在你家來的那個親戚上。」稍遠的人似乎想捂住嘴巴抑制笑聲,但是笑聲還是從指縫裡溜走。

「哦,那好呀。」

然後寂靜無聲。

擔貨郎就這樣迷迷糊糊半醒半寐地過了一個晚上,第二天早上醒來,還以為昨晚那些話是做夢聽到的。他擦了擦眼皮,將他的擔子挑起來正要走,這才發現自己睡在一個墳頭上。他再看那些荒草,有高有低,原來下面是一個個墳墓。他頓時毛骨悚然,撒腿就跑。

回到家後,他想起昨晚聽到的那些話,覺得不可思議。他曾聽自己村裡人說過,他們這一塊的人好像都是從昨晚睡的那個村分離出來的,現在還共用一個姓氏。

莫非,昨晚就睡在曾經的親戚墳上?

可是轉念一想,不對呀,我都是三十歲出頭的人了,墳頭聽到的是剛出生的小女娃,年齡相差太大,怎麼可能我們倆有姻緣呢?

於是,他便沒把墳頭聽到的話放在心上。

他依舊日復一日地挑著擔子走街游巷,這樣又過了幾年,他還是沒有討到老婆。他又有點兒相信墳頭上聽到的話了。難道真要等那個女娃長大我才能娶親不成?

一天,他經過女娃的那個村,特意關注她家的情況。他借口討水喝,敲開那家的門。門開後,一個老婆婆給了他水喝。他見家裡沒有其他人,便問怎麼只有老婆婆一個人在家。

老婆婆說,她兒子收稻穀去了,連小孫女都帶去了。老婆婆指著大概一里地之外的一塊稻田,說她兒子一家就在那裡幹活兒。

擔貨郎見距離不遠,便挑著擔子朝那塊水田走去。

走近後,擔貨郎見女娃的父母正在割稻子,無暇顧及他們的女兒。女娃獨自在水田附近的大路邊上玩耍。

擔貨郎突然心生一計,從擔子里選了一把鋒利的小刀,偷偷攥在手裡,神不知鬼不覺地靠近毫無防備的女娃。他要在女娃身上留下一個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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