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煞 第四十六節

第二天早上,我還在睡懶覺就被外面唧唧喳喳的討論聲吵醒了。我在床上仔細聽了一陣,聽得不太真切,好像是左鄰右舍的婦女們在說什麼東西真臭。

我磨磨蹭蹭地起來,刷完牙洗完臉,那些七大姑八大姨還在地坪里唧唧喳喳。湊過去一聽,原來她們早上都有一個奇怪的發現——昨天給那個人倒米的茶杯或者碗,今天早上都散發著一股臭味。

有人認為百家米能給別人消災,但是晦氣會傳給那一百家人。這跟生病喝了中藥的人將藥渣倒在路上,期待別人踩過去一樣。

而那臭味,就是晦氣的象徵。

這一觀點立刻獲得了大多數人的認同,並且要去那個討米人的家裡走一趟,要討點說法。她們討論來討論去,卻不知道該討什麼樣的說法。有的說要把各家的米要回來,立即有人提出異議,說那些米也許被煮了吃了,怎麼討回?就算沒有下鍋,怎麼分得清哪些米粒是哪家的?有的說要那家人賠點兒錢,也立即有人不同意,說自己寧可破財消災,哪裡有要錢受災的道理?況且還不知道這災是輕是重。感冒發燒也認了,如果很嚴重,誰會樂意?有的說要那家人把家裡的米分給大家,算是討去的要了回來,兩下抵消。這次更多人反對了,要回來也許不能抵消,反而帶來更多晦氣,一點兒也不靠譜。

我心中驚訝不已,慌忙拉過一旁的媽媽,問:「我們家的茶盅有沒有發出臭味?」

媽媽說:「我昨晚就把茶盅放在水裡跟碗筷一起浸著了,怎麼會聞到味道?不過她們各自都信誓旦旦地說自家的碗或者杯子都在今天早上散發出很濃的臭味。承包村裡池塘的蘭香姨說,她知道那種臭味,那是死魚發出的腥臭味。」

「死魚的臭味?」我問道。

「是的。蘭香姨家承包的池塘曾經被人下藥,死了很多魚。」

我回到家裡,走到廚房,從水中撈起那個茶盅,放到鼻子前聞了聞,果真如媽媽說的那樣聞不出味道。

記得爺爺曾經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過,狐狸即使幻化成人,總擺脫不了狐臊;蛇幻化成人,捏捏手會感覺冰涼;老鼠幻化成人,見到貓就會嚇得吱吱叫。那麼,留下臭味的會是什麼?我忍不住胡思亂想,在廚房發了一會兒愣。

半晌之後,我感覺鼻子似乎有鼻涕要流出,忙用手去擤,攤開手一看,是鮮紅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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