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朱丹溪 學醫之路

誰都知道,中醫是非常難以學習的。

它的理論體系那叫一個複雜,它的門派那叫一個多,初來乍到的人估計一看就暈——這都該從何學起啊?

但是,朱震亨的思路卻是清晰的。

凡事要抓住根本,學中醫也一樣,朱震亨那麼聰明一人,能在這種事兒上含糊嗎?絕對不能,他幾乎是立刻就找到正確的行動方案——溯本求源。

他再次翻開已經幾乎被翻爛的《黃帝內經·素問》。

這本他在三十歲時,為了治療母親的病,曾經仔細研讀過的書,現在已經紙張泛黃了。

但是,正在看這本書的人,卻已經不是三十歲時的朱震亨了。

此時的他,已經在許文懿門下經過了正統的理學訓練,已經奠定了深厚的哲學基礎。

所以當他再次翻開《素問》的時候,竟然發現其中字句從未有過的清晰,其理論從未有過地透徹。

寫到這兒,連從不敢多嘴的我都忍不住要插上一句:哲學真的不白讀啊!

您一定想,這下兒成了,朱震亨讀透了這醫門聖典,這回終於成為了不起的醫生了!總該輪到講他治病的故事了吧?

您先別急,您不用著急的原因是朱震亨他自己還沒有著急。

因為朱震亨發現了一件事情。

這件事情讓他覺得很費解。

那就是周圍的醫生怎麼都不讀《黃帝內經·素問》啊?

當時醫生中流行的是《校正太平惠民和劑局方》等書中的成方。

這都是宋朝時留下的壞毛病,因為宋朝時人們特熱衷於收集醫方,連各任皇上都樂此不疲,比如宋太宗趙光義還沒登基前就收集了一千多個藥方了,登基後當然更方便了,命令下面把家裡祖傳的方子都獻出來,多獻還陞官有賞,結果宋朝每出版一本方書收集的方子都上萬。

當時上面的意思是想:看病簡單點兒多好,幹嗎把理論弄得那麼麻煩呢?多印刷點兒醫方,有什麼病到裡面一查,找到藥方,按方吃藥不就結了嘛。

心裡想的是好意,但絕對沒料到發展到後來可就滿不是那麼回事兒了。

民間這些不爭氣的醫生索性完全省事兒了,基礎理論也不怎麼學了,來個患者就問,「什麼病啊?」

患者回答:「大夫,我是腰疼。」

大夫:「腰疼啊,好,等一下啊。」然後翻開書,跟查字典似的,開始找方子:「查到了,好幾十個方子呢,隨便來個吧,得,就這個方,您回家試試吧,不好的話,下次來我再給您換個別的。」

您說有這麼診病的嘛?

這種壞毛病在那些庸醫中一直流傳到元朝。

所以很讓朱震亨困惑的是,在這種風氣下,周圍竟然沒有人和自己交流研讀《素問》的心得。

而且,朱震亨還深深地知道自己有個最致命的弱點。

那就是:臨床經驗太少。應該找個臨床經驗豐富的老師帶自己一程。

怎麼辦,朱震亨?

朱震亨的目光開始變得深邃,他望著遠方的群山:該啟程了!

遠山在霧色中顯得蒼茫遼遠。

朱震亨背起行囊,告別了老母親和子女,踏上了未知的旅程。

走遍天涯,千里尋師,為了尋求醫術的至高境界,為了尋求心中的醫道。

於是,那時的人們偶爾會看到,在荒蕪的鄉村小路上,在繁華的市鎮街道上,有一個讀書人在風塵僕僕地跋涉。

那就是朱震亨。

在深山峭壁間,他在向採藥者請教著藥物的種類;在鄉村醫生的家裡,他在向老先生請教著獨特的治療方法。

讓我們把視角拉遠,我們看到,在遼闊的原野上,朱震亨一個人在孤獨地走著,與天地相比,他的身影顯得那麼的渺小,但是他心中追求醫道的信念,卻如同背後正冉冉升起的旭日一樣,光芒萬丈、璀璨奪目!

朱震亨從家鄉義烏出發,歷經吳中(大概是現在的蘇州)、宛陵(宣城)、南徐(鎮江)、建業(南京)等當時的重鎮,走遍了江南的山山水水。

在遊歷了一段時間後,朱震亨發現,自己的學識增長還是滿足不了心中的期望,於是他迅速地調整了自己的策略。

學藝,就要向當世的頂級高手學習,以達到最高境界。

那麼,當世的頂級高手,大師級的人物是誰呢?

開始詢問,立刻就有許多人告訴他同一個名字——羅知悌。

羅知悌,一個重量級人物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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