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陽補陰 第二十四節

我想起了爺爺昨晚關於預測天氣的話,大叫一聲:「不好!」

奶奶被我突然的驚叫嚇了一跳,放下手中濕淋淋的衣服問道:「你怎麼了?一大早的一驚一乍,你想嚇死奶奶呀?」

我連忙將口中的牙膏泡沫涮去,將牙膏和牙刷往奶奶身邊一放,緊張道:「完了完了。一目五先生有危險!我得馬上去文天村一趟。奶奶,您幫我照看一下我的月季,澆點兒水。我去了文天村再回來吃飯。」

奶奶被我的話弄糊塗了:「你昨晚剛剛從文天村回來,怎麼一大早又要過去?」

我說:「爺爺昨晚根據南風猜測今天不會天晴的,可是您看,天上的太陽燦爛著呢。一目五先生是見不得陽光的,這下它們慘了!」

奶奶道:「你爺爺今天天才蒙蒙亮的時候就出去了,是不是也去了你說的那個地方?到底出了什麼事?吃了早飯再去不行嗎?」

我點頭道:「我想爺爺也是去了那裡,他都來不及告訴我一聲!奶奶,我先走了啊!回來再跟您解釋。」說完,我急忙邁開步子沿著昨晚的路跑回去。

當我上氣不接下氣地趕到文歡在的地坪時,果然看到爺爺在那裡。文歡在和他的媳婦也正低頭在看爺爺昨晚畫的那個圓圈。文歡在坐在椅子上,兩條腿軟綿綿地晃蕩。不過圓圈上多一個東西——竹床。太陽發出的光芒剛好被竹床擋住,那個圓圈就落在竹床的陰影里。

爺爺見我跑來,臉上露出了一個舒心的笑容。

「看來陰溝鬼不是我們想像的那樣簡單啊!」爺爺咬了咬下嘴唇道,「昨晚的南風就是它們弄出來的,害得我差點兒失信於一目五先生。」

文歡在和他媳婦微笑著點點頭,看來爺爺已經跟他們解釋了陰溝鬼的事情。

「你當時沒有發覺南風不正常,後來是怎麼發現的呢?」我問道。

爺爺笑道:「回家了再跟你說吧。」我知道爺爺不願意在別人面前講方術的事情,便不再勉強。

文歡在卻好奇地問爺爺:「那您又是怎麼知道陰溝鬼的所在地,並把它們都制伏的呢?」

「啊?」我驚呆了。原來爺爺一大早出門不僅僅救了一目五先生,還已經將陰溝鬼都制伏了!頓時我既恨自己不爭氣、貪睡,又恨爺爺不告訴我,不叫我一起去制伏陰溝鬼。我氣得直瞪爺爺。不過我的心中還有一個疑問:爺爺正在反噬作用期間,怎麼能制伏那麼多的陰溝鬼呢?好在文歡在已經將這個問題問出了口,我便緊閉了嘴等爺爺回答。

爺爺露出一個狡黠的笑,打趣道:「是我父親告訴我的。他不但告訴了我怎麼制伏陰溝鬼,還告訴我這些陰溝鬼藏在什麼地方了。」說完,爺爺指了指腳下的漁網漏斗。

爺爺不說我還沒有注意到竹床腳下有一個漁網漏斗。漁網漏斗由一個彎成半圓形的竹片和漁網做成。我小時候喜歡用這樣的漁網漏斗去老河裡或者其他小港里捕魚捕蝦。

但是爺爺這個漁網漏斗里捕捉的不是魚也不是蝦,而是一些類似水草,卻比水草葉要大要厚得多的古怪東西。在陽光的照耀下,那些「水草葉」怕疼似的蜷縮在一起,如一個個剛剛出爐的蛋卷,還冒著陣陣熱氣。

「這些東西……就是陰溝鬼?」我驚訝得嘴裡的話都說不利索了。

文歡在得意道:「那你說什麼樣的才是陰溝鬼?」

爺爺呵呵一笑。

文歡在頗有幾分賣弄的神色,指著地上的古怪東西道:「這東西跟我們水田裡的螞蝗一樣,都是要寄生在人的身上才能生存。當害不到其他人的時候,它們就會死亡。」

螞蝗我是知道的,南方的水田裡隨處可見這些既噁心又令人憎惡的東西。人們在水田裡插秧的時候,它們能循著人的移動造成的水聲尋找到人的位置。然後在人們感覺不到的情況下,將它們的吸盤一樣的軟嘴吸在人腿上,吸取人的血液。當它們的肚子被人的血液撐得又圓又鼓的時候,便會鬆開吸盤一樣的軟嘴落回水田裡,等待肚子餓時再尋找新的血源。

讓人覺得可怕的是,這種動物是打不死也殺不死的。如果你用石頭將它捶碎了,一旦它遇到水,還是會恢複成原來的模樣;如果你將它斬成了十多截,一旦它遇到水,便會化解成為十多條螞蝗。

我在水田裡幫爺爺插秧的時候最怕的就是遇到這種東西。

爺爺每次捉到螞蝗後,就會順手從田埂上折一根草稈,用草桿的端頭抵住螞蝗的吸盤軟嘴,像洗豬腸一樣將螞蝗翻過來,然後放在田埂上讓太陽曬。爺爺說,只有用這種辦法才能徹底使螞蝗不再復活。

「陰溝鬼吸的是人的精氣,螞蝗吸的是人的血氣。螞蝗是不是也可以算是一種鬼呢?」文歡在揉捏著兩條軟腿,抬起頭問爺爺道。

我笑道:「你的想法還真是稀奇呢。螞蝗也可以算是鬼?我可是第一次聽人這麼說哦。」

文歡在辯解道:「怎麼不可以呢?人也有被叫成鬼的呀,做事又急又不經過大腦的叫冒失鬼,鐵公雞一樣一毛不拔的叫做小氣鬼,膽小如鼠的可以叫膽小鬼。我看螞蝗也可以叫做一種吸血鬼。」

爺爺提起漁網漏斗,看了看裡面蜷縮的陰溝鬼,道:「人所歸為鬼,從人,象鬼頭,鬼陰賊害,從厶。《說文解字》上是這麼解釋鬼的。鬼跟人畢竟不是一類。把人叫做鬼,大多是貶稱而已。」

湖南同學端起身邊的水杯,小啜了一口。那表示今晚的故事告一段落了。

「今晚這個故事跟我們現實中的傳銷組織好像啊!」一個同學感嘆道,他曾被人騙到傳銷組織去過,後來跑出來了。「傳銷裡面就是一個人拉一個人,並且個個幻想著空手套白狼,不勞而獲。」

湖南同學笑笑,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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