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伍 崇尚理學還召妓的糊塗皇帝——宋理宗趙昀 崇尚理學還大肆召妓

宋理宗雖然重用佞臣搞得國勢衰弱,但作為正史的《宋史》卻給了他很高評價。這是因為宋理宗在位,對理學大力推崇,這樣,以表彰理學為第一要務的《宋史》,就要拚命給他說好話了。他死後的廟號是一個「理」字,據說也和他推崇理學有關。可見這推崇理學,實在是理宗朝的一件大事。

說到理學,可能會讓人想到這是「腐朽的封建統治階級的反動思想」。但事情並不這麼簡單,理學固然有維護封建統治的一面,但也對民間社會的整合和維持起到了很大作用。事實上,自南宋之後,理學對社會的影響就是全方位的,其長遠深刻之處,或許現在也不能忽視。理學又稱道學,始創於北宋時周敦頤,又經程顥程頤兄弟加以發揚光大,到了南宋,在朱熹手中集於大成。理學在一開始並不是官方的學派,只是在民間流傳,影響也有限;自宋朝南渡之後,才漸漸流傳開來。特別是朱熹,對於提高理學的影響力起了很大作用,他所著的《四書集注》在之後就慢慢取代了五經的地位,成為了科舉考試的出題範圍。

韓侂胄由於結黨營私,驕奢淫逸,很讓「滅人慾」的理學家們看不起,便把理學定為「偽學」。規定凡是「偽學」中人,一律不能做官,大小官員在寫述職報告時,還要多加上一句「不是偽學黨中人」,此事稱為「慶元黨禁」。後來,韓侂胄被史彌遠設計殺掉。史彌遠對於理學也沒有太多心得,不過本著「敵人反對的都要支持」的原則,就對理學家頗為照顧,提拔了不少人到朝中做官。但後來他廢掉濟王,又把他害死,這些理學家就不買他的賬,紛紛上書為濟王伸冤。史彌遠看到他們如此不識抬舉,便很生氣地又把他們趕出朝廷。等到史彌遠死了,理宗皇帝親政,他為了勵精圖治,便又把這些理學家召回了朝廷,在朝野上下掀起了一股尊崇理學的風氣。對於那些已故的理學大師,如程顥、程頤、朱熹等人,都賜給謚號,請進孔廟。皇帝自己也很認真的研讀理學經典,一時間「周程張朱呂之說,家傳而人誦之」,理學一下子由「偽學」變成備受推崇的「正學」了。

只是理學家學問的要義,在「存天理,滅人慾」,不僅是對小民,就是對皇帝,也是要他們「正心誠意」的。而所謂「人慾」,自然是「萬惡淫為首」了。所以程頤若得知宴會上有歌伎,就看也不看一眼,當下拂袖而去。義士胡銓,因上書彈劾秦檜被貶到海南,等他晚年回來的時候,有一次看到一個歌女臉上的酒渦很可愛,便不禁讚賞了幾句,朱熹卻為此特地做詩一首:「十年浮海一身輕,歸對梨渦卻有情。世上無如人慾險,幾人到此誤平生。」覺得忠臣義士老來為一個歌女動情,忘了國家大事和君臣大義,實在是修養不夠,「人慾」滅的不徹底。理宗皇帝既然提倡理學,在這上頭就應該作出表率。可他倒好,不但不「清心寡欲」,還把妓女召到宮裡來。

這件事出自奸佞董宋臣的慫恿。宋理宗晚年喜好女色,三宮六院已經不能滿足他的私慾,善於奉迎的內侍董宋臣看到了,就給他想了一個尋歡作樂的方法。於是,便在一個元宵佳節里,召來了臨安城的名妓唐安安。

唐安安既然是臨安的名妓,那容貌歌舞,自然精彩絕倫。於是皇帝一見便捨不得丟開,就把唐安安留在宮裡,寵幸非常。唐安安也仗著皇帝寵愛,過起了豪奢的生活。家中用具,上到妝盒酒具,下到水盆火箱,都是用金銀製成的。帳幔茵褥,也都是綾羅錦繡。珍奇寶玩,更是不計其數。理宗皇帝自此也就經常召一些歌伎舞女,演傀儡戲的優人之類的進宮。有大臣看他太不像話,就上書勸諫他,道是如此胡作非為,豈不敗壞了陛下三十年「修身」的效果么。理宗看了,倒也知道不好意思,於是囑咐他不要把奏本給別的大臣再看到了,但也不捨得就這麼放走美人。那個大臣知道是董宋臣把妓女弄到宮裡來的,就又給皇帝獻上了一幅高力士脫靴圖。董宋臣看了大怒,就在理宗面前告狀,說那位大臣詆毀皇帝。理宗倒也不惱,還笑著說:「這個是在罵你,並不是在罵我呀。」董宋臣趕緊解釋:「這傢伙把皇上比成明皇,閻妃娘娘比成楊貴妃,把臣比成高力士,他自己倒以李太白自居,實在狂妄。」閻妃是皇帝最為寵幸的人,於是理宗也就不高興起來,疏遠了這位大臣。

皇帝跟妓女勾勾搭搭,本來就不是什麼體面的事情,還要堂而皇之地召進宮裡,就更加駭人耳目。宋理宗的祖上徽宗皇帝,是有名的風流胡鬧,可他看上妓女李師師,也只敢挖條地道通到她家,偷偷地鑽來鑽去,不敢召她入宮,看來宋理宗的膽量倒是比宋徽宗大多了。只是一提起徽宗皇帝,人們都知道他是浪蕩天子,胡鬧的亡了國;可對於這理宗,還誇獎他崇尚理學,端正人心呢,這也真夠諷刺的。不過後人也有冷眼看破的,做詩道:「宋史高標道學名,風流天子卻多情。安安唐與師師李,盡得承恩入禁城。」便點出了這位推崇理學的皇帝,本質上跟他那位胡鬧亡國的祖宗,也沒什麼兩樣。

由此也可以看出,理宗皇帝對於理學家的那一套,並不是真心信奉,只不過是用來遮掩耳目,就連說他好話的宋史,也指出他「經筵性命之講,徒資虛談,固無益也。」他肯聽理學家說些什麼道德性命,不過是為了顯示一下自己的聖明而已,所以,當那些理學家真的教訓起他來,他也就頗不耐煩。但他也聰明,知道這些人名聲很大,萬一貶斥他們,就會引起朝野很大反應,到時候勸阻的奏章雪片般的傳到他跟前來,豈不更煩。於是就反而給那些人升了官,但不讓他們管事,免得整天在自己耳朵邊叨叨。而這些理學家們,講起正心誠意,修身齊家來是一套一套的,可到了治國平天下,卻拿不出什麼像樣的方略。著名的理學家真德秀,在朝野都有很高的聲望,理宗召他入朝,大家都洗耳恭聽他的大政方針,他卻在奏章里勸了皇帝一大通正心誠意,不免為人嘲笑。對於當時對財政匱乏,軍事敗退,這些理學家們也沒有應對的辦法。以至於當時的伶人都笑話他們:什麼大學中庸,不過是白吃了許多酒食。朱熹曾經說過一句很深刻的話:「豪傑而不聖賢者有矣,未有聖賢而不豪傑者也。」在局勢危急之時,正是需要有豪傑一般的人物來大力整頓國政的,可是那些理學家卻沒有一個人能做到。他們給理宗的勸諫,也多是在個人小事上做文章,這般「聖賢」功夫,也太虛了一些。老生常談,千篇一律,也難怪理宗會煩,覺得這些「聖賢」們還不如他那個鬥蟋蟀的小舅子賈似道,還能想辦法弄到錢來給他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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