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章 開誠布公

時間回溯到雙聖身歿之後的幾日,那時軍人間正為亞歷威爾德王子派人散布的「雙聖是被葉卡特留希王子派人暗算」的謠言而躁動不安,連一般的市井小民眾,談論最多的也同樣是雙聖之死。而在安幫據點中的一個房間里,卻是一派與外頭的風浪大相徑庭的旖旎氣象。

窗口射入的日光,被精心調整至明亮卻不刺眼的程度,窗台上玻璃杯中的幾枝百合,吐露著馥郁的香氣,令屋內的氣氛更顯幽雅。那是蘿紗記得維洛雷姆愛用花裝點房間而帶來的(她還是沒明白……維洛雷姆明白她帶花來的理由時,全然哭笑不得)。

回蕩在房中的清亮嗓音,令房中更增幾分安謐。蘿紗文靜地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正在為病榻上的維洛雷姆朗讀手中的詩集。維洛雷姆舒適地偎在綿軟的枕頭堆里,合眼聽著。

英雄救美過後,總少不了美女報恩的情節,當然這次也不例外。自雙聖死後,兩位王子間就沒有什麼大的行動,安幫也就無事可做,她便每日過來這裡悉心照顧為刺殺雙聖而受傷的維洛。

雖然闇氣虛耗過度的維洛短期內難以動用魔力戰鬥,生活卻還能自理,但難得蘿紗會如此溫柔,也就不客氣了。想吃什麼喝什麼,動動指頭蘿紗便會料理清楚送到他嘴邊;悶了就讓她唱歌解悶,不過領教了那曾讓艾里汗如瀑下的歌聲後,他便改讓她讀書念詩了。

念了一陣,蘿紗無聊地放下詩集,皺眉道:「維洛雷姆你真的能明白這東西在說什麼?」

「不明白。」或許同為魔族,對人類詩歌中隱隱約約的纖細情感難以領會,維洛雷姆也一向是把詩歌當催眠曲來聽的,「不過這是吃飯的營生嘛!現在我沒法動用魔力,要表演掙錢的話只能當吟遊詩人了,得趁現在空閑多記些下來。它在講什麼不重要,只要唱起來好聽就行。」

「念得困了?」看蘿紗念詩念到快睡著,他道,「那咱們就說些別的好了。」

「唔?說什麼?」

想起不久前聽過的一個似乎在人族流傳很廣的話題,他心中一動,隨口問道:「如果我和你艾里大叔兩人同時掉到一個湖裡,你會先救誰?」

「你們好像都會游泳啊?兩個都是很會照顧自己的人,應該用不著我來救吧?」

「我是說如果,假設我們都不會游泳,眼看要溺水了,周圍也找不到人可以幫忙,你會先救誰?」

在經過雙聖之事後,維洛和蘿紗的關係親近許多,他忍不住想試探試探兩人在她心中的位置究竟怎樣。並不奢望她會舍艾里來救他,但只要她猶豫片刻,相較艾里認識她的時間與關係已是不易,他便覺得很滿意了。

「旁邊沒人看著嗎?」卻不料,蘿紗不假思索地張口就答,「那好辦啊!用火流星術很快就可以把湖水蒸干,那就兩個人都不會淹死了!」

「……」維洛雷姆啞然。半晌才掙扎出聲音,「你沒想過火流星一轟,湖水蒸幹了,在湖裡的我們兩個也一塊烤熟了?」

「……噢,是啊!」

「……」

蘿紗後知後覺的答案讓維洛雷姆頓時有深深的無力感,不想再問下去了。不,也不需要再問下去。儘管不是他預想的任何一種回答,但已足夠讓他推想出想知道的答案。

雖然聽起來是「兩個都要救」的答案,但自己現在正是病弱之時,她倉猝間忘記了這一點,而仍是下意識地選擇了和那個能經受得住她「煎熬」、為她收拾爛攤子的艾里在一起的行為方式。這份心靈上的契合,不是他為她犧牲多少次就能夠取代的。

取捨之間,已經很明顯了。

而這也讓他頓然醒悟到一點:現在虛弱的自己是無法守護她的。而以黎盧當前混亂的局勢看,他更可能會拖累她無法施展手腳……

維洛雷姆淡然一笑,沉澀的表情只在瞬間便已隱沒。隨即他大聲道:「啊,說了這麼多話,口渴得很。幫我剝點葡萄吧?」聽到他「旨意」的蘿紗開始細心的一顆顆剝凈葡萄皮,一顆顆送到他口邊,忙得不亦樂乎。

「哎喲,躺得腿都發麻了,幫我捶一捶……」

維洛雷姆愜意地享受著她的服侍,毫不客氣地盡情差遣她。

因為他知道,能享受她這樣溫柔相待的機會恐怕不會再有了。那就趁現在享受個夠本吧!

第二天,蘿紗如平日般來到維洛雷姆的房間時,房內已是空無一人,只在桌上放著一封信,上面寫著「蘿紗親啟」。

致親愛的蘿紗:

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已經……

好吧,還是換個沒這麼俗濫的開頭好了。

(「……」蘿紗繼續往下看,卻被後面太過聳動的語句給嚇到。)

我喜歡你,不是兄長對妹妹的喜歡,而是男人對女人的喜歡。

(寫下這段時,維洛不由感嘆自己的臉皮一向不算薄,為何在蘿紗面前就說不出這些話,非得用筆才能寫得流暢。)

可是我知道以我現在的狀態,並不能對你有什麼幫助,反而可能拖累你,所以我決定先離開一段時間。不用為我擔心,等我養好了傷,能夠為你做些事時,我自然會再回到你身邊的。

Ps不用太想我啦!

維洛雷姆

寥寥數行字,片刻便可以看完,而為信中內容所震動的蘿紗卻無法把信放下。默默想著這些日來維洛雷姆為她所做的和他這一走背後隱藏的心意,她竟痴痴站了半晌方才回神,想起該攔下他。他現在的身體虛弱,一個人流落外面太危險了!

她匆忙衝出房間尋找,但心中卻也知道維洛雷姆行事一向有決斷,他既然要走,定會走得乾淨利落,不會讓自己找到。還未跑到門口,迎面遇上了艾里。見她神色慌急,艾里訝然問道:「怎麼了?」

「維洛雷姆走了,可……」蘿紗脫口說了半句,便不安地住了口。不明白事情緣由的艾里一直對自己親近維洛雷姆的事相當感冒,這一說大概又要招來他一場說教了。

艾里見她皺眉屏息的神態,只是嘆了一聲:「你想去找他回來?」

「……嗯。」她愈加緊張。

「我幫你一塊去找吧。」

「……呃?」

蘿紗錯愕地抬頭,卻見艾里神色平和,並不似偽裝,伸手便拉著她一起往外行去。並肩走了一陣,她終於忍不住問道:「為什麼?」

「嗯……被人教訓過一次。後來回頭想想,你並不是不懂事的小孩,我也不是你的父親兄長,並沒有資格教訓你什麼。」

蘿紗知道他還是在生氣而變得冷淡,便見他笑道:「我們是同伴,如果我覺得你有什麼地方不對,我會提出我的看法給你提個醒,你卻也有自己思考判斷,決定聽不聽的權利。如果你有自己的理由,堅持要按你的想法去做,作為同伴也該學會相信你的判斷。等到你真的需要我們幫忙時,才是同伴該出場的時候啊!」

不知不覺停下腳步,蘿紗愕然看著艾里。片刻後,驚訝之色漸漸被會心的笑意所取代。她繼續和他並肩前行。

雖沒有說什麼,她心中卻著實覺得輕鬆了許多。這段時間來與艾里之間因為隱瞞血統而生出的隔閡感,只因為這一番話而消失無蹤。和他相處的感覺,又回覆到一開始時的輕鬆。

不,不僅僅只是回到過去的感覺。

轉頭看看身旁的艾里,她第一次感到自己真的可以和他比肩而立。在過往的親切之外,還多了一份能自由呼吸的自在感。這全新的感受,讓她如沐春風。

維洛的離去令卡特爾突然發現手下人中有不少錢財都被他捲去了,安幫人不由感嘆留他下來真是趟賠本買賣。除此之外,並沒有引起大家更多的注意。因為很快就發生了碧玉台事件,他們面臨了更加重大的問題。

大家都以為看到了三王子截然不同的面目後,卡特爾會憤怒地很快就去找他理論,然而他卻一直安分地留在安幫據點中遲遲沒有行動。

卡特爾在等著弗里德瑞克自己來這裡向他解釋清楚。

他雖然也很想立即質問弗里德瑞克,但是卻必須顧忌如果主動到三王子的地盤上興師問罪,三王子會不會反將自己扣下作為人質脅迫安幫聽他號令。在看到碧玉台下弗里德瑞克的遽然轉變後,他已經不能再信任他了。

壓抑著憤怒,卡特爾的臉色黑得可比鍋底,一望而知心情之惡劣。安幫中人一則沒膽去招惹暴怒中的熊男,二則也對三王子形同背叛的行動不能諒解,安幫據點上空一直籠罩著低沉的氣氛。

碧玉台事件三天之後,這股壓抑的氣氛終於起了波動。弗里德瑞克喬裝成平民,只在兩個精銳武人的護衛之下踏進了安幫據點的大門。

當然,他們是向據點附近守衛的安幫人表明了身份才能進安幫的門。得到手下通傳的卡特爾命人將他們帶往前廳的會客室,自己快步趕往那裡。他一張臉黑得一如往常,看不出情緒有多大起伏,卻讓他身邊的人更加有山雨欲來的緊張感。

而當大家知道卡特爾安排的會面地點時,紛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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