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成為副市長候選人 紀委盯上了黃子堤

省紀委第一監察室主任陳再喜從研究生班畢業以後,頭髮禿得更厲害,如一顆閃亮的燈泡。他走進省委常委、省紀委書記高祥林辦公室,規規矩矩坐好。

高祥林把文件夾里的信件看了一遍,道:「陳主任,你先看這些來信。」陳再喜接過文件夾,慢慢翻看著,裡面有六封人民來信,全都是匿名信,可是內容卻寫得很實在。

高祥林道:「雖然都是匿名信,可是細節如此詳細,我們不能等閑視之。你悄悄到沙州去一趟,還是老辦法,先觀風,核實信上所言。暫時不能驚動當事人,畢竟黃子堤是實職副廳,我們一定要慎重對待這種匿名信。」

陳再喜將信中內容記得分明,帶著助手來到沙州,他第一個要找的人是黨校同學侯衛東。

侯衛東儘管把項目的事情推到了沈東峰頭上,可是應該來找的人一個都沒有少,剛剛送走統戰部副部長李光中,電話又響了起來。

「還讓不讓人活了。」侯衛東以為又是一位攬工程的人,忍了半天,還是接了電話。

「我是陳再喜,在水電局樓下。」

侯衛東「騰」地站了起來,道:「班長可是貴客,我來接你。」

省紀委有「白包公」高祥林坐鎮,威信不斷升高,連帶著省紀委幹部地位也得到了提高。陳再喜作為省紀委第一監察室主任,正好聯繫沙州,侯衛東挺看重與陳再喜的關係。

走出門,一眼就瞧見了一個光閃閃的禿頂,侯衛東開玩笑道:「陳主任,你怎麼不早點說,我應該到高速路口迎接。」

陳再喜道:「現在各地都要求密切聯繫基層,規定了下基層的時間。第一監察室聯繫三個地區,我今年還未到沙州來過,這次算是例行公事,同時也是私事公辦,你當了局長,我可要來討杯酒喝。」

陳再喜如此解釋,侯衛東卻是不信,他知道紀委辦案的規矩,也不多問,道:「今天我們兩同學好好喝一杯。」

陳再喜道:「郭蘭在成津縣當組織部長吧,晚上把她約上,我們三位同學聚一聚。」

侯衛東馬上撥通郭蘭電話,道:「郭部長,我是侯衛東,再喜班長到了沙州,晚上想一起吃頓飯。」

熱情的探戈,時常盤旋在郭蘭的腦海之中,深情的一吻,輕易打碎了她的防線,此時聽到侯衛東的聲音,心裡如有小鹿在跳。在離開辦公室時,她對著鏡子看了看自己的面容。

郭蘭叫上車直奔沙州,到了農機水電局辦公室樓下,抬頭看見了侯衛東和陳再喜,兩人站在窗邊向自己招手。

陳再喜在樓下和郭蘭握了手,道:「來得很快嘛,我記得成津到沙州的距離不短,要走兩個小時。」

「沙成路去年通車,現在四十多分鐘就能到沙州。」郭蘭穿了一身淡紫色的長裙,留著小捲髮,端莊而美麗。

美麗和漂亮不同,漂亮更多的是指外貌,美麗不僅是指外貌,更指心靈,郭蘭身上揮之不去的書卷氣,如一塊溫潤之玉。侯衛東與郭蘭握手時,兩人快速地對視一眼,又迅速地將眼神移開。

「酒店的菜式就那麼幾樣,我請班長吃點有沙州特色的菜品——竹水河野生魚,這是沙州特色,這裡面還有我的功勞。」侯衛東在稱呼時,把陳再喜的官銜去掉了,他一直稱呼陳再喜為班長,是為了增加三人之間的氣氛。

來到聽月軒,陳支隊長臉上紅彤彤的,看到侯衛東下了車,道:「侯局長來了,快裡面請,你哥也在樓上。」

陳支隊長因為受傷,此時已經退居二線了,沒有承擔領導責任,他的時間也就多了起來,經常泡在老婆的餐館裡。

幾人上了樓,金總迎了過來。侯衛東初見金總是幾年前之事,那時她還是半老徐娘,如今臉上的皮膚明顯老化了,身材也走形了。金總倒是對年齡看得很開,不再打扮得性感,衣著樸實起來。

她熱情地招呼道:「侯局,今天來不來點竹水河魚,很新鮮的,早上才從竹水河送來。」

聽月軒以前並沒有竹水河野生魚,侯衛東將這道菜引進到聽月軒,很快成為金牌菜式。

幾人在包間里坐定,侯衛國走了過來。郭蘭是第一次見到侯衛東的家裡人,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侯衛國和侯衛東兩兄弟都是國字臉,坐在一起,不用介紹就知道是兩兄弟。侯衛國臉上的輪廓線比侯衛東更加分明,臉頰瘦得多,眼圈微微發黑,帶著幾分凌厲之氣,很符合公安局刑警支隊副支隊長的身份。

侯衛國習慣用刑警隊長的眼光來看人,他眼光從陳再喜的臉上滑過,看到的是一張典型的官員臉。官員臉其實並沒有特徵,卻有一種獨特的氣質,讓人一看就知道是官員。當他的目光滑到郭蘭臉上時,忽然停頓了,這是一位具有濃厚書卷氣的女人,精緻而優雅,原本應該是圖畫中或是電影中的人物,突然出現在面前。

得知郭蘭的身份,侯衛國吃了一驚,說了一句很俗套的話:「郭部長,久仰了。」

出於愛屋及烏的原因,郭蘭對英氣勃勃的侯衛國頗有好感,道:「侯支隊長是第一次聽到我的名字吧,其實我早就聽說過侯支隊的名字,沙州打黑除惡的英雄,三等功獲得者。」

侯衛東見大哥有些詫異,介紹道:「郭蘭以前在市委組織部工作,對市裡幹部的情況很熟悉。」

大家客氣了幾句,陳再喜隨口道:「我看見有不少民警在這裡吃飯,餐館老闆的人緣很好。」

陳支隊長愛人開餐館光明正大,更關鍵是陳支隊長已經退休,他沒有掩飾,道:「這裡的老闆是陳支隊長的愛人,價錢公道,味道不錯,我們都喜歡到他這裡來吃飯,這裡管理人員好幾位都是公安民警的家屬。剛才那位就是陳支隊長,他已經退居二線了。」

侯衛國與陳再喜和郭蘭分別碰了啤酒,道:「你們慢慢聊,我那邊還有幾個弟兄。」

侯衛東跟著大哥站了起來,道:「來而不往非禮也,我也過去跟你的同事碰一杯酒。」

進了另一個包間,裡面坐了好幾位精幹的小夥子,還有蔣笑。

「這是我的弟弟,侯衛東。」侯衛國坐在蔣笑旁邊,把侯衛東介紹給了刑警隊的同志們。

刑警隊同志們對侯衛東的名字都不陌生,可是大部分都是第一次與侯衛東見面。

一位留著短寸頭的民警,端著酒杯上前敬酒,道:「侯書記的大名在沙州誰人不知,今天才見到廬山真面目。敬你一杯,希望侯書記早日當上市長,你當上了市長,一定要向公安部門傾斜,多發點錢,多配點設備。」

侯衛東豪爽地道:「我和公安是有緣分的,家裡男人大部分是公安,同學中公安也不少,工作中的好朋友也多,家春老哥、羅金浩,我們都是很好的朋友。」

他輪流與刑警隊諸人碰了一杯啤酒,自從當了縣委書記,就很少有人勸酒了,今天遇上大哥的同事,豪氣上沖,接連喝了八杯啤酒。

輪到與蔣笑喝酒時,侯衛東問了一句:「蔣笑能喝嗎?」

蔣笑笑眯眯地道:「以前老是聽說你喝酒海量,還從來沒有機會,今天要喝一杯。」

年輕人都高興地起鬨,侯衛東與蔣笑「當」地碰了一杯酒,兩人都是一口將大杯酒喝乾。

侯衛東對前嫂子江楚仍然有著一份親情,當年大家都年輕,都面臨著生活的壓力,江楚從炒股到做傳銷,目的還是為了改變家庭環境,只不過她選擇了另一條道路,而且一直沒有能從傳銷的泥潭中抽身。正因為此,他對江楚始終抱著同情之心,對於大哥新女朋友蔣笑還沒有太多的了解,感情也不深,只是尊重大哥的選擇。

喝完酒,侯衛東團團抱拳,道:「大家慢喝,我那邊還有客人。」

蔣笑跟著侯衛東出了門,在走廊處,道:「星期六有空嗎,我過生日,想請侯叔叔、劉阿姨、二姐和你一起到農家樂吃飯,我父母要過來,還有我姑父也要來。」

蔣笑的姑父是蒙厚石,此人官職並不大,是位資深人士,素有「沙州師爺」之稱。

侯衛東以前同他打交道的時間不多,由於大哥與蔣笑的關係,兩人如今居然成了轉了彎的親戚,他還真有與蒙厚石會面的願望。

侯衛東道:「那就是兩家正式見面?」

「主要是周末大家玩一玩,順便也見面吧。」儘管蔣笑平時大大咧咧,可是涉及婚姻之事,仍然顯出了女孩子的羞澀。

「到時我一定參加。」

蔣笑叮囑了一句:「帶上小佳姐和小囝囝。」

侯衛東到衛生間痛快地放了水,這才回到了包間里,進門就看見陳再喜在燈光下閃亮的頭頂。

陳再喜很隨意地問道:「剛才和郭蘭談到了易中嶺,聽說你和他挺熟悉。」

只要是關於「易中嶺」的任何事,侯衛東都會很敏感,他立刻判斷出:「陳再喜絕對不是來玩,他的目標是易中嶺,甚至是黃子堤。」

侯衛東將思緒略加整理,道:「從某種程度來說,易中嶺是嶺西縣屬企業經理的代表,當年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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