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彙報之前,先考慮自己是否越級 越級彙報的後遺症

回到金星大酒店,侯衛東坐在落地窗前喝茶,回想起周昌全臨別時的囑託,心裡覺得不安,給遠在昆明的鄧家春打了電話。

「侯書記,嫌疑人的住地已經摸清楚了,他這兩天在外面,沒有在家裡。從調查的情況來看,應該要回來,我們的民警還在二十四小時蹲守,只要嫌疑人露面,一定會成為瓮中之鱉。」鄧家春在昆明瞀方的配合下,在嫌疑人住處布下天羅地網,只等嫌疑犯出現。

侯衛東再一次強調:「家春局長,只要抓住了人,不管什麼時候,必須在第一時間通知我,這是政治任務。」

凌晨5點,侯衛東正在夢見周公,忽然聽到遠處傳來激烈的炮聲,他在夢中四處尋找,什麼也沒有發現,這炮聲卻持續不斷。終於,侯衛東醒了過來,床邊手機尖銳的吼叫刺破了黑暗。侯衛東一把抓過手機,掃了一眼號碼,大聲道:「家春,是不是有好消息?」

鄧家春聲音很冷靜,道:「報告侯書記,嫌疑犯已經被抓獲,現場還搜出了仿製手槍,案子應該有所突破。」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侯衛東將此事向周昌全作了彙報,周昌全也是難掩激動,道:「衛東,好樣的,我果然沒有看走眼。」

清晨,薄霧中的嶺西很是安寧,行人腳步匆匆,等公交車的人多是裹緊衣服縮著頭。早餐館子熱氣騰騰,一半是傳統的包子、饅頭,一半是近年來流行的蘭州拉麵。楚休宏和往常一樣,起得很早,在省政府單身宿舍門前的早餐館子吃了一碗蘭州拉麵,覺得渾身熱氣騰騰。在離館子一百米處的大樹下站了約摸五分鐘,一輛嶄新的奧迪車就從街角拐了過來。

等了半個小時,周昌全還沒有出來,楚休宏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走到小院門口,輕輕敲了院門。

大周在國外數年,他的導師每天早上都要去踢一個小時的足球,跟了導師兩年時間,也就養成了早上踢球的習慣。回到國內,附近沒有合適的場地,他就在小院子里亂蹦亂跳。

楚休宏見大周渾身的肌肉疙瘩,羨慕地道:「大周哥,你在鍛煉啊,好發達的肌肉。」

大周用毛巾擦了幾把汗水,道:「我以前認為外國人的肌肉天生髮達,其實人家也是鍛鍊出來的,我們黃種人只要鍛煉,一樣會有很棒的身材。」

楚休宏道:「我也想鍛煉,只是沒有時間。」

閑聊兩句,大周見楚休宏眼睛在朝父親的房間看,奇怪地道:「我爸一大早就走了,你不知道嗎?」

「我還真不知道。」

「我爸是和以前的秘書一起走的,好像叫侯衛東吧?」

楚休宏心裡湧上若隱若現的嫉妒,道:「侯衛東現在是成津縣的縣委書記,嶺西最年輕的縣委書記。」

大周醉心於學術研究,對官場看得很淡,縣委書記這個官銜對他沒有多少衝擊。當然,作為周昌全的兒子,他明白這個職務在嶺西官場的力度。

「我爸這麼多年與人鬥爭,看人的本領不錯,侯衛東能行,你也能行。」大周很親熱地拍了拍楚休宏的肩膀。

離開了周昌全的小院子,楚休宏心裡那一絲嫉妒也煙消雲散,暗道:「大周說得不錯,侯衛東能行,我也能行。」進了省政府大院,楚休宏就見到了侯衛東的那輛奧迪,他連忙上樓。

周昌全和侯衛東坐在休息區的沙發上,兩人手裡都拿著煙,在煙霧繚繞中沉默。

楚休宏對眼前的景象有些吃驚,卻也不問,正在給兩位領導續水時,茶几上的手機猛地響了起來。

侯衛東抓過手機,問道:「如何?」

電話里傳來鄧家春沉穩的聲音,道:「嫌疑人已經交代了,章永泰的小車確實是被他做了手腳,指使人是方傑,另外縣政府小車班也有人參與此事。」

「除了方傑,還有沒有其他人?」

「嫌疑人是直接受方傑指使,他沒有提到其他人。」

「此案辦得很漂亮,縣委、縣政府將為成津公安局請功,不過,我覺得此案還有許多問題沒有弄清。」

鄧家春追查此案已有一年時間,知道侯衛東所指是什麼,道:「如果嫌疑人確實只是與方傑聯繫,那麼擴大戰果則只能從方傑處入手。」

「如果能從嫌疑人那裡打開缺口,最理想。」侯衛東又提醒了一句,「但是注意方式,不要搞刑訊逼供。」

周昌全並沒有如釋重負的感覺,甚至還有些心事重重,道:「此案偵破,章永泰可以瞑目了,對章竹、章松兄妹也有了一個交代。只是省委把章永泰作為因公殉職的典型在社會上廣為宣傳,現在真相揭露出來,影響並不一定好。」

當年章永泰出車禍以後,省公安廳派出專家來勘驗了現場,雖然懷疑車禍是人為所致,可是並不能得到證據支持,因此章永泰之死還是按照車禍上報省委。省委書記蒙豪放很重視此事,要求宣傳部門大力宣傳,於是省內宣傳部門雲集成津,對章永泰的事迹進行了廣泛宣傳。

此案偵破,給省委出了一個難題。

周昌全猶豫片刻,就作出了判斷,道:「此事遮掩不住,必須要向蒙書記報告,否則會被動。」他撥打電話彙報以後,對侯衛東道:「蒙書記在10點有重要接待,讓我們現在趕緊過去。」

在前往蒙豪放辦公室途中,侯衛東猛然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錯誤:「偵辦章永泰案子,是周昌全單獨交給我的任務,因此,接到了鄧家春電話,我第一反應就是給周昌全報告,壓根沒有想到給現任市委書記朱民生報告。此案子沒有經過沙州市委,就直接捅到了省委,這是一個重大失誤。」

只是,此事已經捅給了蒙豪放,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想重新走程序為時已晚。侯衛東反省道:「當了縣委書記,應該絕對冷靜,我還是太衝動了。每臨大事有靜氣,當真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到了省委書記蒙豪放辦公室門前,侯衛東心裡莫名地有些緊張,他暗自給自己打氣,道:「省委書記也是人,人死卵朝天,不死萬萬年,我怕個屌。」又想道,「世上沒有後悔葯,此行應該能加深蒙豪放的印象,若被蒙豪放看中,朱民生的感受就算不了什麼。」

做了幾個深呼吸,侯衛東緊張的心情平復了下來。

現實中的蒙豪放比電視里多了些書卷氣,表情看上去特別平靜,沒有喜怒哀樂。聽完周昌全的報告,他若有所思地問道:「老周,從你的安排來看,當時你就在懷疑章永泰是被人暗害?」

周昌全就是要將此事給蒙豪放說透,一點都沒有隱瞞,道:「章永泰在成津大刀闊斧整治有色金屬礦,他本人接到了多次威脅,死後他遺留的日記也記錄了此事,只是當時沒有任何證據支持我的懷疑,市委就按照省公安廳的結論上報了省委。同時派侯衛東、鄧家春和陽勇三位同志到成津工作,侯衛東主持縣委工作,鄧家春任公安局長,陽勇是副檢察長。我交給侯衛東三個任務,一是穩定局面,二是發展成津經濟,三是整治有色金屬礦並暗中偵辦此案。」

侯衛東心中暗自感激:「周書記這是向省委書記大力推薦我啊。」

果然,蒙豪放將目光轉向侯衛東,道:「侯衛東也算臨危受命,有色金屬礦問題很複雜,你處理得不錯,案子也辦得不錯。」

蒙豪放的目光很平和,卻彷彿X射線一般具有很強的穿透力,令侯衛東不由自主又有些緊張。他控制住心神,字斟句酌地道:「有色金屬礦問題最大的難點是既得利益團體盤根錯節,滲透到縣裡各個階層,牽一髮而動全身。案子突破以後,還要順藤摸瓜,為有色金屬礦業發展創造良好的工作環境。」

蒙豪放一直聽得很專心,卻不作評價,等到侯衛東彙報告一段落,他道:「滲透到各個階層是一個很嚴重的提法,你說具體一些。」

侯衛東用眼角餘光瞟了瞟周昌全,見其表情中隱含著鼓勵,就將在整治過程中遇到的具體人和事實事求是地列舉了出來。

蒙豪放的專職秘書陳曙光不時看錶,原本此次會面只安排了十分鐘時間,此時已經過了八分鐘,他就向周昌全遞了一個眼色。

嶺西是有色金屬礦大省,蒙豪放數次視察過礦山工作,憑他的經驗,深知眼見並不為實。眼前這位年輕縣委書記很有銳氣,也敢於說實情,這讓他產生了很大的興趣,又問了不少具體情況,時間不知不覺就超過了十分鐘。

過了約二十分鐘,蒙豪放才停止發問,他對周昌全道:「省政府整治有色金屬礦文件出台以後,各地執行力度不一樣,效果自然參差不齊。你在上半年帶隊去檢查一次,凡是執行不力的地區都要有所交代,否則省委、省政府的文件就會成為一紙空文。」

在結束談話時,針對章永泰之事,他提了四點要求:「章永泰不管是車禍還是遇害,都是因公殉職,案件偵辦一事,只在內部通報,不向全社會作廣泛宣傳,這是其一。其二,對於涉及此事的違法犯罪分子,一定要依法從重從快處理,不能讓英雄的血白流。其三,在以後的整治工作中,要將工作的複雜性向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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