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上任第一件事:理清誰跟誰什麼關係 周昌全傳授的小招數

9點,副縣長周福泉、建委主任朱彪、建委副主任兼城管局長張長治,以及電視台的記者都到了縣委辦。

建委主任朱彪與胡海很熟悉,他來到胡海的辦公室,道:「胡大主任,今天是什麼事?電視台記者也來了。」

胡海雙手一攤,道:「侯書記昨晚才說的,沒有說具體的事情。」

朱彪低聲道:「這位老闆不好侍候吧?」

胡海想著侯衛東始終不冷不熱的態度,道:「侯書記在上面的關係網很深啊,幾天時間就來了兩個市委常委,我估計著周書記很快就要下來了。」

兩人坐在辦公室里吞雲吐霧地議論著,城管局長張長治跑了過來,道:「侯書記和周縣長過來了。」朱彪慢條斯理地將煙屁股摁滅,同胡海一起來到會議室。在會議室與侯衛東和周福泉見面後,在侯衛東的帶領下,眾人來到大院。

在縣委大院里,停著一輛依維柯,這是交通局臨時調用過來的。侯衛東今天要帶著相關人員去參觀縣容縣貌,所以不能開著一串小車,免得惹人嫌,在老百姓中造成不好的印象。

下樓時,胡海跟著侯衛東,邊走邊說。

周福泉假意上廁所,落在了後面。在廁所里,他給張長治打了電話:「你別說話,聽著。今天侯書記帶著我們這一行人看城區環境衛生,我是剛知道,你趕緊給環衛所的打招呼,就算來不及,也要打。」

張長治嚇了一跳,趁著周福泉在車下與侯衛東說話之際,急急忙忙給縣環衛所辦公室打電話,卻總是處於佔線狀態。打環衛所高所長的手機,關機。他氣急敗壞地罵道:「狗日的,上班時間關什麼機?!」他又給城管局辦公室打電話:「快點去通知環衛所,今天縣委侯書記帶隊檢查城區環境衛生,還帶著電視台,讓他們趕緊到城裡去看一看,暴露垃圾一定要處理掉。」

城管局辦公室陳主任不敢馬虎,叫上長安車,朝環衛所趕了過去。到了辦公室,見環衛所辦公室小方正抱著電話機說說笑笑。

「高所長在哪裡?」

小方見辦公室的同志神情很焦急,就捂著話筒道:「壞了一輛清運車,高所長在修理廠。」

「他手機怎麼關著?」

「高所長的手機沒電了,充電器放在家裡,中午回家才能充電。陳主任,什麼事啊?這麼著急。」

聽說新來的縣委侯書記要檢查衛生,小方也急了,道:「陳主任,你去找高所長,我去找幾個小組長,讓他們趕緊到街道上去盯著。」

儘管環衛所的同志手忙腳亂地全部到了街道上,但是他們已經來不及解決城裡的髒亂差問題。縣城中央,在一個垃圾桶旁邊,地上散亂堆著一大攤垃圾。這是附近餐館倒出來的廚衛垃圾,品種豐富,味道鮮美,引來一大群綠頭大蒼蠅,在垃圾上面迎風而舞。侯衛東老遠就看見了這一堆垃圾,讓車停下。他們一群人就下了車,站在這堆垃圾周圍。張長治分管著環衛所,看到這堆垃圾,臉如煮熟的螃蟹——紅透了。

侯衛東指著這一堆垃圾道:「現在是什麼年代了,千禧年馬上就要到了,我們即將進入新世紀,社會發展日新月異,人民群眾的生活得到了大大地提高,成津縣也取得了長足進步,城市面貌發生了極大變化。但是,我們還有許多不足之處,比如說,今天看到的這堆垃圾,讓我很震驚。」

電視台的記者從各個角度對著垃圾一陣猛拍,許多群眾圍觀過來。人多了,頓時驚起一群蒼蠅,如轟炸機一般在空中盤旋。

「垃圾不是小事,事關千家萬戶,是城市形象,更關係著群眾的健康。垃圾沒有管好,讓我這個縣委副書記感到臉紅。」

當電視台的鏡頭對準了城管局長張長治以後,他紅著臉,低著頭,訥訥地道:「作為城管局長,這是我的失職。我在這裡立下軍令狀,環衛部門將開展為期一個月的環境整治工作。屆時,我縣的城市面貌將得到根本變化。」

侯衛東道:「既然立下了軍令狀,縣委、縣政府和全縣人民群眾將拭目以待。」

侯衛東帶著眾人,走一路,拍一路,說一路,將縣城逛了一個遍。張長治、朱彪的汗水從頭到尾沒有停過。

副縣長周福泉住在城裡,他每天上下班都是小車接送,還真沒有注意到縣城的環境衛生。跟著侯衛東細細地走了一圈,作為分管領導,看著糟糕的衛生狀況,他亦是臉上無光,青一塊、紅一塊。

「媽的,搞老子的突然襲擊,第一板斧砍在建委系統。」周福泉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昨天特意邀請侯衛東來給建委系統幹部鼓勁兒,今天侯衛東確實來了,卻不是來鼓勁兒而是曝光,這讓他很有些情緒。不過,縣城的環衛工作確實做得太差,人證、物證皆在,他確實無話可說。

晚上,成津電視台以最快的速度出了專題,將今天一路行一路拍的節目經過剪輯以後播了出來。

周福泉組織建委中層以上幹部,集體收看此節目。當節目結束後,建委系統所有幹部半晌不說話。周福泉嚴厲地道:「平時開會,我說了多少遍,環境衛生是城市門臉,你們全都當成耳旁風。現在成了侯書記的第一個反面典型,大家滿意了嗎?」

整治環境衛生的電視片接連播了三天,原本成津縣電視台全靠播放電視連續劇或外國片勉強支撐,很少有人觀看其自辦節目。整治節目出來以後,一傳十、十傳百,創下了成津縣電視台收視率的新高。

成津縣城群眾聽說來了一位不到三十歲的縣委書記,都沒有直觀印象。看了電視節目以後,很多人都記住了那張年輕英俊的臉。

李東方在他的別墅里,和幾位朋友一起看著大背投。這種寬大背投還沒有走進成津縣的商場,只有在沙州百貨公司裡面才能買到,近兩萬元的產品讓人感到震撼。

「這個侯衛東把自己當成了李向南。」方傑蹺著二郎腿,手裡端著一個高腳杯子,裡面是葡萄酒。他輕輕盪著酒,以便讓酒味充分地發散出來。

李東方看著電視畫面,道:「侯衛東這人好鬥,看他的做派是要在成津搞點事出來。」

當初在成津賓館門口,方傑被侯衛東揍了一拳。在清真館子,方傑帶著一群人被兩個人堵在了樓梯上。當得知打架的人是周昌全秘書,李東方不禁大感意外。在他的想像中,當秘書的人都長於動心眼,沒有料到這個秘書不僅心眼靈活,還敢與人動手。此時,侯衛東到成津主持縣委工作,李東方本能地感到危險。

方傑滿不在乎:「侯衛東就算有周昌全支持,也解不開成津這個局。有色金屬礦涉及多少幹部,如果真要整頓,侯衛東立刻就會變成空軍司令,和章永泰一個下場。」

李東方不如方傑樂觀,道:「將我爹調到市城管局,就是釜底抽薪,也是調虎離山。然後調來侯衛東、鄧家春,這一環扣一環,如果說沒有針對性,我不相信。」

「怕什麼,市公安局和省廳都出了結論。現在是法制社會,講究證據,無憑無據,誰能奈何我們哥倆?」

「小傑,這一段時間要避避侯衛東的風頭。如今盯著鉛鋅礦的人多,讓他們去折騰,吸引侯衛東的目光。我們已經搞到好幾個礦,得加強管理。用句時髦的話,叫做苦練內功,管理出效益。包家兄弟,你多給點錢,讓他們到南方去瀟洒一段時間,別在成津露面,有事你再聯繫他們。」

方傑喝著葡萄酒,道:「東方,你太小心了。公安、檢察院、政府機關都有人在礦里分紅,若有風吹草動,我們肯定知道,你別自己嚇自己。再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侯衛東只要敢亂來,我們照常……」他很瀟洒地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姿勢,還是那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李東方似笑非笑地道:「我們從來都是穿鞋的,什麼時候光過腳?」他和方傑是姑表兄弟,方傑從小讀書不行,很早就混跡社會,心狠手辣,又有李家的關係,在成津江湖人中也算一條響噹噹的好漢。後來李東方從外面讀了大專回來,兩人開始在成津搞鎢砂礦,後來又在飛石等鎮搞鉛鋅礦。方傑由街頭混混搖身一變,成了青年企業家。

在沙州章永泰家中,章竹和章松會了面,兩兄妹都帶著一臉的憤慨和疲倦。

章竹作為大哥,是家裡唯一的男子漢,此時感覺責任重如山,他憂心忡忡地道:「媽的身體時好時壞,日記的事就別給媽說了,免得她受不了刺激。」

章松已經在市委辦公室見到了周昌全,他憤恨地道:「周昌全和侯衛東都只說些原則話,爸爸因公殉職,難道引不起周昌全一點同情?想想真是沒有意思!」

章竹是沙州一中的老師,平時就頗為憤世嫉俗,遇到此事,更覺得不公平,道:「我算看透了,天下烏鴉一般黑。粟家豪的老家是益楊新管會,他說侯衛東很是狡猾。當時為了征地,特意把土石方工程包給了村幹部。村幹部被收買以後,自然就鬧不起來了。現在侯衛東讓你不要聲張,我懷疑是緩兵之計。」

章松回想著侯衛東所說的話,遲疑地道:「侯衛東也沒有把話說死,他的說法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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