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章 哈摩族人

像是從一場大醉中清醒,羅飛的頭昏沉沉地脹得厲害。他的思維也如同一隻斷了線的風箏,仍飄蕩在自己身心能夠控制的範圍之外。

不知過了多久,那些殘存的理性終於一點一點地重新聚集起來,一度罷工的感觀系統也恢複了工作。羅飛有些茫然地睜眼看著周圍的光明世界,恍若隔世。

這是哪裡?發生了什麼事?羅飛努力回想著。眾多雜亂的記憶碎片在他的腦海中跳躍、清洗,最後終於被理出了一些頭緒。

一早出發——穿過了一箭峽——到達清風口——紮營——休息進餐——突如其來的笑聲,恐懼蔓延——如同墮入了黑暗的地獄,思維漸漸模糊,記憶也就此中止——

羅飛的心「咯噔」一沉:自己雖然嚴加防範,終於還是著了道兒!此時來不及多想別的,他一把從腰間摸出了手槍,同時凝起雙目,往四周尋找自己的同伴。

眼前的情形讓他的心情更加凝重起來。他記得出事之前,眾人都在河灘上,正準備繼續趕路。可現在,卻只有岳東北一人呆坐在他右首不遠處。

這個胖子全無平日里囂張飛揚的情緒,他兩眼發直,身體仍在不由自主地微微哆嗦著。

羅飛上前扶住他的肩膀,大聲喊了兩句:「岳先生,岳先生!」見對方仍是一副恍惚的模樣,羅飛把槍交到左手,用力掐著他的人中。

片刻後,岳東北似乎略恢複了些神智,他看著羅飛,目光中仍飽含著驚恐地神色:「惡魔,惡魔……它來過了!」

惡魔?羅飛蹙起了眉頭,他彷彿又看到了那個黑影,如幽靈般從一團霧靄中走來。還有那雙血紅的眼睛,這一幕一幕的可怕景象,究竟是幻覺,還是現實?

忽然,羅飛注意到岳東北的嘴角附近有幾道乾涸的血痕,他心中一動,用拇指在自己的臉頰上搓了搓。

指尖上出現了暗紅色的粉狀物。沒錯,是血跡!記憶那些模糊的東西並不是幻覺!

羅飛尚沒有時間進行深入的思索,當務之急是先搞清楚眼前的狀況。

「其他人呢?」他問岳東北。

岳東北愣了半晌,顯然是在規整著自己雜亂無章的思緒,然後他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只記得那林子里傳出一陣笑聲,後來的事情就像惡魔一樣,一片模糊。」

看來岳東北的狀況和自己是一樣的。羅飛一邊這樣想著,一邊轉過頭來,看向不遠處的那片叢林。

一個人恰在這時從叢林里走了出來,他用手捂著自己的後腦勺,步履蹣跚,似乎神智也不是很清醒。

羅飛一眼看出此人正是周立瑋,趕緊迎了上去。

周立瑋也看到了羅飛,他在原地站住,怔怔地看著對方向自己走來,眼神中一片茫然。

「發生什麼事情了?白劍惡他們呢?」羅飛一邊走,一邊急匆匆地問道。

周立瑋沒有回答,他的神情有些發愣,思緒不知飛往了何處。直到羅飛來到了面前,他才喃喃地反問了一句:「你們……你們剛才是怎麼了?」

羅飛擺了擺手:「這個問題現在講不清楚。你快告訴我,白劍惡他們在哪裡?」

周立瑋又使勁揉了揉自己的後腦,他的思維能力似乎也因此恢複了一些,然後他把白劍惡二人如何沖入叢林,自己如何跟過去,又如何遭到偷襲的前後情況向羅飛講述了一遍。

「我挨了那一下就暈過去了。剛剛才蘇醒過來。」最後他這樣說道。

羅飛查看了一下周立瑋後腦,有一片明顯的腫起,但並無外傷,看來是被鈍物所擊。

這傷勢並無大礙,倒是叢林中傳出的那聲慘叫頗令羅飛擔憂。

「我們進去看看。」沉吟片刻後,羅飛做出了這個決定。

此時岳東北也趕了過來。羅飛持槍在前,三人一道走進了幽暗的叢林。

林子里雜草樹木叢生,根本無道路可循。羅飛三人對這裡本來就不熟悉,悶著頭亂闖不僅盲目,而且危險。羅飛把左手一抬,示意大家停下腳步,然後他鼓足中氣大喊了兩聲:「白寨主!白寨主!」

這喊聲劃破了靜謐的空氣。有幾隻鳥兒受到驚嚇,撲簌簌從眾人頭頂的枝葉中飛出,四散而去。片刻後,幽幽的回聲傳來,但卻始終沒有被呼喚著的回應。

羅飛蹙起眉頭思考片刻,轉頭問身後的周立瑋:「你是在什麼地方受到襲擊的?還能找到嗎?」

「應該可以。」周立瑋一邊點頭,一邊四下尋看了一番。然後他邁開腳步,向著東南方向走去,羅飛兩人緊緊跟上。走出約十來米的距離,周立瑋蹲下身,指著林地上一片被壓過的痕迹說道:「就是這裡了。」

羅飛也蹲過去,在那片痕迹為中心,細細地往外搜尋。很快,他就在不遠的地方找到了目標:一處滴落的血跡。

這方法是有效的!羅飛心中一動,吩咐身邊的兩個同伴:「你們幫我一塊找,看看這血跡是從什麼方向來的。」

周立瑋和岳東北立刻領悟了羅飛的用意,各自從不同的方向往遠處搜尋,大約在剛才那血跡偏西一米的方位上,周立瑋找到了第二處血跡。

沿著這個方位繼續往下找,血跡又接二連三的出現,且相隔間距越來越短,一直延伸到四五米開外。此後似乎便失去了蹤跡。

「不用再慢慢找了。」岳東北已有些不耐煩,站起身說道:「就順著這個方向往前走就對了。」

羅飛卻搖搖頭:「不,他不是從這個方向來。」

岳東北撇撇嘴:「為什麼不是?血跡一直在這個方向上啊。」

「這裡一下出現了好幾滴血痕,說明他走到這裡的時候停留了一會。」羅飛手指著最後一處血跡,目光卻看向了周立瑋,「因為他發現了你,他靜靜地站住,等待時機。當你完全背對他的時候,他開始悄悄的向你靠近。這附近血跡較密,說明他最初步子很慢很輕,當你已進入他的攻擊範圍後,他突然搶上兩步,給了你重重的一擊。」

羅飛用語言描述著周立瑋遇襲時的情形,一切與現場遺留下的痕迹如此吻合,令人不得不信服。

周立瑋沉吟著點點頭:「嗯,這麼說的話。這行血跡只顯示了他攻擊我時行動的路線,並不代表他就從這個方向而來。」

「不過現在要找到這方向並不是難事了。」羅飛一邊說,一邊用銳利的目光在地面上掃視了一圈,然後他保持蹲姿,往南邊橫跨出一步,「看,是這裡。」

果然,消失的血跡又在羅飛腳下出現了。

繼續往南邊搜尋,血跡連綿不斷,如此又出去了七八米,羅飛這才站起身來,目光堅定地看著前方說道:「現在是沒錯了,就是這個方向!」

三人如是向著南方折去。越往前走,地勢越為險惡,叢林也愈發濃密。不多時,一塊巨石出突然出現在他們眼前。三人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臉上均現出詫異的表情。

石壁經過趙立文的那番砍劈後,雖然枝藤零亂,但那十六個赤紅色的字跡依舊赫然在目:

「與魔同行,大喜無慮。

心生異志,入恐怖獄!」

羅飛和周立瑋都轉頭看著岳東北,他們當然記得,岳東北第一次來到羅飛辦公室的時候,曾展示過李定國的士兵作戰時扎帶的頭布,那頭布上也有十六個相同的字。

岳東北緊盯著那石壁,神色痴迷,然後他輕聲念頌著那十六個字,一步步向著石壁走了過去。

無數大大小小的蜈蚣緊簇在一起,形成了字跡。來到近前的岳東北發現了這個秘密,他先是愕然一怔,隨後露出虔誠的目光,並且伸出右手,輕輕地摸在那些「字跡」上。立刻有兩三隻蜈蚣順著他胖乎乎的手指盤了上來。

羅飛和周立瑋跟在他的身後,看清了這副情形,都禁不住有些頭皮發麻。

岳東北卻似毫不在意,他近乎虔誠地看著那些蜈蚣,喃喃地說道:「你們也是追隨『它』而來嗎?」

一隻蜈蚣突然繃緊身體,張開口顎咬在了他的食指根部,算是做了回答。岳東北吃痛,「啊」地叫了一聲,忙不迭地搖手,將那幾隻蜈蚣耍到了地上。咬人的蜈蚣恰巧落在了周立瑋身邊,後者臉露厭惡之色,抬腳一跺,已將其踩了個稀爛。

「這些都是有靈性的東西,你也敢踩死。」岳東北一邊吸吮手指上的傷口,一邊還忘不了嘮叨幾句。

「靈性?」周立瑋「嗤」地蔑笑了一聲,嘲諷道,「不錯,這一口咬得的確是靈性十足。」

岳東北卻是一臉的嚴肅,正色道:「如果不是與那『惡魔』存在著某種感應,這些低等的節肢動物又怎麼會用身體組成石壁上的古語?」

「你是真不明白還是裝瘋賣傻?」周立瑋冷冷地看著岳東北,目光犀利,「這種小把戲兩千多年前就出現過,可卻還有人企圖用它來蠱惑人心。」

羅飛見到蜈蚣組字,初始也有些駭然,但冷靜下來一琢磨,已經有了些頭緒,現在聽到周立瑋的話,他立刻指著那石壁問道:「怎麼,這種組字的方法還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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