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瘋狂的學術

作為一名網站的社會新聞記者,劉雲整天工作的重點就是去搜集那些奇怪的、熱鬧的、難以理喻的或者是聳人聽聞的新聞線索。這是一個躁動的社會,人們需要刺激。

前兩天龍州市接連發生奇怪的恐懼病症,這眼皮底下的動靜自然沒有逃過劉雲靈敏的嗅覺。而他將錯就錯,冒充醫學院的學生,居然輕而易舉地獲得了有關怪病的第一手資料。這些資料在網站上發布後,反響極大。他興奮之餘,心中未免也有一些忐忑,畢竟那天的當事人之一是公安局的刑警隊長,如果對方真的生氣急眼,自己只怕是吃不消的。

這天上午,羅飛真的找來了。

劉雲坐在會客桌前,看著對面那個神情嚴肅的警察,勉力擠出一絲笑容:「嘿嘿,羅警官,我們……我們又見面了。」

羅飛沒有說話,只是回報以銳利的目光。劉雲被盯得渾身不自在,尷尬地打著哈哈:「羅警官,上次的事情,我想,應該是一次誤會。」

「你別緊張。」羅飛卻突然放鬆了面部的表情,很隨和地說道,「你寫的報道我看了,內容很詳盡,文采也很好,你是個做記者的料子。」

「嗯?」劉雲被羅飛的態度搞得摸不著頭腦,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羅飛不再和他兜圈子,直說道:「我這次來,是希望你做一篇後續的報道。」

劉雲露出迷惑的神色:「後續報道?什麼樣的後續報道?」

「關於病症起因的後續報道。我剛從昆明回來,當地有一個癥狀相同的患者,但他半年多之前就發病了,我希望你把這個消息在網上發布出來。」

見對方不像開玩笑的樣子,劉雲的眼睛亮了起來,他向前探著身子:「那我需要詳盡的相關資料。」

羅飛「哧」地一笑,把一個文件夾甩到桌子上:「我都給你準備好了,包括這個病人的清晰的照片。」

劉雲激動地舔著自己的嘴唇,但卻沒有急於去拿那些資料,他搓搓手,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反問羅飛:「那你們需要我做什麼?」

羅飛心中暗笑了一下,這小夥子的頭腦倒確實是靈得很。然後他坦然回答:「警方現在需要查明這個人的身份。可他的身上沒有任何證件,所以,我希望能利用媒體的力量。」

「那你可找對人了。」劉雲得意地笑了起來,「我們網站的受眾面是傳統媒體無法比擬的。我會把這個人的照片張貼在新聞網頁的頭條,你很快就能體會到網路的巨大力量!」

「但願如此。」羅飛淡淡地說道。他心中明白,網路雖然覆蓋面很大,但局限性也是明顯的。如果這個病人出自偏僻的山村,那網路上的尋找作用就幾乎為零。不過有辦法總比沒辦法強,姑且一試吧。

羅飛確實沒有想到,反饋這麼快就到來了。

相關新聞是第二天一早在網站上發布的,中午,羅飛就接到了陌生人的電話,很容易聽出,電話那頭是一個充滿了激動情緒的陌生男子。

「是羅警官嗎?我今天上午看到了那則新聞,在網路上,天哪,我真不敢相信!網路,真是太神奇了,它改變了我們的世界!」

「對不起。」羅飛覺得對方的話語有些跑題,便打斷了他,「你認識照片上的那個人嗎?」

「當然!網路使他找到了我,現在又讓我找到了他,太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你是他的什麼人?朋友嗎?」

「朋友?可以這麼說吧,也許稱知己更合適一些!我太激動了,也許有些詞不達意,但相信我,我就是你們要找的人。以前你們對我的說法不屑一顧,現在你們必須認認真真地聽我講述,我會讓你們目瞪口呆!哈哈,這種感覺,真是太美妙了!」

聽著對方糾纏不清的亂語,羅飛不禁皺起了眉頭,他忍耐不住,徑直問道:「請問你現在人在哪裡?」

「你想來找我嗎?」對方發出一陣咯咯地怪笑聲,「不,不必了。我剛剛從龍州飛機場出來,你知道,看到這樣的消息,我是一刻也等待不了的!還有半個小時,我就會出現在你的面前。對了,你最好把那個周立緯也叫來。哈哈,科學家,這將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揚眉吐氣地面對他們!」

羅飛實在有些受不了了:「對不起,我這麼問可能有些不太禮貌——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以前有人說我是瘋子,也有人說我是騙子。但我是個學者,我的名字叫岳東北,從今天開始,所有的人都必須正視我的身份!好了,一會見吧!」

在一陣忘乎所以的笑聲中,對方掛斷了電話。

接到羅飛的通知後,周立緯很快便趕了過來,未等坐定,他先開口說道:「岳東北,我來之前,去網上搜索了一下這個名字。還真有一些信息。他以學者自居,本來是學歷史的,後來又涉足玄學。因為宣揚的理論具有濃厚的迷信色彩,所以在學術界遭到封殺。最近兩年在網路上活動頻繁,通過網路這個開放的媒體大肆發布自己的所謂研究成果,也頗有一批追隨者。」

「嗯,那應該就是這個人了。」羅飛點點頭,然後看著周立緯,「聽你的口氣,你好像對他很不感冒?」

「我是一個科學家,科學和迷信是堅決對立的。」周立緯認真地回答,隨即又說,「這個人和怎麼會最近的病案有聯繫呢?這倒真是有些蹊蹺了。」

「別著急,先坐一坐吧。」羅飛做了個禮讓的手勢,「等他來了之後,一切都會有答案了。」

岳東北並沒有讓兩個人等太久,大約十分鐘後,他在小劉的引領下走進了羅飛的辦公室。

這是一個五十來歲的矮胖男子,頭頂光禿油亮,沒有一根頭髮,下巴上也不見鬍鬚,使得他的腦袋看起來像個圓滾滾的肉丸子。一件不合時宜的長袖襯衫緊緊地綳在肚皮上,扣子似乎隨時都會有彈飛出來的危險。

「你是羅警官?而你,應該就是大名鼎鼎的周立緯周教授了?」岳東北的目光在兩人身上依次掃過,大咧咧地說道。然後不待別人招呼,他自己踱到會客的沙發前,一屁股坐了下去。立時,他的半個身體似乎都陷在了沙發里,給人一種怪異的感覺。

「你就是岳東北?那個網路學者?」周立緯的話語中帶著明顯的諷刺口吻。

「你仇恨網路,是嗎?」岳東北陰陽怪氣地反擊,「當真理被你們這些人壓制的時候,網路給我們提供了最後的戰鬥平台。」

「真理?」周立緯啞然失笑,「你那套迷信的東西也能稱做真理嗎?」

「迷信?」岳東北針鋒相對,毫不退讓,「什麼叫迷信?盲目的、痴迷的、甚至毫無理由的相信某種事物,稱之為迷信。你們這些以科學家自詡,高舉著反對迷信旗號的人,卻不知道在當今的社會中,科學已經成了最大的迷信!你們頑固地控制著學術領域,容不得任何與你們的信仰相悖的東西存在!即使出現了科學無法解釋的現象,你們也堅決不接受其他的理論。科學界,已經在事實上成為當今學術領域的宗教裁判所!」

岳東北揮舞著胖胖的拳頭,越說越激動,似乎正在宣洩一種被壓抑了多年的怨氣。

周立緯冷笑了一聲,還想再說些什麼。羅飛在一旁擺擺手,制止了他。

「好了,我們不要把話題扯遠。」羅飛看著岳東北說道,「告訴我關於那個病人的事情。」

「你們必須接受我的理論,有些東西你們平時是堅決抵觸的。但現在,你們必須聽我講述,否則我們將無法交流。」岳東北抱起雙臂,一副倨然的神情。

羅飛點點頭:「那我們洗耳恭聽好了。」

周立緯輕輕哼了一聲,顯然有些不屑。但現在的局面,他也不能再反對什麼,只好耐著性子聽岳東北開始講述。

「我知道你們很難認同我是一個學者。但我要告訴你們,我是實實在在地學歷史出生,我的歷史知識,絕不會遜於國內的任何一名專家。只不過我對於有些歷史的鑽研實在太深了,難免會發現一些埋藏許久的秘密,而這些秘密往往又是難以用現代的科學知識解釋的。我試圖破舊其中的謎團,於是旁徵博引,涉獵了很多偏門知識,最後忽然發現自己迷上了玄學。從此,主流的學術界就沒有我這號人了。」說到這裡,岳東北的眉宇間隱隱現出些憂傷,不過這憂傷轉瞬即逝,當他的話題觸及到自己的「學術領域」時,立時便換上了一臉沉醉的表情。

「我將要給你們講的,是明末清初的一段歷史。公元1644年,明朝崇禎皇帝朱由檢自縊身亡,很多人以為明朝的政權也就此消亡了。這是大錯特錯的。當時中國南方的大部分地區仍然在朱明王朝的控制之下,史稱南明。南明對滿清的反抗一直持續到公元1662年,當時南明的最後一個皇帝就是永曆帝朱由榔,他手下最著名的將領叫做李定國。」

「你說的這段歷史稍有知識的人都了解,根本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周立緯冷冷地插言,「南明軍隊一直退守到雲南邊境。1659年,永曆帝流亡到了緬甸境內,李定國不甘寄人籬下,仍然在雲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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