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貪戀

「以前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我脾氣不太好,有點不順心的事情就亂髮脾氣,還愛抱怨,現在想想,他跟我在一起那兩年挺可憐的,有時還被我大半夜地趕出門去,就為了一些現在都想不起來的雞毛蒜皮的小事。我挺後悔的,真的,這些年,我腸子都悔青了。我覺得我媽有句話說得在理,小事磨感情,大事見真情。如果換做是現在的我,我和他的結局也許就不一樣了。」

辛潮穿著運動衣,倚靠在換衣間的牆上,說話的表情投入得讓人動容。

一份消逝的愛情里,是是非非已不重要,悔的只是,分開得那樣草率。

「我是在錯誤的時間,遇到了對的人。」

辛潮沖我笑了笑,「小唯,你也是吧。」

我把毛巾丟給她,「你比我幸運,起碼你曾經擁有過。」

「正因為擁有過,見識過他的好,我才會在失去後這樣懊悔。說實話,我寧可沒有見識他的那些好,也不至於現在這樣念念不忘,就像有句歌詞唱的,我曾經擁有你,想到就心酸。」

每個人都有一套理論,站在自己的位置,總會覺得自己過得最不容易。

這種感覺,我也曾有過。

我曾經也想過,如果沒有遇見他,也許我不會有這麼多掛懷,也許,我還能做回從前那個不知愛為何物的懵懂女孩。

只是想想,如果真是這樣,我倒不願。

「我以前還誇口說要去找他,可是現實卻很諷刺,我連站在他面前的勇氣,好像都沒了。」

辛潮撇了撇嘴,看著我,「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沒有那麼多選擇,也沒有那麼多為什麼,只是莫名其妙,又順其自然地走進它的規則里去,你和我都是最大的傻瓜,活在過去,這是笨蛋才會做的事,聰明人哪個不是活在當下?」

「你不是說要上電視台嗎?」

卻見她的頭向一邊側了過去,「沒有那個必要了。」

我心裡已經知道了答案。

「我註冊了個博客,沒有照片,也沒有文字,就是為了堂而皇之地看他的博客,反正他也只會以為我是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過客。沒有什麼徵兆,聖誕節那天,就看到他寫了四個字帶一個標點:我結婚了。我當時盯著那個句號看了一下午。這句號真的是……畫在了我的心坎里。」

我無言以對,說不上一句安慰的話,就像辛潮說的那個句號一樣,來得太過突然,又彷彿是必然。

辛潮拍了拍我的肩膀,「不談這個了,越說心越亂,就當有緣無分吧,都已經是別人的丈夫了,我就算意淫也不該拿他當對象。」

一會兒工夫,她便拉著我的手,腳步走得飛快,嘴角上揚著,「走,上課去。」

她的情緒向來漂浮不定,但始終快樂是大多數的,就如她總念叨的那句:「遇上再難的事,不過只是疼一時罷了。」

但願她能真正做到如此。

我們走到三樓,余教練站在樓梯堵住辛潮,「你遲到了啊,我都等你半天了。」

辛潮歪著頭笑了笑,「我帶我朋友過來試上一次私教課,小余,你給安排一個教練唄。」

我走上去打招呼,余教練問我:「姜姐,要女教練還是男教練?」

「有女教練當然好。」

余教練走後,辛潮抓著我的胳膊一陣咯咯地笑,「媽呀,笑死我了,他一叫我潮姐我就夠哆嗦的了,現在叫你姜姐,我快要掛了。」

「行,你就樂吧,別把嘴巴笑咧了。」

漂亮的女教練走了出來,彼此互相認識了一下,我和辛潮就各自上私教課了,辛潮拍了拍我的胳膊,「小胳膊小腿兒好好練,誰說咱們剩女沒有春天,把小腰練帶勁了不愁嫁不出去,多用點力氣,爭取把那些過去都甩到火星上去。」

「行,行,我先上一課,累得不想說話還想什麼過去,你也加油啊。」

我們相互鼓勵著,心裡有事時,坐在一條船上的滋味,總好過一個人孤零零地挽起褲腿蹚一條泥河。

事實證明,這一節私教課並沒有把我撂倒,那女教練不僅笑起來甜美可人,教學更是心慈手軟,我下完課還活蹦亂跳的,辛潮累得滿頭大汗,連氣都順不過來,邊擦汗邊教訓我,「是不是沒好好練,你看你腦門兒上都沒反光,插科打諢應付我的吧。」

「沒有,也許我身體底子好,不像你腎虛,一動就滿頭大汗。」

辛潮喝的水嗆了出來,「姜姐,你舌頭別這麼有殺氣行不行?」

跑步機在四樓,我們倆進去跑步時,屋子裡一個人都沒有,只有一個跑步機上的電視嗡嗡作響,辛潮沖我陰險一笑,「你看這健身房多大誠意啊,見你今天來,人都作鳥獸散了。」

「你這是誇我招待見,還是罵我嚇人呢。」

「你懂的。」

辛潮沖我點了點頭,拿起遙控器打開跑步機上的電視,嘴巴里碎碎念著:「這一到了寒假,喜羊羊孫悟空白娘子全蹦躂出來了,跟每年約好了似的,算了,我還是看射鵰吧。」

「都是些經典劇。」

我話音剛落,辛潮就投反對意見,「錯,我告訴你,這些經典劇根本要不得,只會襯托出我們現在電視劇行業的假大空,搞了這麼多年所謂的新鮮玩意兒還是玩不過那老幾部。再有,經典之所以成為經典,靠的不僅僅是故事,最大的魅力在於喚起了大家追尋回憶的味道。」

「回憶的味道……」

辛潮跑了起來,腳步聲在空蕩蕩的房間里悶響,邊跑邊看我,「唉,跑起來啊,發什麼愣啊?」

我「哦」了一聲,打開按鈕,緩緩地慢跑起來。

我的煩惱,來源於我嗅了太多回憶的味道,那些本已經過去,而我卻流連忘返,明知道是水中月,我卻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去觸摸。

辛潮無意的一句話,提醒了我,回憶這兩個字,輕則令人愉悅,重則讓人沉陷。

我不該如此。

腳步聲嗵嗵地在我耳邊回蕩,我清楚地聽到自己的喘息聲,還是如從前一樣吧,就當這次沒有遇到他。我默默地在心底一遍一遍地給自己洗腦。

誰能想,原本以為自己忘不掉,但是可以放下了,卻因為那天只遠遠地看了他一眼,就勾起了我所有過去的念想,所有。

公司里很多人在忙著託人買火車票,天天辦公室的電話響不停,不知道是黃牛打來的電話還是業務上了門,一到年底,公司總忙得人仰馬翻,公事私事全攤在了桌面。

有同事想趁著過年的時候去國外度蜜月和購物,也有的同事抱怨著車票難買黃牛太黑心,這個世界向來是兩極分化嚴重,得意的人自得其樂地過著令人艷羨的好日子,愁雲慘霧的人再苦也得面對現實。

過年已經不再是件令人身心愉悅的事情,小的時候笑得燦爛如花,長大了就算想裝成一朵花也沒那個勁頭了。

一年忙碌的人們從四面八方歸來相聚,卻早已不是曾經從這裡飛出去的小鳥,以前大家歡樂鬧騰沒心沒肺,如今一個個忙著顯擺自己在外面混得有多風生水起,生怕落於人後,被人比了下去丟了人。成人的世界果然處處都是「比」這一個字,而一到了春節,飯桌上,嗑瓜子間,走街串巷時,這種攀比的風氣則被煽動得極為猛烈。

這個偌大的城市到底有多少恐歸族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很多人都不再喜歡過年,除了飯桌上的大魚大肉和春節聯歡晚會,大家似乎找不到任何跟小時候一樣的東西來。

我媽卻還把我當成是小孩子,敲鑼打鼓地每天打電話來催我買票,還讓我在北京買兩身時髦衣服過年的時候好在親戚面前出出風頭,真當我還是小時候那樣盼星星盼月亮地愛過年,其實不用她催,我也把票買好了,每年固定地坐軟卧回去,因為我爸總會使出他的殺手鐧,回程的飛機票他老人家提前已經買了,勤儉節約的我怎麼可能敢不回家,就算我媽嚷著說今年過年讓我回去相親,我也得硬著頭皮回家。

蘇曉鷗早早地就回家了,越是臨近年底車票越是難買,自由職業的好處就是可以自由地決定自己的行程,精打細算的蘇曉鷗當然不甘被黃牛搶錢,收拾完細軟就瀟洒地坐上開往哈爾濱的火車,臨走前還特意去理髮店剪掉了一頭長髮,颳了鬍鬚,掏了耳屎,我想蘇曉鷗混到現在總算有了進步,去年過年回家他鬍子拉碴扎著個小辮便踏上了回家的路,結果他濃郁撲鼻的藝術氣息震撼了淳樸的父老鄉親,一進村鄉親們紛紛捂鼻作鳥獸散,膽大的也只敢遠遠觀望,就連他爸見他進屋第一眼都沒認出他來,只是波瀾不驚地轉身去裡屋拿了個一塊錢的鋼鏰給他,遞給他時見錢眼開的蘇曉鷗還樂壞了,兩手虔誠地接了過來,結果他爸開口說了句驚天地泣鬼神的話,「你怎麼沒準備個破碗呢?」蘇曉鷗才知道自己被親生父親當成丐幫弟子了,蘇曉鷗那次被他爸揍得不輕,估計他爸也是惱羞成怒,竟然沒認出自己的親生兒子,老臉沒法擱於是抄起傢伙就狠狠地抽上了。這次蘇曉鷗被髮型師收拾得人模狗樣,回家的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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