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漕渠魅影 第十五章 狄仁傑神斷兇殺案

清晨,李元芳和小清縱馬來到蛟王祠,二人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蛟王祠已被燒成了一片廢墟,燒焦的梁木瓦礫冒出一股股的白煙,數十具燒成焦炭的屍身橫七豎八地倒卧在廢墟中。

小清結結巴巴地道:「這,這是怎麼回事?」

李元芳縱身躍下馬來,快步走到廢墟中,仔細地查看著。小清也隨後跟了過來。

空氣中瀰漫著屍體焦臭的氣味,被燒焦的屍身呲牙眥目,樣子極其猙獰。小清乾嘔一聲,趕忙捂住了嘴,轉身跑開。李元芳在廢墟中仔細查看著,良久,他嘆了一口氣,站起身來,緩緩向廢墟外走去,一邊走一邊四處搜索著。祠堂周圍的土地已被熏成墨黑色。

小清臉色煞白,走過來輕聲問道:「被燒死的是龐四他們嗎?」

李元芳道:「應該不是。」

小清道:「你怎麼知道?」

李元芳道:「剛剛我仔細看過了,屍身上都有傷口。應該可以肯定,是被人殺死後再縱火焚燒的。而且,你沒有發現嗎?所有人都是死在祠堂之內。這就說明,被害者非但不曾還手,就連逃跑之力也沒有。鹽梟是不會這樣的,至少他們可以抵抗。」

小清道:「那這些死人是誰?」

李元芳道:「很可能是那些大躉船上的人。這些人被俘後,渾身綁縛,這才會引頸就戮。」

小清顫聲道:「是誰,是誰下這樣的毒手?是龐四嗎?」

李元芳深吸一口氣,沒有說話。忽然,他的腳步停住了,片刻之後又快步向前走去。黑土與白土交界之處,有一溜明顯的血跡。李元芳順著血跡延續的方向抬頭向前望去,只見血跡延伸到了祠堂前的樹林之中。

李元芳沖小清一擺手,二人飛步向樹林奔去。只見樹林里躺著一個渾身浴血,半面焦黑的人,正是北溝大倉的監庫彭春。元芳伸手將他攙起,探了探鼻息。

小清有些緊張地問道:「怎麼樣?」

李元芳道:「還有呼吸。」他將彭春扶坐起來,輕聲道,「朋友,朋友,你醒醒!」

彭春輕輕哼了一聲,微微睜開雙眼。

李元芳道:「這是怎麼回事?」

彭春道:「救,救,救救我。」

李元芳道:「是鹽梟乾的嗎?」

彭春輕輕搖了搖頭:「是,是,卧……」話沒說完,就不住地咳嗽起來。

李元芳道:「你們是大躉船上的吧?」

彭春吃力地點了點頭。

李元芳道:「鹽梟們到哪裡去了?」

彭春斷斷續續地道:「不,不,不知……」說著,頭一歪,昏死過去。

小清道:「水生,他,他死了……」

李元芳探了探彭春的鼻息道:「還有口氣,一定要救活他。」

小清手足無措道:「現在怎麼辦?」

李元芳道:「先到卧虎鎮找個郎中!」

狄公房中,狄公與曾泰、魯吉英、寧氏、狄春和張環等人說著什麼。曾泰吃驚地道:「是這樣!」

狄公道:「昨夜共有五個人進入了客棧,恰巧都被我看到了。這五人之中,最先到的兩個是受害者,隨後而來的三人,可以肯定,便是兇手。奇怪的是,三名兇手分為兩撥進入店中。而且殺人後並不逃離現場,而是回到了另外一間客房之內。而那間客房又發生了激烈地搏鬥,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曾泰道:「這樁案子確實有些蹊蹺。」

狄公靜靜地思索著,忽然,他雙眼一亮,輕聲道:「難道會是這樣?」

話音未落,外面傳來了低低的敲門聲。

狄公道:「進來。」

夥計推門走了進來道:「狄先生,各位,縣令大人請你們前去問話。」

狄公點了點頭,帶領眾人起身隨夥計來到地字甲號房。一名衙役指著坐在椅子上的縣令文清道:「這位就是縣令大人。」

狄公一拱手:「大人在上,草民有禮。」

衙役一聲低喝:「大膽,見縣令大人竟然不跪!」

狄公剛想說話,文清擺了擺手道:「罷了。上了年紀的人,就不必跪了。」

狄公微笑道:「多謝大人。」

文清將狄公一行上下打量了一番,問道:「叫什麼名字?哪裡人氏?」

狄公道:「姓懷,名英。并州人氏。」

文清一指身旁的幾人道:「他們呢?」

狄公看了曾泰幾人一眼道:「還不向縣令大人自報家門。」

曾泰、魯吉英等人依次報出了姓名和籍貫。

文清點了點頭道:「昨夜,你們住在這通衢客棧之中?」

「正是。」

「夜裡聽到什麼動靜沒有?」

「回大人的話,草民昨夜三更左右在院中散步,看到了三撥,共五人進入了這座小樓之中。」

「哦?」

「先來了兩個,過了大約半個時辰,又來了兩人,最後一人緊隨其後。」

「深夜三更,你還在院中散步?」

「這是草民多年養成的習慣。」狄公笑著回答道。

「還聽到了什麼?」

「其他的就沒有了。早晨,草民剛剛起床,便聽到夥計在樓上呼喊,上樓一看,地字甲號房中的兩名客人已經死了。」

「你是說有五人進入客棧?」

「正是。」

「可據夥計剛剛言講,昨夜,只有地字甲號房中的兩名死者進入客棧。」

狄公停頓了一下道:「其餘三人可能他沒有看到吧。」

文清冷笑道:「兩名死者,三名兇手都被你看到了,這可真是湊巧之極呀。」

狄公道:「正是。草民也是這樣認為。」

文清抬起頭來,雙目死死地盯著狄公道:「可依我看來,這殺人兇手,就在店內!」

狄公笑了笑道:「哦?昨夜住在店中的,就只有夥計和我們這一行十人。」

文清笑了:「說得好。這間地字甲號房間,已經包租了一年之久,其間,兩名死者曾多次到房中幽會。如果夥計真想殺人,那麼,他早就可以動手,大可不必等到昨夜。」

狄公也笑了:「也就是說,大人認為兇手就在我們這一行十人之中?」

文清逼視著狄公道:「難道,沒有可能?」

狄公笑笑:「動機呢?我們的殺人動機是什麼?」

文清語塞,沉吟片刻道:「這一點,本縣還要深入調查。但就現場的狀況來講,殺人動機,應該是為情殺人。」

聽到最後一句話,狄公忍不住笑出聲來:「大人不會以為我這個老頭子,會為情殺人吧?」

文清道:「這又有什麼不可能呢?而且,本縣並沒有說你就是殺人兇手,只是說你有嫌疑。」

狄公輕輕搖了搖頭道:「我們是昨天中午才到達盱眙,這麼短的時間去和誰結情呢?」

文清輕輕咳嗽了一下道:「所謂情殺的判斷,現在不過是本縣的推理,也許兇手行兇還有更深層的原因。比如,圖財害命或報仇。昨夜三更,當那兩名死者進入店中之時,你恰恰在院中散步,只有你和夥計看到他們上樓進入了客房。時過兩個時辰,這兩名客人便被殺身亡。你說,你有沒有嫌疑?」

狄公道:「可草民剛剛說過了,還有三人進入店內。」

文清道:「這只是你的一面之辭,再沒有別人看到,你怎麼能夠證明呢?」

狄公笑了笑,反問道:「草民想問一問,大人斷案憑的是什麼?」

文清道:「當然是對現場的勘察和對作案動機的分析。」

狄公點了點頭道:「說得好。那麼,草民想問一問,大人是不是認真地勘察了現場呢?」

文清的臉沉了下來。

旁邊的衙役喝道:「住嘴!你算什麼東西,竟敢和縣令大人如此講話!是不是皮肉痒痒了!」

曾泰重重地哼了一聲,剛想說話,狄公笑著擺了擺手。

文清冷冷地道:「本縣自上任以來,斷案無數。這勘察現場之道恐怕不用你來提醒我吧!」

狄公道:「那好,我想問幾個問題,不知大人能否見容?」

文清哼了一聲道:「問吧,看你還能耍出什麼花樣來。」

狄公點了點頭道:「首先,這兩行血腳印,大人看到了嗎?」

文清冷笑一聲道:「當然看到了,腳印通往地字丙號客房。」

狄公道:「好極了,這就說明,兇手殺人後,回到了丙號客房,是嗎?」

文清道:「不錯。哪又怎麼樣?」

狄公道:「如果草民是兇手,殺人後為什麼不回到自己住的房間,而要進入丙號房呢?」

文清登時愣住了:「這……」

一旁的曾泰和狄春對望一眼,臉上泛起一絲冷笑。

狄公繼續道:「還有,地上有兇手留下的血腳印,現在就可以比對一下,看看是不是草民留下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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