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漕渠魅影 第四章 鐵仙觀元芳救寧氏

鐵仙觀孤零零地坐落在大運河通濟渠畔,面向柳林,背對漕渠,四周一片空曠,沒有村舍房屋。此時,天色擦黑,鐵仙觀大門緊閉。

遠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一匹快馬飛奔而來,停在了觀門前,馬上之人正是在迎賓驛寧氏房中盜取包裹的黑衣隨從。他翻身下馬,提起包裹快步走到大門前,叩響了門環。

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個道士露出頭來,黑衣隨從低聲說了兩句,道士趕忙打開大門,黑衣隨從快步向觀內走去。

鐵仙觀是個規模很小的道觀,只有兩進院落,中軸線上坐落著饗殿和後堂,兩旁配有六七間耳房。院子中幾名道士散布在各個角落,警惕地四下巡視。

黑衣隨從已從外面向饗殿走來,一名道士看見了他,立刻快步走上前擋住他的去路。

黑衣隨從趕忙做了個手勢道:「三點暗藏鐵手鋒……」

道士回了一個手勢:「合字當家到觀中。」

黑衣隨從道:「龍風師兄在嗎?」

道士點了點頭,向殿內指了指。黑衣隨從走進殿內,只見裡面空空蕩蕩,正中央的須彌座上擺放著神龕,牌位上書:鐵仙位。須彌座前的蒲團上端坐著一個面容清癯,身形枯槁的玄衣道士,他雙目微合,屏氣凝息。

黑衣隨從來到須彌座前,恭敬地躬身稟告道:「龍風師兄,我回來了。」

龍風道人緩緩睜開雙眼,看了看黑衣隨從,問道:「雲姑呢?」

隨從趕忙答道:「雲姑率弟兄們攜寧氏乘馬車沿官道奔鐵仙觀。小弟在客店中收拾了寧氏的隨身包裹騎快馬返回。」

龍風道人略覺奇怪地道:「既然是雲姑先行,為何還未到達?」

黑衣隨從道:「這小弟就不知道了,也許是在路上耽擱了吧?」

龍風道人點了點頭道:「寧氏的包裹拿到了?」

黑衣隨從趕忙將手中的包裹遞上前去:「在這裡。」

龍風一擺手道:「隨我來。」

天色已黑。鐵仙觀門前的柳林之中傳來一陣細碎的馬蹄聲。李元芳和魯吉英牽著坐騎悄悄尾隨而至,二人在距觀門一箭之地停了下來。

魯吉英低聲道:「可煞作怪,這曠野荒郊怎麼會有這樣一座孤零零的道觀?」

李元芳四下看了看道:「周圍沒有村舍人家,這道觀建得果然奇怪。魯兄,可以肯定那個隨從是進觀了。」魯吉英點了點頭。

李元芳思忖片刻,又道:「你在這裡稍待片刻,我去探探路。」說罷,元芳騰身而起,幾個起落便到了觀門前。他停住腳步四下觀察了一下,只見觀左一株大柳樹拔地而起,樹榦高過院牆,枝葉探進觀內。元芳縱身而起雙腳踩著觀牆和樹榦,身形借力上躍,躲在柳樹的杈縫之間,撥開樹葉,探身向觀內望去。

觀內靜悄悄的,饗殿的大門緊閉。各個角落都有道士四下巡視。院落中沒有任何掩身之處。

觀外魯吉英焦急地等候著。遠處人影一閃,李元芳飛奔而至。

魯吉英趕忙迎上前去:「元芳兄,怎麼樣?」

李元芳搖了搖頭道:「院中警戒非常嚴密,又無掩身之處,貿然闖入必定會泄露行藏,打草驚蛇。」

魯吉英道:「那怎麼辦?」

李元芳沉吟片刻,目光望向了魯吉英。

魯吉英注意到元芳的目光,臉上露出了微笑,輕聲道:「兵不厭詐。」

李元芳笑道:「魯兄真乃智者,一點便透。」

魯吉英道:「我假意前往借宿,引開他們的注意,你趁隙潛入觀內。」

元芳笑了:「英雄所見略同。」

魯吉英道:「我們馬上行動。」

觀中道士們警惕地把守著院中的各個角落。

大柳樹上,李元芳輕輕撥開枝葉,觀察了一下院中的情形,而後回過頭沖著站在觀門前的魯吉英做了個手勢。魯吉英點點頭,大步走到觀門前,用力叩射門環。

觀內警戒的道士們吃了一驚,幾人比了個手勢,其中一個快步走到門前,其他人從袍襟下掣出兵器,埋伏在大門兩側。

門前的道士伸手打開大門,卻見魯吉英滿面堆笑站在門前拱手,道:「這位道爺,一介寒儒錯投路徑來到此地,眼見天色已晚,求道爺行個方便,借宿一宵。」

道士一愣:「你是借宿的?」

魯吉英道:「正是。請道爺行個方便吧。」

道士長出了一口氣,沖埋伏在兩旁的同伴使了個眼色,眾人藏好兵器圍到了門前。

魯吉英還在絮絮叨叨地哀求借宿。

開門的道士道:「這位施主,小觀人多屋少,無房可借,您還是轉投別處吧。」

魯吉英道:「別介呀!這曠野荒郊的,您讓我到哪兒再去找人家呀。萬一遇上了打劫的土匪,您瞧我這小身板兒,還不夠人家塞牙縫的呢。出家人以慈悲為懷,您無論如何行個方便。哪怕是廊前廡下,只要有個存身之處就得。」

旁邊的道士道:「你這人甚是啰唆,說了觀內不便借宿,你偏有這許多說辭。快走,快走!」

魯吉英假作著急道:「嘿,我說,出家人講的就是與人方便,才能自己方便。有句話叫見山門有三升米的緣分,你們怎的如此小器!」

道士推脫道:「行了,你也別說了,出家人也有不方便的時候。你趕快走,趁著時候尚早,再走幾里便有人家了。」

魯吉英耍賴道:「我是一客不煩二主,今夜你們容我借宿還則罷了,如若不然,我就在你這……」他退後一步,抬頭看了看觀上的匾額道,「……在你這鐵仙觀門前睡上一宿。」說著,竟然一屁股橫坐在門前,大聲道,「反正我就在此安歇了,各位道爺進進出出就打我身上邁過去就是了!」說著話,索性躺在了地上。

大柳樹上,李元芳望著魯吉英躺在地上撒潑耍賴的模樣,忍不住掩口偷笑。

開門的道士怒道:「這人甚是無禮,竟然在此處耍起潑皮來了。來,大家動手,將他抬到一旁,莫要擋住了觀門!」說著,幾名道士一擁而上,抬起魯吉英向觀外走去。魯吉英口中大喊大叫,踢腿踹腳不肯罷休。趁這一鬧騰,樹上的李元芳身形一縱,腳點樹榦,借力高飛,在夜色的掩護下閃電般躍入院中,直撲饗殿檐下,轉眼間便藏身在樑柱之間。幾名道士將魯吉英扔到門外,回身關了大門。

只聽魯吉英在外面喊道:「你們算什麼出家人,比在家的還狠!看著我窮酸潦倒,竟然將某重重地擲在地上。就算是個麻袋你們也要輕一些扔吧!好,你們如此對待讀書之人,某就要死在你這觀門前!」

幾個道士聽著他渾喊胡賴哭笑不得。一人低聲道:「這廝甚是無賴,宰了他!」

為首的道士道:「休得胡言,無緣無故招惹麻煩,上面怪罪下來,誰當的起?」

先前說話那人道:「那怎麼辦呢?這廝橫在門前,一會兒雲姑到了,豈不被他撞個正著。」

為首的道士沉吟片刻道:「你們在這兒守著,我去稟告龍風師兄,請他定奪。」說著,轉身向後堂奔去。

幾人的一番話被殿檐下的李元芳一字不漏聽了個真著,眼見為首道士向後奔去,他趕忙雙腿盤柱,從樑上溜了下來,趁著黑夜的掩護尾隨而去。

龍風在殿內低頭看信,張口正要說話,觀門前的道士走了進來。

龍風皺了皺眉頭道:「什麼事?」

道士道:「師兄,門外有個窮酸前來借宿,我們不答應,這廝竟耍起賴來,橫躺在觀門前,死活不走。」

龍風道:「這等事也來問我!」

道士道:「那廝甚是無賴!弟兄們打也不是,殺也不是,所以……」

龍風哼了一聲道:「是個什麼樣的人?」

道士道:「賊眉鼠眼,瘦骨嶙峋,一看就是個酸秀才。」

龍風沉吟片刻道:「在前面安排一間耳房讓他住下,派人盯著,只要發現異動,格殺勿論!」

道士領命轉身離開後堂。

李元芳身形倒掛,垂到窗旁,舔破窗紙向房內望去。只見龍風揚了揚手中的信,對身旁的黑衣隨從道:「這不是我們需要的那封信。」

隨從吃了一驚道:「不是?」

龍風點了點頭,將信放下,重新翻找著寧氏的包裹。二人將包裹內所有物什又徹底檢查一面,還是一無所獲,龍風抬起頭問道:「在寧氏的房中還發現了什麼?」

隨從道:「沒別的了,只有這個包裹。」

龍風眉頭緊皺,自言自語道:「難道那封信在寧氏的身上?怎麼雲姑還不回來?」

話音未落,觀門前的道士飛跑進來道:「師兄,雲姑回來了!」

魯吉英正焦急地在西耳房中徘徊,院中傳來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魯吉英一驚,一步竄到窗前,推開窗縫向外望去,只見雲姑率十幾名隨從押著五花大綁,頭戴黑罩的寧氏快步走到饗殿前。

殿門打開,龍風飛步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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