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藍衫記 第九章 狄仁傑冒死救太子

湖州城御碑巷,燈球火把,將街道照得如同白晝。羽林衛弓箭手,張弓搭箭對準朱漆大院的大門。

武則天端坐軟椅之中,面帶一絲冷笑,靜靜地望著院內的動靜。

羽林衛大將軍快步走上前來道:「陛下,是不是命羽林衛開始攻擊!」

武則天笑了笑:「別著急,再等一等,李顯我了解,他一定會出來的。」

話音未落,院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個人快步走過來,正是狄仁傑!武則天的臉色陡變。

只聽弓箭手高喊道:「站住!再往前走放箭了!」

武則天冷冰冰地道:「讓他過來。」

弓箭手們讓出道路,狄公快步走過來,雙膝跪倒,叩下頭去:「臣狄仁傑叩見陛下,萬歲,萬萬歲!」

武則天望著他,陰陽怪氣地說道:「懷英,你在這裡做什麼?不會也參與李顯的逆謀吧?」

狄公深吸一口氣道:「臣不敢。陛下,臣是聽說太子和越王逆黨李規、劉查禮在此密謀造反,特地率兵前來擒拿的!」

武則天冷笑一聲:「擒拿?我看不是吧!狄仁傑,在朕的面前就不必耍這一套把戲了!剛才內衛密奏你參與謀反,朕還不信,現在親眼看到,你竟然還在巧言詭辯!」

狄公笑了笑道:「內衛之言,也未必可信吧。」

「你放肆!」積壓在武則天胸中的怒火終於爆發出來。她拍著椅子扶手怒吼道:「狄仁傑,事到如今,你還在巧言令色!明明是你與太子秘密勾結,與越王逆黨李規、劉查禮在此策劃謀反,竟還說什麼派兵擒拿,真是可笑之極!你以為朕可欺不成!」

狄公也豁出去了,他微笑道:「陛下說臣參與謀反,不知有何憑證?」

武則天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就憑你走出這扇門,就是大逆之罪!還要什麼憑證!狄仁傑呀,狄仁傑,朕待你有如腹心,委你江南道黜置大使之職,想不到,你竟然與逆黨勾結,密謀反叛,真是狼子野心,罪不容誅!來人,將這反賊拿下!」

在場的千牛衛一擁而上,將狄公按倒在地。狄公高聲道:「陛下,能不能容臣也說幾句!」

武則天深深地吸了口氣,只見狄公氣定神閑,臉上一點也沒有緊張之色,她的心中也有些拿不準了。

她平靜了一下內心的怒火,重重地哼了一聲,揮了揮手:「放開他!」

千牛衛放開狄公。武則天道:「你還有何話說?」

狄公微笑道:「陛下要治臣之罪,總要先到小院中看一看,臣到底是怎樣參與了謀逆。」

武則天冷笑一聲:「好啊,我正要進去看看。」

小院中,太子焦急地踱著步,曾泰等人忐忑不安地等待著。

忽然,門外傳來一聲高唱:「皇帝駕到!」太子一驚,趕忙跪倒在地。院中的曾泰和所有欽差衛隊,「忽啦」一聲跪了一大片。

武則天和狄公在衛士的陪同下,快步走進來。一進門,她就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地上躺著十幾具黑衣人的屍體,血流遍地,欽差衛隊的衛士,縣衙的衙役跪在地上迎接聖駕。武則天看了狄公一眼,狄公的臉上掛著微笑。

太子顫聲道:「臣李顯叩見陛下。」

武則天斜了他一眼,從鼻孔里哼了一聲,陰陽怪氣道:「太子也在這裡,看來朕真是來對了。」

太子渾身顫抖。武則天道:「好了,起來吧。」

太子哆里哆嗦地站起來。武則天看了看地上的屍體道:「這是怎麼回事?」

狄公道:「陛下,臣聽說太子與叛黨李規和劉查禮謀逆,就立刻率欽差衛隊趕來。這些穿黑衣的人,都是太子手下的逆黨,被欽差衛隊誅殺在院里。」

太子猛吃一驚,抬起頭來,望著狄公。狄公神態自若。

武則天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哦?」

狄公道:「陛下,欽差衛隊是皇帝的親軍,臣還不至於笨到帶著欽差衛隊前來參與謀逆啊!」

武則天看了看他,臉色稍有緩和。

狄公一指曾泰:「這位曾泰大人,是湖州縣令,也是一位內衛。請陛下問問他,臣是不是參與了謀反?」

武則天看了曾泰一眼:「你是內衛?」

曾泰道:「是。微臣是一年半前奉衛府之令右遷湖州縣令的,任務就是配合實務內衛監控湖州。」

武則天點點頭:「起來說話。」曾泰站起身來。

武則天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曾泰趕忙道:「今晚,臣得到消息,有逆黨在御碑巷會面,狄大人聞知,率兵前來擒拿。」

太子失魂落魄地望著曾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武則天道:「如此說來,你們真的是來擒拿逆黨的。」

曾泰道:「是。」

武則天看了狄公一眼,臉色漸漸緩和下來:「懷英,你為何不早說?」

狄公笑道:「是臣言語不詳,請陛下恕罪。」

武則天也笑了,她看了看正房道:「進去看看。」說著,快步走了進去,身後狄公、太子等人隨他走進屋中。正房內,劉查禮的屍體躺在角落,李規的屍體躺在門前,一旁還散落著幾具黑衣人的屍身。

武則天道:「這二人是誰?」

狄公道:「這位是越王的次子李規,那個便是曾任越王衛隊長的劉查禮。」

武則天咬牙切齒道:「這兩個逆賊!」她猛地回過頭來,目光直逼太子:「李顯,你秘密潛來湖州,連夜與逆魁聚首,到底是何居心!」

太子「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陛下,容稟……」

武則天冷笑一聲:「不用說了,你的血管里流的是李家的血液,我這個外姓,恐怕早就成了你的眼中釘了吧!」

太子連連叩頭:「臣不敢!」

武則天冷笑道:「身為太子,私離京城,就憑這一點,我就可以廢了你!更不要說你竟然勾結逆黨,密謀反叛。我看,你是想學一學章懷太子。懷英,還記得章懷太子是怎麼死的嗎?」

狄公道:「是,臣記得。是陛下賜死的。」

武則天哼了一聲,目光望向李顯。太子渾身抖成一團,上下牙關不停地擊打著。武則天喝聲「來人!」,一名千牛衛快步走上,武則天道:「請太子移駕。」

千牛衛道:「太子,請吧。」李顯哆里哆嗦地站起身來,隨千牛衛走出門去。

武則天又不屑地哼了一聲道:「這個逆子,真是罪不容誅!」

狄公看了看地上的屍體道:「真可惜,兩個人都死了,否則,說不定還能從他們口中套出些什麼。」

武則天點點頭,問道:「他們是怎麼死的?」

狄公道:「恐怕是太子殺人滅口吧。」

武則天看了看房中的情形道:「懷英,你們進來的時候屋裡是什麼樣子?」

狄公道:「就是現在這樣。」

武則天遲疑道:「你是說這個屋裡的人都是太子殺的?」

狄公道:「應該是吧。」

武則天面露懷疑之色:「太子一個人殺了這麼多人?」

狄公道:「臣不曾親眼所見。進門時,燈是黑的。燈亮後發現太子坐在桌旁,其他人都已經被殺死了。」

武則天沉思著,良久,她徐徐搖了搖頭:「我了解李顯,說他心懷怨懟,甚至是暗中謀叛,這我都相信。但是,他自幼柔弱,說他親手殺了這些人,絕不可能!」

狄公沉默不言。她看了狄公一眼道:「太子雖身犯大逆重罪,但爾等也不要落井下石,把所有罪名都推到他的身上!」

狄公故作委屈道:「臣冤枉,臣進門時真是這個樣子。若說人不是太子殺的,屋中定有旁人。可所有衛隊都看到了,屋中只有太子一人呀。」

武則天想了想:「好了,人是誰殺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偵破太子逆黨,這才是大事一件!這些年,我一直懷疑李顯心中怨恨,意圖謀反,今天果然是印證了我的疑慮。」

湖州縣衙變成了臨時行宮,門外羽林衛嚴密把守。公堂上,武則天坐在公案後,一名千牛衛跪在下面。武則天和顏悅色地道:「嗯,這件事辦得不錯,朕有封賞。」

那名千牛衛道:「謝陛下隆恩!臣有一事,想乞求陛下。」聽他說話的聲音,正是那個紫袍人。

武則天道:「你說吧。」

紫袍人道:「此案從兩年前開始,到今日結束,整整兩年時間,臣從未回家看過。因此,想在皇上駕前告假,回鄉探望。」

武則天道:「此乃人之常情,有何不可。准你兩月假期,明日便可起行。」

紫袍人叩下頭去:「謝陛下天恩!」

狄公回到館驛,在房間里不停地徘徊著;曾泰急得六神無主,不住地搓著雙手,輕聲嘟囔著:「怎麼辦?怎麼辦?」

瑩玉急道:「二位大人,你們倒是說話呀,到底怎麼了?」

狄公停住腳步,長嘆一聲:「是我無能,中了對方的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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