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三節 花痴走開

整個寒假麥芒都因傷在家休養生息,韓一一和祁寒分別來探望過幾次,衛葳率領半個班的女生來探望過一次——當然,其中三分之二是抱著「巧遇井原大人」的少女幻想來的。

及至開學,傷勢已經基本痊癒,如期複課。

學期初,體檢後,麥芒下巴擱在課桌上碎碎念:「太倒霉了,好端端的寒假就這麼化為烏有,出行不便導致壓歲錢中的三分之一也化為烏有,最扯之處在於身高中的一厘米也化為烏有。」

「……慢著,身高怎麼會變矮?」祁寒詫異地扭過頭。

「據說是因為脊椎壓縮性骨折什麼什麼的。」

「聞所未聞啊,醫生騙你的吧。」

「剛才體檢量出來真的從上學期的163變成162了。枉費我那麼努力從159一路掙扎過來,不能釋懷啊。話說,我跌死和我哥告白有什麼因果關係?(一月份時我明明是女主角,怎麼連載到九月忽然變成陪襯了,作者腦震蕩的後遺症嗎——寬麵條淚。)」

「吐槽什麼的省省。這種矬事只能發生在你身上,再者,不發生在你身上也天理難容。(都歡脫了八個月,你好歹讓正常人找點平衡感吧。)」

「對啦!你和一一最近關係咋樣啦?」麥芒帶著惡意哪壺不開提哪壺。

祁寒緊蹙眉心虎著臉,以氣場說話,示意封口免提。

和韓一一關係依舊僵在決裂的臨界,和衛葳關係卻變得有點微妙,因為與麥芒的那次爭執改變了自己對衛葳的某部分認知,一旦從理解的出發點去接受一個人,就會感到連缺點有時也變得可愛,換言之,一旦世界觀發生傾斜,也會覺得「在男生面前裝乖巧、在女生面前扮女王」是種奇妙的優點。

體育課時,遠遠看見叉著腰對女生們點點戳戳大聲吆喝的衛葳,祁寒單純是感覺有點滑稽,想笑。

「怎麼回事啊!排個隊排了五分鐘還亂七八糟!待會兒還要不要練長繩啦?」

「因為麥芒不在,每排人數都變得不一樣啦。」被吼的女生中有爭辯者。

衛葳無奈地掃了一眼坐在旁邊排椅上笑嘻嘻觀閱50米測試的麥芒,轉頭繼續鄙視健康者:「沒了個外星人地球就不轉了嗎?」

「話說回來,衛葳啊,運動會我們班女生是不是只有長繩一個項目有希望拿名次啊?」

「為什麼?」

「麥芒她這樣看起來參加不了啊。我們班唯一能跑7秒6的人不參加,短跑的項目基本就全部放棄了呀。長跑又沒有一個人願意參加。」

「上學期期末考試50米除了麥芒難道沒有人跑進8秒以內嗎?」

「只有男生了啊。」

「靠!這樣發展下去地球毀滅了我也不奇怪啊。」

「你自己還不是跑了8秒3。」

「呃……好吧。只能指望麥芒發揮外星人的自愈能力,在運動會前復原了。」

雖然麥芒的自愈能力沒有辜負眾望,但在智力方面卻差強人意。第二次月考由於6門功課不及格,被班導勒令「如果期末考試再有一門不及格,就不準參加運動會」。

衛葳得知此事後沉思三秒:「怎麼想都覺得班導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啊。以麥芒這種程度,怎麼可能在半個月內allpass。」

「可以讓你哥輔導你啊。」祁寒給麥芒支招。

「他現在只有雙休日會回家,雙休日的一半時間還忙著和阿京姐姐或季柏哥哥圈圈叉叉,作用根本就連普通家用電器都不如。」

「大學生果然開放!」

衛葳冷著臉打擊祁寒:「通常而言,麥芒世界裡的圈圈叉叉只能是玩紙上五子棋那種程度而已。」

「你還是先問問你哥,非常時期讓他空出時間來。」

「其實……我剛才就已經發簡訊問過了。」麥芒淚流滿面地把手機送到二位面前,屏幕上只有略顯苦情的三個字:「放過我」。

祁寒覺得有點不對勁:「確定沒發錯收信人嗎?怎麼有點不像我所認識的謝井原啊……唔……不對……其實是過於像我所認識的謝井原了,面對麥芒他應該不會這麼無情。」

「現在的情勢就是連最最親愛的哥哥都徹底放棄我,我已經變成狗不理了。」

「不,這話有點彆扭。」衛葳從「謝井原=狗,我=還不如狗」的屈辱代換中抽離思緒,定了定神,「還沒到那種地步。現在這已經不是你一個人而是我們全班面臨的危機,我們輪流去你家幫你補習好了。」對祁寒下達指令,「你理科比較好,理科歸你負責,要麼你一個人教她,要麼找人來教她。文科就我負責。」

「不公平啊,分配不均啊!不及格科目中理科佔四門,文科才兩門……說起來,你是怎麼學的?我們理科總共才四門吧。」後一句是問麥芒的。

「學了沒用,反正我分科後肯定是選文科。」

「就算選文科,數學也不能只考3分啊。」

「人家受傷了嘛。」

「你是脊椎受傷不是腦髓受傷啊大姐。」

「欸?」衛葳這才注意到,「只有3分嗎?」

祁寒無語地將麥芒的考卷送到她眼皮底下,潛台詞是「現在你也同情我了吧」。正值此時,擱在祁寒桌上的麥芒的手機震動起來,麥芒取過來按了兩下:「是我哥。」

「他答應教你了?」找到了救星,祁寒瞬間精神振奮。

「不,他說『如果你找到了教你的人,我一定會為他準備好悼詞和哀樂,還附贈20響的禮炮』。」

祁寒面如死灰:「這是什麼意思?不是我誤以為的那個意思吧?」

衛葳聳聳肩:「好像只有一個意思。」眼睛轉向麥芒,「我有種不祥的預感。」

周五,井原照常回家,見客廳里擠滿了麥芒的同學有點詫異,一直以來都覺得聖華中學的學生普遍自私利己,全校也以應試為主旨、冷漠作風氣,從沒見過聚眾互相補習的場面。想來麥芒真是能呼風喚雨撒豆成兵。

雖然滿耳都是祁寒趴在桌上發出的哀號:「我要是留鬍子的話,連鬍子都要白了。」

「你要留鬍子嗎?我也想留,我們結伴一起留吧。」麥芒的情緒絲毫不受打擊。

「淡定淡定啊你沒有那個功能。」衛葳摸摸她後腦勺,「我好想哭。」

「放我回家……至少讓我釋放靈魂進入觀戰模式吧。」被喊來替麥芒補習物理的同學也倒地不起。

衛葳的工作重心已經從「教麥芒政治」移向了「重建老師們的精神支柱」:「昨天不是還說忍一忍嘛,就當卡車從身上碾過去,縮頭忍一下就好了。」

「卡車從身上碾過去縮頭忍一下能好嗎?關鍵是曠日持久的話就變成火車從身上碾過去了啊,還是春運期間的超重加長版。」男生抬起頭問麥芒,「我講了這麼多題,你有沒有稍微明白那麼一納米啊?」

「其實我只有一納米不懂啊。」

「哪一納米?」

「質量越大位置越高為什麼重力勢能就越大?」

男生直接吐血:「那是講題前的理論啊!兩小時之前的內容啊!你連那個都沒懂啊!」

麥芒鼓勵地拍他的肩:「我知道你很努力啦,加油。」

可以想像「老師們」的欲哭無淚。井原忍俊不禁,轉身進了房間。關上房門後依稀還聽得見外面的對話。一個聲音在說「仙人果然還是無情啊,對自己妹妹都不聞不問」,另一個聲音跟著附和「聽說以前在學校從來不參加任何集體活動啊」。

從小學開始就對班裡的女生厭惡透了,不厭其煩地跑來搭訕、送來告白信,沒有禮貌並且吵鬧,井原覺得,沒有多少真心成分的以貌取人,真是夠了。相由心生愈演愈烈,逐漸就形成了常年「生人勿近、花痴走開」的神態,拒絕了別人也孤立了自己,久而久之就成了時常不被算在班級公民人數內的書獃子。

但回想起來,以貌取人不是所有人類的本能嗎?

雖然沒那麼誇張,自己當初喜歡京芷卉也不能排除長相、打扮的因素。在注意到她可愛的個性之前,先被那女生的光鮮容顏華麗衣著吸引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只不過現在看來——

「容顏光鮮衣著華麗地每天從這個家走出去的人簡直是詐騙犯。」到芷卉家做客的井原不由發出如是感慨。

女生漲紅了臉,有些惱羞成怒:「誰讓你提早一小時過來啊,完全沒有準備好。」

「抱歉,路上沒有堵車。就此你可以向有關部門提出抗議。」男生再一次環顧四周。

芷卉家是位於風景區的高檔公寓景觀房,宅邸原本很大,但傢具奇多,把空間塞得滿滿當當有礙呼吸,從這點看,芷卉的雙親中至少有一個類芷卉習性。她們家更奇異的景象在於沙發上堆滿一摞摞的衣物,某部位缺乏非凡挖掘力的客人根本沒有希望落坐。

「總的來說,用『百興俱廢』來評價正正好。」男生下了定義,轉頭壓低聲音問道,「話說回來,從我進門時就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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