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六節 公主被王子吻醒了

「雖然想不通,但哥哥這麼做總有他的道理。」

午休時麥芒和祁寒練了會兒球,然後就一直坐在體育館入口旁的排椅上聊天。

「我看也許只不過就是他自己不想再回憶那個場景。你當時沒看見吧?」

「沒有,哥哥沒讓我看。」

「所以嘛。你是不了解了。命案現場通常是很血腥的。」

「就像你見過似的。」麥芒對祁寒突然擺出的見多識廣的姿態嗤之以鼻。

「記得吧?上初中時我們學區兩個職高幫派械鬥,出過人命。我當時就在場。」

「我哥哥才不會像你這樣膽小怕事。」

「你把你哥都神化了。」祁寒不以為然,就他所知,謝井原不僅不是十全十美,而且情商超乎尋常的低。

不遠處幾個穿三年級制服的學姐突然爆發出一陣尖叫:「啊啊啊謝井原啊——」祁寒看過去,一個個都亢奮得滿臉通紅,還有兩個又蹦又跳。男生感到費解:「幹嗎呀她們?」

「哦,哥哥說他以前的班主任下周末請他來給新高三做高考動員會,就是介紹學習經驗什麼的。」

「……動員會……至於么?」更加費解了。

麥芒欠抽的臉上寫著「你看你看,我哥他本來就是個神話」,聳聳肩:「人帥嘛。」

原來動員會已然和高考沒什麼關係。但麥芒所不知的是,這點戳中了祁寒的命門。目前眾所周知,祁寒是聖華中學第一號校草,可是,在敘述這個事實時,女生們大多會使用惋惜的語調加上一個前提——「在謝井原畢業之後」。祁寒無法理解低年級學妹對高年級學長的憧憬,不知道謝井原的附加分究竟在哪兒。

傳說,謝井原當年把自己的自主招生名額讓給喜歡的女生,並且憑藉超群的記憶力幫那女生填好了所有個人資料還寫了申請作文,被班主任發現後勒令寫檢查,那份寫滿計算式和收益矩陣、推理論證自己的做法是唯一上策的檢查至今被無數fans以各種手段獲得複印件裱在家裡。至於「女主角是誰」,三年A班的某女生扶了扶眼鏡:「忽略不計。」

傳說,謝井原當年以輔導功課為名,和同班帥哥體育特長生鍾季柏出雙入對,由於兩人住在同一幢居民樓,還經常一起吃午飯一起打籃球一起挑燈夜戰挑燈夜戰挑燈夜戰……「這件事難道是為了說明他團結同學」?三年E班的某女生收起了璀璨目光和猥瑣笑容,望向遠方:「你們這些俗人是不會理解的。」

傳說,謝井原當年是唯一讓訓導處那位凶神惡煞的主任踢到鐵板的人。早在他高一時,被訓導主任在校門口喊住指責額發過長:「都擋眼睛了!哪有學生樣!」謝井原的目光久久地定格在主任的禿頂上:「保守估計一年中除去寒暑假,晴朗日是一百五十天,強光日照時長每天六小時,三年的話……按折射率……(此處省略計算過程一千字),所以,來自老師您頭頂的反射光嚴重有傷學生視力。留長額發、戴墨鏡來上學、對您申請限制令,在這三個選擇中我選了可行性最強、對他人影響力最低的一種,請問您有更好的提議嗎?」從此,訓導主任盡量避免與他狹路相逢。至於「如此毒舌一般人類哪承受得了」,三年K班的某女生左右向扭曲著自己的身體:「這就是萌點啊。」

說到底,「謝井原不過就是個傳說啊,女生們實在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少女情懷過分美化了他。」祁寒如是說。

「你嫉妒他。」

「我用得著嫉妒他?我五官比他深邃……如果你哥去年到今年沒長個的話,我只能很遺憾地說我還有身高優勢……」

儘管幾個月前麥芒自己還在為身高問題糾結,但此時她已經能夠轉過頭用無限憐憫的目光望著喋喋不休數著自己優勢的祁寒:「吶,東方明珠很高吧?」

「嗯?嗯……什麼意思?」

「前不久它因此被雷劈了哦。」

從祁寒瞬間石化的反應看來,「毒舌」是一種家族遺傳。

祁寒撐著額頭默然十秒,站起身:「練球吧,明天有比賽。」

全區的羽毛球比賽,韓一一料想會遇見麥芒和祁寒,但當她看見半決賽的抽籤結果時,還是不太願意接受這種巧合。雖然和麥芒平時一直練著玩,但從沒有動真格地對決過。如果是決賽還好說,半決賽的話,就算放水讓麥芒贏了,她也未必能拿到冠軍。「真是太狗血了,搞這種骨肉相殘的戲碼。」女生一邊調整著球拍的鬆緊度,一邊怨天尤人。

「你們倆誰是誰的骨肉?」祁寒在一旁幸災樂禍地貧嘴,其實打從心底,他還是對這場證明兩個女生水平高低的比賽抱有一定期待。

「這還看不出來么。我覺得我真是超像她老媽,因為習慣於給她收拾爛攤子,導致青春期直接被更年期取代了。」

韓一一望著抱著三罐可樂從遠處屁顛屁顛跑過來的活力少女麥芒,內心湧起了滄桑感。

「誰讓你瞎操心?收拾什麼啊,在她身邊的這些受害者個個自愈能力都像小強似的。」祁寒從麥芒手裡接過可樂,打開拉環,立竿見影被噴了一臉一身。等他抬起頭,發現韓一一的那瓶放在椅子上沒開,而麥芒自己因為動作遲緩而吸取了前車之鑒停下來。

始作俑者正無比惋惜地看著他:「哎呀,你怎麼這麼不小心?」

男生放下內容物只剩一半的飲料罐,對韓一一說:「好比這種情況下,除了一邊去水龍頭前沖涼一邊罵自己愚蠢,也沒有別的辦法。這個傢伙,你根本就沒法收拾。」

在他離開後,麥芒仍沒有搞清「這個傢伙」的所指,她只是發現了別的問題:「他剛才那個表情好像似曾相識。」

「許藤遷。」韓一一連一個字也懶得多提示。

「啊,是了。他們還真是蠻像的,經常有那種像是被甩餅擊中臉部之後的喜感表情。」

韓一一不由自主摸了摸自己的臉。

比賽剛開始時,韓一一接近於一種沒睡醒的狀態,一連失掉三個球後她才意識到麥芒六親不認般的認真。換髮球後,她迅速進入狀態,連眼神也變得警覺。看台上呷著飲料的祁寒略帶欣賞地揚了揚眉毛。

同學兩年朋友三年,這是祁寒第一次見她在球場上積極地跑動,或許是已經習慣了她麻木又慵懶的做派,看見她躍動著馬尾辮準確無誤地接球反擊,就覺得這是個按照程序設定運行的人偶,沒什麼真實感。

或許平時看見的她才是人偶呢?這想法像爆米花一樣在祁寒心裡突然膨脹炸開,使他喝飲料的動作滯了一下。

懶散是她與生俱來的缺點,但麻木並不是,在和秦洲分手之前她顯然是個比現在有趣十倍的女孩,說話風趣,慷慨大方,偶爾的遲鈍也不會讓人厭煩,對打扮的上心程度在人們對漂亮姑娘的容忍範圍之內,這就是為什麼她一直是個優等生,卻很招秦洲這類問題少年喜歡的原因。可惜,在經歷了長時間的壓抑之後,這些閃光點都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那種毫無生氣的眼神。

麥芒是她唯一的避難所,祁寒想像不出麥芒是怎麼做到的。

「解決煩惱的辦法?」麥芒用球拍撐住下頜,若有所思,「大前天晚上她打電話跟我抱怨了十來分鐘,說她煩透了班裡女生間的勾心鬥角。這算煩惱嗎?」

祁寒使勁點頭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我好像沒安慰她。只是也跟她交流了一下我的煩惱。」

「那是什麼呢?」

「關於頻繁地震啊,反常氣溫啊,世界末日之類的,最後她就匆匆掛掉電話去列截止到2012年的人生計畫了。」

也對,世界都要終結了,勾心鬥角算什麼?

不過祁寒直接舉雙手投降,這種方法只有麥芒能用,除了她還有誰有本事能使純唯物主義者韓一一堅信一個瑪雅預言?

男生無語地猛灌可樂。

麥芒隨著陽明中學比賽代表方陣爆發出的歡呼聲望向那被隊友簇擁的身影:「沒想到一一真實水平這麼強,拿冠軍像哥斯拉踩死斑比一樣輕而易舉。」

「綽號『蘇丹三』的傢伙嘛。」對於比賽結果,祁寒好像並不感到意外。

「欸?蘇丹三?」

「初中轉學來我們班之前得過蘇州市女子單打第三的成績,所以一開始稱呼她都說『那個蘇丹三』,叫了很長時間。」祁寒想起年月久遠的軼事,笑得更深點,「我還是第一次見人為了減少跑動而把網前球練到出神入化的境界,既然這麼懶,那乾脆不要練羽毛球不就行了么?」

「雖然懶但是堅持練羽毛球的原因,一一告訴過我。」麥芒成功地勾起了對方的好奇心。

男生挪到緊挨著她的位置:「什麼什麼?」

「一一有四個姑姑,大姑是大學老師,二姑是電影演員,三姑是公司老闆,小姑是羽毛球教練。一一滿月時家裡宴請親朋好友,但是碗筷不夠,於是一一的老爸就想,別請小姑來了,反正是自家人。沒想到小姑小心眼生氣了。祝酒時大姑說『一一將來一定成績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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