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坐你的破車,丟人

好心救人的女孩一噎,半天才掙扎出一句安慰唐少磊的話:「安啦。誰都有落魄的時候,你放心,我不會嘲笑你的!」

沒想到唐少磊根本不領情,一絲停頓都沒有地硬邦邦頂了回去:「我是說我怕坐在這輛破車上丟人……」

提起A市的初夏,彷彿總逃不開令人窒息的悶熱和涌動擁擠的人潮。六月末的這一日,天氣卻異乎尋常地清涼,偶爾拂過的微風似乎也吹散了大都市裡行人臉上常見的麻木,令人心曠神怡。

如此清爽宜人的好天氣,一向賓客盈門的名爵高爾夫球場反而閉門謝客,有不明情況的客人上前詢問,也只能得到迎賓一句禮貌的「暫停營業」。大部分人就此散去,也有人閑來無事再三打聽,才從幾個嘴巴不嚴的保安那裡得知今日名爵是被鼎亨與翡翠兩大集團包了場,還想繼續追問,黑著臉的保安隊長已經走了過來。

門外戒備森嚴,場內氣氛倒是十分輕鬆。一身白色休閑裝的青年男子含笑與旁邊的長者寒暄了幾句,就貌似隨意地走到場邊,揮杆擊球。

動作一氣呵成,瞬間爆發出的力量猶如獵豹一般迅猛,令人猝不及防。等眾人回過神來,白色的高爾夫球已經在湛藍的天際滑過一道優美的弧線,遠遠落在了果嶺上。而男子在擊球那一瞬間眉眼中流露出的驕傲凌厲與志在必得,在擊球後轉身的剎那就化為了平靜。

「唐賢侄球藝了得啊!」

一直自恃身份端著長輩架子的翡翠集團孟董事長輕輕拍了拍手,表面上雖然滿是對鼎亨少董唐少磊的讚許,語氣中卻絲毫沒有掩飾那一份對初出茅廬的年輕後輩的輕視。

孟董事長輩分高於唐少磊,身份更非在場的其他人可比,他表了態,其他人才紛紛行動起來,鼓掌以示慶祝。

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孟董事長倚老賣老的行為,唐少磊俊朗的面容上笑意滿滿,劍眉一揚示意自己的保鏢不必鼓掌,再次看向孟董事長時態度雖然仍舊平和,顧盼神飛間卻是自信滿滿:「孟伯伯,才剛剛開球,現在就誇我球藝了得是否還為時尚早?」

說著,唐少磊便將球杆交給球童,抬手請孟董事長先行。

孟董事長不屑地瞥了眼唐少磊那根Ping牌球杆,一邊暗暗嗤笑一聲果然是無知小輩,喜歡這種標榜善於挑戰常規的東西,一邊故意放緩了腳步,打算替唐家教導教導兒子。

「我就喜歡像你這種謙虛識大體的年輕人,不像有些目中無人的後輩,喜歡把什麼『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這樣上不了檯面的話整天掛在嘴上。」特別將重音放在「謙虛識大體」及「目中無人」兩個詞上,孟董事長自認也算是諄諄善誘。

唐少磊卻好像根本聽不懂弦外之音,故意誤解了孟董事長的話:「孟伯伯是在指前陣子泰乙集團的千金徐穎接受記者專訪一事?」

孟董事長執掌的翡翠集團與徐家的泰乙集團為市中心2號地明爭暗鬥一事在A市商界稱得上是年度第一新聞,無人不知。徐家長女徐穎初生牛犢不畏虎,也給翡翠集團找了不少麻煩。

提起徐穎,孟董事長臉色一沉,片刻後才冷哼一聲:「哼,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頭,只會對著那些個破爛媒體大放厥詞,狗急跳牆!」

孟董事長如此沉不住氣,唐少磊卻依舊是八風不動,事不關己地打著太極:「您應該體諒才是,眾所周知您和他們泰乙集團都對市中心2號地虎視眈眈。」

唐少磊話音剛落,自以為揪住了唐家狐狸尾巴的孟董事長再也不掩飾對唐少磊這個毛頭小子的輕蔑,斜睨著唐少磊涼涼開口:「虎視眈眈的不止我們兩家吧?唐賢侄今天這麼好的興緻來陪我打球,不也是沖著那塊地來的么?」

「我想孟伯伯這次真的是誤會我了。」面對孟董事長直白的質問,唐少磊只是微微一笑,彬彬有禮地否認,神色間沒有一絲慌亂。

唐少磊說的確實是肺腑之言,他本人還沒把區區一塊地放在眼裡,不過別人,他並不保證。

一抹嬌俏幹練的身影在腦中一閃而過,唐少磊的笑意不禁更深:量身定製的天羅地網已經收攏,這位自視甚高的所謂老江湖卻還一無所知,依舊在這裡計較著一場無關痛癢的高爾夫球賽的得失。

靜靜注視著孟董事長在擊球入洞後故意做出滿不在乎的樣子將外表鑲嵌著黃金的Honma球杆丟給等在旁邊的球童,唐少磊直到孟董事長臉上高人一等的傲慢笑容漸漸僵硬,才帶頭鼓掌祝賀。

隱約被一個晚輩落了面子,孟董事長不禁冷哼一聲,正要出口教訓一二,就看見唐少磊的助理馮世良突然走了過來附在唐少磊耳邊低語,好像有了什麼難以處理的大事。

今日赴唐家邀約,孟董事長雖然覺得十拿九穩,但也怕陰溝裡翻船。此刻見唐家的助理匆忙前來,還自以為是己方大獲全勝,擊潰了唐家、徐家那些上不得檯面的心思,暗暗嗤笑一聲孫猴子還想翻出如來佛的五指山,口上也不再給唐少磊留情面,指桑罵槐起來:「商場如戰場,這次我就當讓徐穎那個臭丫頭交學費了。跟我斗,她還嫩得很!」

意味深長地拖了拖尾音,孟董事長一臉不屑地看著唐少磊。

「孟伯伯說得極是,可是在其位謀其職,我想每個人都有迫不得已的難處……」彷彿看不出孟董事長眼中滿滿的蔑視,唐少磊的口氣依舊十分平靜,甚至還有閑暇對球童投以讚許的一瞥,才含笑接過球杆。

幾乎就在唐少磊準備擊球的瞬間,孟董事長的手機驟然響起。

被唐少磊出乎意料的回答弄得心慌意亂,孟董事長接起電話時口氣難免有些焦躁,正打算痛斥秘書電話來的不是時候,就被突如其來的噩耗驚得面如土色。

直到此時,孟董事長才終於明白了唐少磊的圖謀,氣得雙手顫抖,指著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能眼睜睜看著意氣風發的年輕人揮動球杆,乾脆利落地一桿入洞。

「孟伯伯,真不好意思,一不小心打出一個bird,小勝您一分而已。」

隨手將球杆拋給馮世良,唐少磊沒有再刻意掩飾語氣中的傲慢,運籌帷幄的風采配上年輕英俊的面龐彷彿璀璨耀眼的鑽石,襯得一敗塗地的孟董事長愈發蒼老黯淡。

一向信奉「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唐少磊不等孟董事長開口,就直接挑明了彼此的底牌:「我其實是為孟伯伯著想,你們公司為了2號地向銀行借貸了那麼多款項,難道您都不覺得辛苦么?」

尊老愛幼,他自然要幫忙分憂。

孟董事長春風得意幾十載,今日被一個晚輩一舉擊潰後又當面冷嘲熱諷,難免有點喪失理智,不顧身份地當眾撲上去揪住了唐少磊的衣領:「你的胃口未免也太大了……告訴你手下的人趕快停手!否則……」

不等氣急敗壞的孟董事長想出要挾的籌碼,始終面帶微笑、氣定神閑的唐少磊就抬手止住了他的話。

「孟伯伯,我想你搞錯了,有句話叫『前事不忘後事之師』。您為了拍下2號地如此激進地跟銀行大舉借貸的行為早就給我提了醒,所以我決不會重蹈你的覆轍的。這一次,我特意等你們翡翠的股價再次下跌之後才敢大手筆買進……說起來,我應該謝謝您的前車之鑒。」

完全不在意對方漸漸圍攏過來的保鏢,唐少磊一面溫和地向孟董事長道謝,一面狀似隨意地掰開了孟董事長緊緊攥著他衣領的手指,轉身大步離開,馮世良與保鏢們連忙跟上。

唐少磊如眾星捧月一般離開的一幕徹底壓垮了孟董事長的神經。唐少磊剛剛走到拐角處,身後就傳來孟董事長的咒罵:「唐少磊,你卑鄙!你……」

唐少磊腳下一頓,突然轉身毫無表情地看向破口大罵的孟董事長,驚得兩方保鏢都瞬間繃緊了肌肉。然而此時,一道甜膩的嗓音卻搶在了唐少磊之前。

「鼎亨財團順利收購你們翡翠以後,即使2號地現在暫時落入你們口袋又如何?我想唐總裁一定會以一個合適的價格再出讓給我們泰乙的。對不對,少磊?」

這次鼎亨針對翡翠的收購能夠成功,泰乙集團功不可沒。如今事成,泰乙的千金徐穎自然第一時間就來與唐少磊匯合,順便瞧一瞧孟董事長的熱鬧。

與就事論事的唐少磊不同,徐穎對孟董事長更多了一份個人角度的厭惡,自然不會放過這樣大好的機會,一開口就氣得孟董事長暴跳如雷。

在公事角度,唐少磊一直十分欣賞徐穎,兩家又正在通力合作,自然不會在人前讓徐穎孤軍奮戰。此刻他微笑頷首肯定了徐穎的話,並在語言上給予了孟董事長最後一擊:「明天我會以翡翠集團董事會主席的身份召開董事會。希望孟董事長,哦,不對,現在應該稱呼您為孟董事才對,準時出席。另外,這場球,我請。」

神情語氣,與對得力下屬沒有太大區別。顯然,在唐少磊心目中,翡翠集團前董事長作為手下敗將已經失去了做他平等對手的資格。

言畢,唐少磊沒有興趣再傾聽敗軍之將的悲鳴,而是轉向徐穎,露出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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