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兩朝敗亡

讓我們再把視線轉回到東線的漸閩戰場上來!

在1645年8月到12月這四個月里,東線戰場的形勢是不利於清,而利於明。

清軍面臨的局面是:正牌兵少、雜牌兵多、要應付事還不少。

這是因為,多爾袞把多鐸、阿濟格統領的大部分滿蒙漢八旗軍都調回北方「避暑」去了,南京只留了不到一萬人的滿八旗部隊。

而大量的南明降兵,還要去南方各地鎮壓此伏此起的群眾性「護髮」暴動。

這種「到處有反抗,到處有鎮壓」的局面,對多爾袞來說,既無所謂,也不想改變。

因為他覺得:打死降兵除內患,打死義軍除外患,反正自己兩不吃虧。

但他打的「小算盤」卻為隆武朝及魯監國的創建提供了機會。

而現在明軍面臨的局面是:地盤還不算小、民眾也比較配合、兵也不少。

南明仍還有南方大約200多萬平萬公里的土地,而全國漢族民眾對剃髮令的不滿和反抗,無形之中提升了南明的人氣指數。

同時,軍隊數量上,弘光朝不願作降軍的潰兵、南方各省的駐軍、各地的「義軍」,加起來也大約有七八十萬人。

在這種情況下,處於抗清前線的魯監國,就躍躍欲試地籌備來一場大規模的軍事行動。

1645年8月,魯監國在沒有做多少準備的情況下,就指揮近二十萬軍隊,急匆匆地渡過錢塘江,向杭州城發動試探性地進攻。

魯監國這樣做,的確有其難言的苦衷。

因為自已落後半拍,搞得除了浙東,南明其它的地方,都把他當成了一個爭權奪利的「小三」。

為了能及時讓自已「扶正」,魯監國決定仗著自已的地利優勢,先就近拿下杭州,然後直搗故都南京,跑到老祖宗朱元璋的墓前嚎幾嗓子,在政治上渡渡金後,再和隆武朝的「朱大叔」叫板!

但真是打無準備之仗就等於送死,這次進攻中,明軍只模了模杭州城的磚頭,便被清軍狠「扁」了一頓後趕了回來。

「失敗是成功之母」,進攻失利的魯監國跑回紹興後,又攢錢又籌糧又招兵地猛幹了三個月,準備再接再利地渡過錢塘江,二攻杭州城。

為保證群龍有首,魯監國拷貝了漢高祖劉邦築壇拜將的模式,也用石頭搭了一個檯子,煞有其事地拜方國安為三軍總司令。

在進攻前夕的12月19日,魯監國還親臨前線犒賞三軍,一陣「同志們辛苦了」的口號喊過後,還給每個參戰士兵發了兩錢的「買命銀」。

12月24日,戰鬥在杭州城下打響,但此時的杭州城,已經比八月份更堅固、更嚴密,明軍打了幾次,都勞而無功。

見明軍表現如此「疲軟」,守城的清軍兵分三路,主動出城迎戰,結果明軍殘敗,被俘的副將有十一人,參將、游擊、守備更多,有四十八人。

這次失敗讓魯監國由戰略進攻轉入了戰略防禦,只能隔「江」興嘆!

但歷史是不會慷慨地騰出大把時間讓「弱者慢慢變強」的。

1646年2月19日,在湖廣戰場收拾了忠貞營及何騰蛟的雜牌軍後,多爾袞已自信——「西線無戰事」,就又把陰鬱的目光投向了東線的浙閩戰場上。

多爾袞對東線戰場如此情有獨鍾,不僅是因為需要拔掉浙閩魯監國、隆武兩面抗清大旗,而且還因為浙閩是重要的產糧省份,打下這兩個省就意味著不盡糧食滾滾來。

多爾袞決定實施自消滅弘光朝以來的最大一次軍事行動,以求畢其功於一役。

他再次大膽啟用了「皇三代(努爾哈赤之孫、多爾袞之侄)」中的一個傑出將領——貝勒博洛為征南大將軍,固山額真圖賴為副手,讓他們領著己休整過半年的滿漢八旗,沿運河南下,直抵南京。

到達南京後,博洛與平南大將軍勒克德渾做了職務交接,勒克德渾同志帶本部人馬回京「度假」,博洛開始繼續與南明對陣干仗。

為確保在這次軍事行動中的「人多力量大」,博洛連連簽發調兵令,徵調李成棟、曹存性、范紹祖等南明降將降兵中的「精英人士」約二萬多人,陪同他一塊兒南征。

這次軍事行動中,博洛負責進攻的目標是浙閩。同時,他還命南明降將,現江西軍區司令(提督)金聲恆負責進攻江西,以作牽制。

5月15日,博洛統率的軍隊經蘇州進抵杭州,開始為武裝泅渡錢塘江作物質準備。

這時,老天爺又跑過來「助紂為虐」了。

因為這年浙江久旱無雨,錢塘江水量比往年同期下降了二分之一,以致於清軍在江邊訓練時,發現當地人在江中心冼澡,水的深度也僅能沒過人的胸部。

清軍迅速將這一「水文信息」層層上報,博洛馬上在夜間組織人員進行了「試渡」,結果發現人藉助戰馬就可順利過江。

博洛偷偷樂了一陣後,出台新的軍事進攻計畫如下:

5月25日,大清兵將兵分兩路,一路由精銳的馬步兵組成,充當主力,自杭州六和塔、富陽、嚴州一線涉水過江;另一路由「半吊子的水軍陸戰隊」組成,充當副手,自鱉子門沿海而進,從側翼打擊部署在錢塘江的明軍。

熟視無睹、司空見慣了的現象,往往就會造成人認識上的「盲區」。

明軍總司令方國安,就存在這樣的「盲區」。

在他的習慣性思維中,「滔天濁浪排空來,翻江倒海山為摧。」的錢塘江是清軍一道不可逾越的天然屏障。

但在5月25日夜,這讓他付出了足以悔恨終生的代價!

清軍主力在一夜之間,於幾十公里的範圍內,「走」過了錢塘江,直撲明軍的南岸陣地。

配合主力作戰的「水軍陸戰隊」也從側翼對明軍發動了攻擊。

明軍的錢塘江防線瞬間土崩瓦解,各路明軍紛紛放棄陣地,向紹興方向緊急撤退。

此防線一失,杭州到紹興已經無險可守,清軍亮閃閃的馬刀,已經冷嗖嗖地向魯監國的國都劈來。

魯監國既不學崇禎,做「國君死社稷」那種獃頭獃腦的事;也不學弘光,做「孤身出逃」那種傻頭傻腦的事。

非常時刻,他先派靖夷將軍毛有倫保護老婆、孩子及保姆退往台州入海,然後請忠心耿耿的「水軍總司令」張名振組織水軍,護送自已離開紹興,經台州乘船逃向了大海媽媽的懷抱。

但百密一疏,毛有倫為圖方便,擅自改道由蛟關入海,在這裡遭到叛將張國柱的偷襲,結果弄得魯監國的老婆孩子全都被「請」到杭州做了特殊的政治「VIP」。

5月30日,博洛開始抵達紹興城下,結果不到24小時,紹興就被攻破。

一年前還在杭州城下鐵骨錚錚的方國安,現在卻嚴重缺鈣,在紹興城破之時,和大學士方逢年、謝三賓、宋之普及阮大鋮等人一同降清。

但南明歷史如此怪誕,在出現「思想嚴重墮落」敗類的同時,又產生了兩個「靈魂高度升華」的榜樣——王之仁與朱大典。

王之仁,直隸保定人,明朝崇禎大太監王之心的弟弟。

靠著哥哥這位「特殊成功人士」的幫助,出身低微的王之仁步入官場,並一步步做到了「定海軍分區司令(定海總兵)」的職位。

在潞王杭州降清時,深感富貴不易的他在幾度徘徊後,決定隨大流一起降清。

降清後他仍任原職,但卻沒有延續幸福快樂的日子,無數漢族同胞的頭顱和鮮血讓他內心波瀾起伏,思考當時降清的抉擇,究竟是對還是錯。

這時,寧波府爆發了以董志寧為首的「六狂生」起義,起義爆發後,手中有槍杆子的他他立刻成為「擁清派」和「反清派」都競相爭取的對象。

「擁清派」以大財主兼大官僚謝三賓為代表,這個「既得利益者」怕起義使自己的生命和財產得不到應有的保障,於是派人攜親筆信前往定海,請他速發兵鎮壓民眾起義,承諾事成之後必有重謝。

「反清派」以起義後新當選的「寧波民眾自冶委員會主席」錢肅樂為代表,他也派出倪懋熹為使者來策反王之仁,請他看在民族大義上重新回到人民的隊伍中來。

兩邊的使者幾乎同時到來,這讓王之仁何去何從?

他給兩派都回了一封信,說自己將在十五日統兵前去,請各位屆時到演武場迎接。

當十五日他率兵趕到兩派齊聚演武場時,戲曲性的一幕出現了。

洋洋自得的謝三賓認為錢肅樂等人必將血染演武場,但其看到的,卻是王之仁掏出自己那封請求鎮壓民眾起義的信,當眾宣讀。

聽到信的民眾自然義憤填膺,紛紛請求將三賓同志現場放血,以祭大旗。

三賓同志頓時暈了三次,醒了三次。

但這傢伙腦袋就是反應敏捷,一陣痛哭流涕的悔過之後,表示自己將出「萬金以充軍餉」,請大家給他一個重新做人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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