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弘光三大案

就在史可法在前線為北伐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在朝堂上,以阮大鋮同志為首的「閹黨」和群龍無首的東林復社兩黨「殘餘勢力」也正斗得「不可開交」。

話說阮大鋮自從利用「順案」作武器,把東林復社兩黨整得「雄風不再」後,頗是自鳴得意了一番。然而人的慾望是沒有止境的,阮大鋮同志一想起自己仍背著「逆案」的黑包袱,就如芒刺在背。

要想在政治上徹底翻身,就得讓把「逆案」由黑洗白。經過再三思考,阮大鋮同志認為最好的辦法就是將被崇禎帝下詔毀版的《三朝要典》重新上市公開發行。

《三朝要典》是當年由魏忠賢公公任總設計師,閹黨頭目顧秉謙任總編,馮銓等任編輯,集數年心血而成的反東林黨白皮書。該書雖然是用官方語言編寫,但文中卻大量採用了白描、虛構等小說手法,對梃擊案、紅丸案、移宮案進行了生動形象的藝術加工,使故事情節更加撲朔迷離、顛盪起伏。該書經天啟帝批准後公開發行,成為閹黨打擊東林黨的重要文化武器。它能讓閱讀此書的讀者從中領悟到東林黨所作所為是多麼的「骯髒而黑暗」,而閹黨所作所為是多麼的「公平與正義」。

阮大鉞同志就是想搬出這一「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來證明閹黨的清白,當然也就證明了自己的清白。

想要實現他這個「小小的心愿」,並不是太難,只要弘光帝審批通過即可。而要讓弘光帝審批同意,似乎也不是太難,只要激起這個「獃人」心中的怒火即可。

因為在《三朝要典》的主要創作素材——三大案中,大量涉及到了弘光帝親奶奶——鄭貴妃的政治名譽,阮大鋮同志直白地告訴弘光帝,只要批准該要典重新上市,就可證明「陛下的奶奶」是當年那些鬥爭中無辜的受害者,她老人家不但政治上是清白的,而且思想上是純潔的。

他還繼續發揮演戲的天賦,對這個「獃人」進行誨人不倦地啟發引導:「國家大仇固然要報,祖父母的恨也應當昭雪呀!」

但可惜在「頭腦反應嚴重遲鈍」的弘光帝面前,他的努力只起到「事倍功半」的效果。弘光帝只同意禮部訪求散落在民間的《三朝要典》,作為歷史資料放入國家檔案館——史館進行保存,對再版發行隻字不提。不過,為了告慰阮大鋮同志的努力,弘光帝下詔,對因參與此書編纂而受到「政治迫害」的霍維華等人給予平反,死去的給開個追悼會紀念紀念,活著的可以出來「免費做官」,就此打住。

從這件事上,阮大鋮同志看到了東林黨在朝政上還是有生命力的,在弘光帝的眼中還是有迷惑力的。這讓他的危機感進一步加強。

不過沒關係,承秉「做事做絕、除善務盡」的阮大鋮同志馬上就又發現了一個「借力打力」的新機會。

這個機會就是弘光朝三大案中的第一大案——妖僧大悲案,此案發生的時間是1644年12月。

這個月的某一天,有個和尚風塵僕僕地來到首都南京,他既沒有去燒香拜佛,也沒有去尋寺訪友,而是直奔皇宮大門,叩門大喊,自稱是大明親王,因戰亂出家,現特找弘光帝來尋親認戚。

得知此事的弘光帝處理是:自行迴避,移交有關行政部門審理鑒別。

審理筆錄經整理後,「脫水」稿如下:該僧始稱己為崇禎,再稱己為齊王、吳王、定王,思維混亂,條理不清,疑患有間歇性神精錯亂綜合症。後經再三審理查明,該僧本名大悲,在蘇州當和尚,見天下大亂,遂產生了冒充親王進行招搖撞騙的犯罪企圖。

見是一件普通的刑事案件,弘光帝批示,按《大明律》定罪懲治。

但聰明絕頂的阮大誠同志在大悲語無倫次的陳述筆錄中發現了「潞王賢明,當立為天下主」的供詞,這讓老小子大為興奮,想到了一個將此刑事案件升華為政治大案的決竅——誘供。

在他的諄諄善誘下,大悲和尚的「供述能力」有了新的提高,涉案人員由大悲一人擴大到一百四十三人,其中史可法、高弘圖、錢謙益、姜日廣等高官及社會知名人士「案上有名」。

與此同時,為了使揭露「犯罪分子」的效果更加形象化和大眾化,阮大鋮同志以涉案人員為原型,推出了自己第二部大眾通俗讀物——《蝗蝻錄》(第一部為《百官圖》),蝗指東林黨,蝻指復社。該讀物列出兩黨中,危害國家的「大人物」有「十八羅漢,五十三善才童子,七十二聖賢菩薩」,圖文並茂、易讀易記。

後來,創作激情一發不可收拾的老小子再接再厲,短時期又推出自己的第三部大眾通俗讀物——《蠅蚋錄》,兩黨中的「壞分子」增加到了「八十八活佛,三百六十五天王,五百尊應真」。牽連達千餘人,企圖把東林復社人士一網打盡。

其做法引得閹黨一些「有識之士」也很反感,曾勸他:「現在天下大亂,你這樣瞎搞亂搞,一味報復,最後不知是便宜了清虜還是闖賊?」

但阮大鋮同志精神世界已經進入了「顛狂錯亂」的狀態,從前被東林黨打壓,被複社逐趕等一幕幕的「悲慘遭遇」又在他的腦海中清晰地浮現。於是,他口無遮擋地回答:「我已快到六十歲了,來日無多,我就是要把這有限的生命,投入到無限的報復活動中去,讓那些曾經傷害我的人顫抖去吧!我不管是為清虜還是闖賊的結果,我只要打擊過程中的快感!」

就在這老小子陰謀即將得逞之際,一個人,伸出自己瘦弱但卻堅強有力的臂膀,擋住了他「狂飆忽進」的肥胖身軀。

這個人就是南明政府的實際首腦——馬士英。

「阮兄,到此為止吧,難道你真要讓我們的朝堂,變成一個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的墓園嗎?」

「歇斯底里」的阮大鋮終於被老馬同志兜頭的一盆涼水給澆得冷靜下來,停下了自己進一步「違法犯罪」的步伐。

三天後,大悲和尚被「妖言罪」斬於鬧市,此案最終還是以刑事案件收場。

但是,「樹欲靜而風不止」,由阮大鋮挑起來的爭鬥,真能就此消停嗎?

當然不會,因為東林復社兩黨並不是一群「任人宰割的羔羊」。

比起正在朝堂上「呼風喚雨」的馬阮集團來,處於朝堂之外的東林復社兩黨似乎是一個「弱勢群體」,但實際情況卻不盡然。

這兩黨有兩大優勢,是馬阮集團無法比擬的。一是人數眾多,從大江南北到東海之濱,凡是有封建士大夫存在的地方,到處有他們的「好同志」。雖然各自為戰,缺乏統一的領導,但千千萬萬的螞蟻行動起來,也是能啃食掉一頭大象的,況且是那個小小的馬阮集團。

二是控制著社會輿論的導向。兩黨不但人數眾多,且大多數乃「社會精英人士」,自詡代表了大明「發展進步的方向」,因此,在民眾中有極高的威信,引導社會輿論向何處去的能力極強。而社會輿論,是具有「大規模殺傷效力的社會生化武器」呀!

現在,被阮大鋮多重逼迫、嚴重打壓的兩黨人士正積極行動起來,捍衛自己的生存權和發展權,決不能讓天啟朝的悲劇再次上演。

恰在這時,弘光朝又接連發生了兩個大案,這讓兩黨人士發現了一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好辦法。

這兩個大案,一個是「假太子案」,一個是「假媳婦案」,案件的當事人,都離不開弘光皇帝。

先說一下「假太子案」吧,此案發生的時間:1644年12月底。

案情是這樣的:

鴻臚寺少卿高夢箕的家僕穆虎從北京往南京逃難的時候,在路上碰到了一個少年,兩人結伴而行。晚上睡覺時,穆虎發現這個少年一個天大的秘密,穿的內衣上竟然綉著龍紋。

膽敢穿綉龍紋的內衣且精神正常的人,只有兩種可能,要麼是活膩歪了想自尋死路的,要麼就是——皇帝或皇子。大吃一驚的穆虎趕忙詢問那少年的身份,少年也不隱瞞,直接告之——吾是太子。

覺得人生頓時「中彩」的穆虎自此一路小心伺候這位「太子」殿下,回南京後趕忙把這一「奇貨」交與了自己的老爺——高夢箕。

作為政府官員的高老爺一時難辨真偽,不過,為了穩妥,他先讓家人把這位「太子」帶出是非之地的南京,先到蘇杭一帶「旅遊旅遊」,從而給自己留出思考和應對的時間。

但這位「太子」人在屋檐下,卻肯不低頭。旅途之中,招搖過市,公開為自己做起了「形象廣告」。

這下高老爺傻眼了,為推卸責任,他第一時間給弘光帝上了密奏,將這位「太子」的情況彙報。

作為以親藩得繼大統的弘光帝,現在最怕的人,就是比自己更有繼位資格的崇禎三個兒子了。這三個侄子無論那個忽然出現,從法律上來講,自己馬上就得捲鋪蓋走人讓位。

所從早在今年七月,他就詔告天下,宣布自己的這三個侄子都已「壯烈殉國」,並分別給上了謚號。

但怕什麼卻來什麼,高夢箕的忽然奏報讓他一時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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