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紛爭的朝堂

回過頭來,說說南明朝內發生的那些事。

當凝眸史可法離去的背影時,次輔馬士英笑了,笑得很爛漫!

史可法外出督師,有他己想立功域外的想法,但更離不開這位馬次輔在幕後的「大力協助」——無論是徐弘基的彈劾,還是高劉兩總兵的上書,都離不開次輔大人的私下授意。

要問這是為什麼?離不開兩字——權力。

馬次輔太喜歡權力,太崇拜權力了。他短暫而光輝的一生,可以用取得權力——喪失權力——再取得權力——再喪失權力四個過程來個一筆總結。

同史可法一樣,馬次輔也是一個「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的莘莘學子,最終也是靠科舉考試這塊金磚敲開了仕途的大門。

步入官場後,小馬同志一帆風順,歷任南京戶部主事、嚴州、河南、大同知府、山西陽和道副使、宣府巡撫。

但小馬同志太想加快進步的步伐了,而在明末官僚界,實現這一想法的捷徑就是送禮——主動向當今朝貴們行賄。

送禮當然不能三核桃兩棗,是需要大量政治資金的。但小商小販家庭出身的小馬同志顯然沒有這個實力,於是乎他就在宣府巡撫才當上一個月的時候,把罪惡的雙手伸向了「官帑」(地方稅收收入)。

也許是小馬同志的人際關係沒搞好的原因吧!他「挪用公款」的違法行為被同事——鎮守太監王坤舉報了,結果小馬同志非但沒陞官,反而被丟官罷職,並被發配到邊疆勞改。

但小馬可不是匹任勞任怨的「好馬」,不久,通過走關係終於離開了令他黯然神傷的勞改之地,並「無官一身輕」地回到南京。在這裡,失魂落魄的老馬同志(不能叫小馬了,人逢霉事容易老,小馬一下變老馬了)遇到了同樣落魄失魂的阮大鋮同志。

阮大鋮,字集之,號圓海,安徽懷寧人,明末著名的戲曲作家,通俗畫冊編輯、資深軍事發燒友,還有,一個大大的黨棍。

阮同志與老馬同志屬同年進士,和老馬同志一樣,年輕阮同志也有一顆渴望進步的心。於是,由同鄉左光斗作為入黨介紹人,光榮地加入了當時的第一大執政黨——東林黨。

但後來,因在官位升遷中,東林黨領袖趙南星投了他的反對票。這下,老阮不幹了,憤而退黨,並轉而加入了當時第二大執政黨——閹黨。

在後來東林黨和閹黨的血拚中,老阮堅定地站在閹黨的一邊,充當了「文化打手」的作用,用自己的專業特長,仿照水滸故事,出版了第一部個人通俗畫冊專集——《百官圖》。該畫冊出版發行上萬冊,上至皇帝、下至百姓,爭相傳閱,成為揭露東林黨罪惡最有力、最形象的廣而告之。

但即使這樣,阮大鋮同志還是「高處不耐寒的」,他的政治智慧告訴他「:閹黨只能逞凶一時,不能逞凶一世。」

因此在每次拜會魏忠賢公公後,他總是花重金「贖」回自己的拜見帖(即名片),以不留下任何犯罪證據。

半年後,有第六直覺的阮大鋮不願這樣提心弔膽地玩下去了,主動申請「內退」回鄉了。

果不其然,隨著崇禎的繼位,魏忠賢公公就不斷出現了成為一隻被打落水狗的險情。

奈不住寂寞的阮大鋮急於想回朝發揮餘熱,於是再度發揮寫作天賦,挑燈夜戰,整出兩份內容不同的奏章。

一份是攻擊閹黨的,一份是既攻擊閹黨又攻擊東林黨的。他派人連夜把這兩份奏章送到北京,請好友楊維垣見機行事,看哪份奏章對自己有利,就把哪份奏章遞上去。

可楊維垣是個標準的「損友」,錯誤地估算了形勢,把那份既攻擊閹黨又攻擊東林黨的奏章遞了上去,這下阮大鋮的麻煩大了。

東山再起的東林黨人,對他這種「腳踏兩條船」的做法表示了強烈的憤慨和一致的譴責,馬上將其光榮地列入三等逆案政治犯名單,並剝奪政治權利終生,永遠不許出任大明「國家公職人員」。

聰明反被聰明誤,阮大鋮就這樣糊裡糊塗落入了萬劫不復的深淵!

「正是江南好風景,落花時節又逢君」,在南京,老馬、阮大鋮這兩個被迫下崗的「難兄難弟」又見面了,青山末老人已老,別有滋味在心頭。他們很快地纏綿在一起,並且「相交甚至歡」。

與老馬窮困潦倒不同的是,阮大鋮那是相當地有錢,家裡的土地豪宅就不必說了,還出資養了一個大戲班,每天自編自導、自娛自樂,創作了《燕子箋》《春燈謎》《桃花笑》等戲曲,有力地填補了我國古代戲曲界言情劇的空白。

老馬就在老阮的關照下,度過了一段「官場失意、酒場得意」的幸福時光。

崇禎十四年(1641年),失勢的東林黨實行「金元政治」,準備籌集二十萬的白銀,以賄賂司禮監太監,使東林黨推出的候選人周延儒出任首輔。這時,政治嗅覺特別靈敏的阮大鋮看出了新的「政」機,就主動找上門來,一出手就給東林黨捐了六萬兩的政治活動金。

在「黑金政治」效力下,周延儒如願以償地出任首輔。但在如何報答阮大鋮這件事上,既受到東林黨黨紀(正邪不兩立)約束,又受到國法(閹黨成員永不起用)的限制,一時間左右為難。

但出來混,欠下的帳終究是要還的。不得已,周延儒想出了個「折中」的方案,派人對阮大鋮說:「你當官是沒指望了,但你可以推薦一個自已的朋友當官。」

阮大鋮馬上就想到了老馬,於是,不到一月,老馬就被周首輔舉薦為兵部右待郎、鳳陽總督。

時值保定總兵劉超叛亂,崇禎帝命馬總督速與進討。深知得官不易的馬總督格外賣命,驅兵圍城,終於平定叛亂,活捉劉超。這讓朝廷上下刮目相看,認為馬總督「辦事幹練,長於謀略」。

在1644年的大動蕩中,馬總督長袖善舞,成功地將黃得功、高傑、劉良佐統戰到自己的麾下,成為左右帝位大選的決定性力量。

之所以要拉拉雜雜介紹這麼一大堆,是想說明這麼三點:

1、與史可法同志「心如純水、身似潔冰」的純粹相比,老馬同志可是一個很不純粹的人,不但犯過挪用公款罪及行賄罪,而且善於權謀,毫無堅定的政治立場。

2、老馬還是一個有能力、有抱負、想為國家、民族和個人做些事情的人。

3、在老馬成功的背後,站在一個曾給予他「無私幫助」的大男人——阮大鋮。

現在,老馬終於用計請走了史首輔,自己終於以次輔身份來主持內閣工作了,這是他多年來夢寐以求的理想,這是他實現更大人生價值的舞台。

執政伊始的老馬明白,現在的南明「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

與史可法面臨的問題一樣,老馬現在首要的問題依然是財政收支嚴重不平衡,其次是軍事國防問題。

解決這個老大難問題,最好的辦法依然是增加稅收。但史內閣的減稅方案剛剛公布,繼任的馬內閣就改弦更張,顯然會帶來負面影響,降低新政府的公信力。

但冰雪聰明、足智多謀的老馬馬上就想出了一個偷梁換柱、掩耳盜鈴的稅改方案,方案的核心是一減一增。具體為:

1、淪陷區減、統治區增。馬內閣規定:「自弘光元年始,山東錢糧全免三年,北直隸錢糧全免五年,四川錢糧免50%」(以上三區己大部淪陷),而在統治區的江南,則規定:「凡民間田土,熟田每畝加二分、孰地每畝加五分,山塘每畝加一厘」。這一增收,即為馬內閣加征白銀51萬兩。

2、農業稅減,商業稅增。馬內閣減了淪陷區的農業稅,卻以「勞軍助餉」的名義大幅提高了包括淪陷區在內的各地商品過境稅、茶煙消費稅,實行更嚴厲的「食鹽專賣」政策,力爭將「繁華似錦」的江南打造得「滿目蒼痍」。

老馬敢於「捨得一身罵,最把稅來加」,究其原因,固然有南明政府生存的迫切需要,但也有老馬對目前軍事政治形勢的樂觀估計。

因為老馬現在得到的情報是:大智大勇、忠君愛國的吳三桂己經借來清兵,打敗大順軍,光復北京城。這一利好的消息讓馬內閣及朝廷上下欣喜若狂、彈冠相慶。以為大明中興有望,新的稅收政策切實可行。

五月二十七日,老馬上疏弘光帝,稱讚吳三桂「功在社稷」的義舉,並建議:「應利用大明的海軍,速從海上向三桂同志運送軍糧予以後勤保障。」

弘光帝於次日做出批示:加封平西伯吳三桂為薊國會,並給誥券(最高榮譽勳章、世襲做官憑證及免死文書)、祿米、發銀五萬兩、糟米十萬石。同時加封還加封遼東巡撫黎玉田為兵部尚書。(黎現已降李自成,並出任大順朝四川節度使,根本沒有同吳三桂一起勾引清兵)

馬內閣的做法,正在江北督師,已忙得一頭霧水的史可法也是很贊成的,他也上疏給弘光帝說:「崇禎帝是聖明的君主,但讓李自成給逼死了。李自成犯下了罪惡滔天,不可饒恕的罪行。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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