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案 名伶楊月樓奇案(楊月樓與韋阿寶) 第三章

上海的農曆四月,天氣早已是熱的讓人難耐。收到韋阿寶的情書已經過去兩個多月了,楊月樓已漸漸將此事淡忘。這一天,剛剛演完一齣戲,楊月樓接到母親從北京寄來的信,說她不日將來上海。楊月樓早就想把母親接到上海,只是剛來這裡不到一年,演出又十分繁忙,諸多事情都沒有安頓下來,所以耽擱了些日子。楊月樓對自己的跟包李成春道:「老太太大約過個三五天就能到。三天後,你帶兩個人天天到碼頭看著。老太太來了立即通知我。」

楊老太從北京乘了火車到天津,又換了火輪船一路直到上海。李成春接著了楊老太急忙叫人回去通知楊月樓。楊月樓趕了馬車到了碼頭,卻見母親和一個一身珠光寶氣的半老徐娘在一起。楊月樓上前道:「母親辛苦了,怎麼不等我去接您就這麼急著趕來?這位又是誰?」

楊老太笑著介紹道:「這位是韋小姐的母親韋夫人。是她專程去北京把我接過來的。」

原來,韋王氏帶著幾個貼身丫環直奔北京。到了北京憑著她一張利嘴,把楊老太哄的心花怒放。楊老太的兒子不管如何出名也不過是一個戲子,能找到這麼一個大戶人家的女兒做兒媳婦,是又實惠又有面子的事,她又如何不願意。所以楊老太在上海一見了楊月樓就埋怨道:「韋小姐哪一點配不上你,為何故作清高,害的人家卧病在床。」

韋王氏接過話頭來,將韋小姐回去後大病一場,花容憔悴的事說了。一邊說一邊落淚,煞是傷心。

楊月樓聽罷深受感動,嘆口氣道:「沒想到韋小姐一片痴情。但兩家門戶懸殊太大,且良賤豈能通婚。這可不是小事。」

韋王氏道:「只要心中無門戶,哪兒有什麼門戶高低之分。碼頭不是說話的地方,眼看已到正午,咱們到榮順館吃些飯,我作東道。」

楊月樓道:「有勞韋夫人將家母接到上海,這個東道還該我來做。」

韋王氏道:「不過是為了有個說話的地方,去了再說。」

楊月樓到了榮順館才知道。韋王氏早已經包了一個三桌的包廂。其中兩桌已坐滿了客人,一桌是韋王氏的朋友鄰居,另一桌卻都是丹桂戲園的園主、管事,自己所在戲班金桂軒的班主等人。

楊月樓道:「韋夫人,您這是什麼意思?」

「你問問大夥,咱們兩家配不配。我告你楊老闆,沒有一個反對的,都說這是好姻緣。憑什麼你就推三阻四的?」

楊老太也道:「方才我在車上問你韋小姐如何。你說無論才情、容貌還是氣質都是千里挑一。既然如此,如何就不願意呢?」

這屋子中的人也跟著嘩然道:「我們看楊老闆和韋小姐是天作之合,天生一對。楊老闆你是個爽快人,就不要拿大了。」

楊月樓對著大夥一抱拳道:「非是我楊某目中無人,不識良緣。只是良賤不能通婚,我這樣做有違國法啊。」

戲園主王老闆站起來道:「現在是什麼時代了?在上海唱戲的娶良家女子的還少么?梨園樂的陳老闆,鳳來儀的李老闆不都娶了良家女子了么?再說了,咱們這一行既不偷也不搶,堂堂正正的做人,明明白白賺錢,憑什麼就被人瞧不起。」

王老闆話音一落,眾人齊聲喊好。

那桌韋王氏的鄰居也道:「我和韋夫人是老相識了,從小看著韋小姐長大。前幾日,我去了韋家一看。韋小姐已是水米難進,奄奄待斃。也難為小姐對你一片痴情,這個時候了,你就忍心看著韋小姐為你殉情?」

那邊韋王氏又開始抹開了眼淚。

楊月樓聽到此處,再無法推辭,回頭對楊老太道:「既然大家都這麼說,那此事就交給我母親作主吧。」

韋王氏一聽立時轉成了笑臉,對楊老太道:「您說如何?」

楊老太也樂盈盈道:「那我家就高攀了!」

楊老太答應了親事,大家皆大歡喜。這頓飯便成了定親宴。一頓歡宴吃到下午酉時方罷(下午五點鐘)。送走了客人,韋王氏輕輕拉拉楊老太示意她留一下。等眾人走光,韋王氏道:「我女就在隔壁,親家母你看看。」

韋阿寶雖然身體尚未恢複,但那日韋王氏去北京之後,她就有了些希望,病也稍好些。今日聽得婚事已定,更是高興。面色回紅,精神大好。那楊老太在外廂往裡細細看了一番,見是她果然是花容月貌,儀態萬分。喜不自勝,連聲道:「好好好。我兒真是有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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