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決裂

白駒過隙,時光匆匆地從指縫間流走,炎熱的夏天偶然會伴有清爽的風吹過,吹散枝頭上零碎的樹葉,顫抖輕盈,猶如一隻只飛舞的蝶。

搬到楚俊昊家不知不覺已經過了一個星期了,安佳怡的生活也隨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以前一放學,她總是要急匆匆地趕回家忙著燒菜,而現在,什麼也不用她操心,吃飯、打掃、家務這些都會由傭人完成,安媽媽更是被轉到了重點醫院,接受最專業治療。

原本她以為這別墅會像一個無形的監牢,但現實卻恰恰相反,楚俊昊給了她最好的物質。他還讓傭人買來很多的兒童玩具,小諾看著興奮極了,也就不再吵著要回家了,孩子畢竟是孩子,哭過生氣過後,又會無憂無慮地開心起來。

有一段時間,她甚至錯認為會這樣平淡地過下去。

但是上天似乎並不打算放過安佳怡,這樣的日子沒有持續到兩個星期,一場連著一場的驚濤駭浪,打的她措手不及!

她一輩子也不會忘記,在這段人生最黑暗的日子,她不僅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氣,而且還失去了三個生命里最至情的人!

一天上午,她像往常一樣去學校上課,但一進校門,立刻就引來全校同學異樣的眼光,憑著本能,她知道一定有什麼事情悄悄發生了。

果不其然,當她經過學校的公告欄上,一張碩大的海報貼上面。她走進一看,上面貼滿了她進出楚俊昊別墅的照片,下面愕然寫著一行大字——

《特大新聞,安佳怡和校董楚俊昊正在同居中!》

安佳怡驚愕地盯著海報,每一行每一字都把她進出別墅的時間寫的清清楚楚,拍攝的照片更是早上傍晚連續七天。

海報的四周圍滿了同學,有些人流露出羨慕的眼神,有些人則在竊竊私語,談論著什麼。

安佳怡的耳膜轟轟作響,嘴唇抿得極緊,突然她轉身要離開,卻猛地撞到了一個人。

「對不起,請讓一讓。」她啞聲道。

但是對方沒有應聲。

「請讓一讓……」她抬頭,在看清楚這人是誰後,

愣住了。

陽光透過輕顫的樹葉,空氣中彷彿折射出一層輕柔濕潤的光芒,風輕輕的吹,打亂了於瑾的頭髮。

他望著她,下顎綳得很緊,黑色眼眸彷彿深夜裡的孤星,裡面有沉痛的哀傷,擔心的哀傷,不敢相信的深深的哀傷。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他。

好像陌生人般。

「瑾……」她怔怔地喚他。

片刻,彷彿意識到了什麼,連忙驚慌地解釋:「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個樣子。我和楚俊昊只是……」

突然,她的手臂就被他狠狠握住:「跟我走。」

天亮得發白,幾隻青鳥忽閃而過。

她被他一路拉著離開。

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了多遠,他們穿過校園的食堂,穿過校園的操場,穿過校園的林間,她跟著他一直走一直走。

最後,

在葡萄架下,他停了下來。

「佳怡,你為什麼要瞞著我?」婆娑的樹影和翠紫的花朵相互掩映,他低啞地問。

「我沒有,我只是……」一時間她不知如何解釋。

「是不是他逼你搬過去的?」

「不是的,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樣。」她慌忙地解釋,「我搬過去,是因為我以前答應過他。」

「答應過他……?」

她望著遠方,聲音輕如煙絲:「只要他肯救我媽媽,我的命從今以後便屬於他。」

於瑾倏然一驚!她的話像是一支箭刺進他的耳膜:「他什麼時候救過你媽媽了?!」

「那個時候房子出了問題,最後,那一筆錢是楚俊昊出的……」

他握住她的肩膀,聲音激動得輕顫:「既然這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去找他幹什麼,我會想辦法的啊。」

她被他搖晃得有些頭暈。

她怎麼可能告訴他,過去的一切還不夠嗎?

「我很好,真的,你不要擔心我,他只是讓我和小諾搬過去住。」

「你不要傻了,你害死了他的妹妹,他根本不可能輕易罷休的!」風狼狽地吹起他的頭髮,陽光蒼白得幾乎透明。

「走,我們去找他說清楚,你和小諾今天就搬出他家。」

「不!」她掙脫他的手。

「佳怡!!」

紫藤花纏繞的支架,翠紫的花蕊如同小燈籠般垂下來。

她握緊衣角,輕輕地說:「瑾,這件事你不要管我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於瑾愣住,胸口像被什麼東西重重鎚了一下:「你……說什麼?」

她抬起頭,眼眸里有著秋日般的凄涼:「我真的沒有事,在那裡過的也很好,你不要擔心我了。」

心臟猛然掠過一抹刺痛,一種奇怪的念頭在他的腦海里浮現:「你喜歡上了楚俊昊……?」

她的眉毛突然顫了顫,很小很輕微,幾乎沒有人察覺:「沒有,你不要亂想。」

即使再小的動作,他還是捕捉到了,喉嚨彷彿被人用力的掐住,他一下子透不過氣出來:「既然沒有,那你跟我走……我會用我的生命照顧你和小諾的,我發誓。」

她向後退了一步,很小很小的一步,但在他眼裡,那一小步宛如滄海般的遙遠。

「對不起……我……」

風靜靜地吹,紫羅蘭的花香瀰漫在四周。

他的脊椎彷彿被什麼東西狠狠扎著,一下一下,刺痛無比。

「你在逃避什麼,佳怡你告訴我,要怎麼樣做你才肯接受我,你說……無論什麼,即使出賣我的靈魂,我都願意……」他的聲音沙啞無比。

安佳怡驚楞住。

他眼神悲痛無助,彷彿裡面都被掏空了,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心痛如裂開,她抿住嘴,面容蒼白。

她該怎麼回答,她最好的朋友,傷害了他就等於刺痛她自己啊。為什麼他總是在逼她,如果真的有神靈,她也希望自己能愛上他,但是她不能控制自己的感情,它不屬於他,真的不屬於……

她漸漸地往後退。

一步。

兩步。

三步。

她不想看到他這樣痛苦下去了,一次又一次的沉默,換來的卻是他百倍的付出,既然無法愛上他,那麼就徹底斷了吧,離開她,也許他會活的更輕鬆。

「如果一個人四年都無法喜歡上對方……」

夏日的葡萄架,她的聲音宛如深夜吹來的冷風。

「那麼這一輩子……無論他怎麼去努力……她都不會再愛上他了……」

他呆愣住,心臟彷彿被人突然挖掉了,一動一動也不動。

她握緊手指,刺骨的痛從掌心蔓延開來,但聲音繼續在風裡盪開:「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你知道嗎?你的愛真得讓我壓力很大,有時候簡直會讓我透不過氣……就算我求你……不要再逼我了,也不要再對我那麼好……我根本就不想要……我承受不起……我……

「從來就沒有喜歡過你……!」

他一直知道她並不喜歡他,但當這句話真地從她口裡說出來時,劇烈的痛從於瑾的胸口爆發出來,他悶咳了一聲!

如果這樣做,能夠讓他放棄並重生,那麼恨吧,怨吧,一切罪惡讓她獨自去承擔。安佳怡望著他,嘴唇蒼白得幾乎透明。

「這些都是你心裡的話?」他用沙啞到幾乎不是他的聲音問。

她回望他:「是的。」

然後……她含淚一步一步的往後退,一步一步的離開……一步一步,退出他的生命……

紫藤花隨風輕顫,清雅的花香瀰漫在哀傷空氣里。

於瑾僵硬地站著,他的眼珠一動不動,望著安佳怡離去的背影,就像被人抽去了所有的靈魂,徹徹底底得暗了下去。

纏繞藤花的支架下,

一個小小的身影躲在角落,她用手捂住自己的嘴,震驚地望著眼前的一切。

夜幕降臨,於瑾遊走城市裡,燦爛的霓虹燈爭相輝映,而他的眼裡,世界除了黑白兩色,沒有任何其他的色彩。

他一路地走,撞到過很多的人,而初夏一路跟在他身後。

晚上七點,街上人潮湧動,萬家燈火。

有人正在急沖沖的趕著公路,手上還拿著剛買的速食;有人溫馨地勾著伴侶的手臂,漫步在街上,談笑風生;還有人拎著大大的麻皮袋子,步履蹣跚,仔細張望周圍是否有空的飲料瓶。

他們無論誰,做什麼,從哪裡來,每個人都知道腳下的這條路通向何方,但只有他一個人,不知道自己終點在哪裡。

走著走著,他看見了一家酒吧,廣告燈紅綠相間,熙攘的人群不停的從裡面進出。他走過去,保安看了他幾眼,放他進去。

重金屬音樂尖銳刺耳地炸開,

閃爍的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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