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意志和思想像池塘中不斷泛開的漣漪一樣蔓延開來。它在尋覓能量打火石,最後,終於觸及到打火石的精密的遜原子觸發器。思想找到粒子、灰塵、煙霧、蒸氣和分子。意志和思想把它們統統轉化了。

在聖帕特里克教堂,福伊爾的實驗室里,大約十分之一克的能量打火石受觸,其餘的被封在惰性鉛同位素保險柜里,以防偶然或蓄意的心理運動引起的爆炸。這十分之一克的能量爆炸,彷彿像一次內部地震動搖了整座建築物一樣,炸毀了圍牆,震裂了泥土。扶壁、塔樓、頂尖、墩柱隨著陣陣的狂風和遠遠的振動,一片片的轟然墜毀。爆炸的火焰四處飛濺,點燃了上百處大火,融化了倒坍的古老的銅屋頂。如果多一毫克能量打火石受觸的話,熱量立刻會使金屬變成蒸氣。

達根漢和尤維爾幾乎同時趕到現場。羅賓·溫斯伯麗和傑斯貝拉·麥奎恩隨後到達。12個特工和6個達根漢的信使以及普萊斯坦的躍飛看守和警察一起趕來。尤維爾大聲地對達根漢講了福伊爾和謝菲爾德的情況。達根漢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絲惡毒的微笑。

「我們必須進去,」他大聲叫道。

「防火服,」尤維爾說完便不見蹤影了。

不一會兒,他抱著一摞白色的救災人員防火服回來。一見防火服,羅賓和傑斯貝拉就開始歇斯底里般叫嚷,「不能進去!」但是兩個男人不顧她們的勸阻,穿上惰性同質異能素防護服,一步步地走向地獄。

在聖帕特里克教堂裡面,一根根長長的柱子、石塊和金屬橫七豎八地倒坍在地。達根漢捅了捅尤維爾的膀子,用手指指前面的一堆亂石。亂石中隱約可見被炸得四分五裂的雷傑斯·謝菲爾德的軀體。石堆的另一邊躺著福伊爾。在隱隱的熔化著的銅的閃光照射下,他們看見福伊爾正在吃力地移動。兩人立刻轉身,爬出教堂,商量對策。

「他沒有死。」

「怎麼會不死呢?」

「我倒可以猜出來。你看到卷在他身旁的那些破布條了嗎?這很可能是發生在教堂另一頭的一次反常的爆炸,中間的帳篷撐住福伊爾,在任何東西擊中他以前,他已經倒在地上。」

「有道理。我們得設法弄他出來,唯有他曉得普爾的下落。」

「可能它還在這兒……沒有爆炸?」

「如果它被藏在惰性鉛同位素保險箱里的話,那麼它肯定在這兒。這玩藝兒跟任何東西接觸都不會產生活動。現在先別忙考慮這玩藝兒。我們怎麼樣把他拖出來?」

「我們當然不能從這兒入手。」

「為什麼?」

「你難道沒看見溶化的銅水在下面流淌嗎?」

「天啊!真的。」

「如果我們10分鐘內不把他拖出去,他就要掉進熔銅池裡了。」

「怎麼辦呢?」

「我倒有個冒險的辦法。

「什麼辦法?」

「教堂對面的那些建築物的地窖跟教堂的地窖一樣深。我們進去,把地掘通。也許我們可以從底下把福伊爾拖出來。」

一小隊人闖入封閉了兩代人的老建築樓里。他們找到地窖的入口處,一個一個地鑽了進去。這些地窖是污水池。污水齊腰深。當他們在污水窖里涉水前進時,發現前面隱隱約約地有一縷弱光。達根漢叫喊著撲向前去。原來,這場爆炸不僅炸開了教堂的地窖,而且也炸裂了它和對面那群建築物之間的地層。透過泥地和石塊的縫隙,他們可以看見教堂內的情形。

教堂內50英尺的遠處,福伊爾被困在木柱、石塊、鐵管、金屬和電線的混雜物堆里。他的頭頂上面是一片熊熊燃燒的火焰,他的四周火花忽明忽滅。他衣服著了火,臉上的刺紋清晰可見。他無力地爬動著,活像一隻在迷宮裡受了驚的動物。

「天啊!」尤維爾尖叫道,「火人!」

「什麼?」

「我在『西班牙樓梯』上見過的火人。不管這個了。我們該怎麼辦?」

「進去。」

達根漢和尤維爾戴上金屬面罩,試圖從地層的裂口處鑽入教堂。但他們很快意識到,他們無法進入迷宮救出福伊爾,因為迷宮的門上了鎖。

「我們沒法走進去,」達根漢叫喊道,「但是他可以出來。」

「怎麼個出來法?他顯然已經不能躍飛,不然他不會在那裡的。」

「是這樣,可他能爬。瞧,他在向左爬,朝後轉,在木柱那兒繞了個彎。」

一股銅水朝福伊爾這邊流了過來。

「如果他還不儘快出來,他就會被活活烤死。」

「我們得勸他出來……告訴他怎麼做。」

兩個男人開始大聲喊叫:「福伊爾!福伊爾!」

迷宮中的火人仍然在吃力地爬行。噝噝的銅水越流越多。

「福伊爾!朝左轉。聽得見我的話嗎?福伊爾!朝左轉,然後往上爬。要是照我的話做,你可以爬出來。朝左轉,往上爬。福伊爾!」

「他不在聽。福伊爾!格列·福伊爾!聽得見我們的話嗎?」

「快叫傑斯來。也許他會聽她的話。」

「不,羅賓。她會單向發射思維信號。這樣,他就不會聽不見了。」

「可她會幹嗎?」

「她一定會的。這件事遠遠超越了仇恨。這是世界上遇到的最最重要的事。我去叫她。」尤維爾剛要動身,達根漢阻止了他。

「等等,尤維爾。瞧他忽隱忽現的。」

「忽隱忽現?」

福伊爾的身影一會兒出現,一會兒消失,猶如一隻被火焰籠罩著的營火蟲。

「他在幹什麼?他想幹什麼?出什麼事了?」

他竭力要逃出去。像一隻陷入圈套的螢火蟲,又像一隻被熊熊燃燒的信標燈燃著了的海鳥,他發瘋似地四處亂竄。

「喂,格列。」

「你是誰?」

「我是羅賓。」

「羅賓?」

「以前的羅賓·溫斯伯麗。」

「以前的?」

「現在的羅賓·尤維爾。」

「我不明白。我死了嗎?」

「沒有,格列。」

「我在哪兒?」

「離聖帕特里克教堂很遠、很遠的一個地方。」

「到底在哪兒?」

「我沒時間解釋,格列。現在,你只剩幾分鐘了。」

「為什麼?」

「因為你還沒學會怎樣躍飛過時空。你必須回來學習。」

「我當然會。我肯定會。謝菲爾德說我騰空躍飛宇宙,到達『諾曼』號……一躍60萬英里。」

「這是偶然的,格列。你教會自己後,我想你還會再次這麼做的……可你現在不在躍飛。你仍然不知道怎麼堅持躍飛……一會兒,你又會滾回教堂去。」

「羅賓,我現在才記起來。我要告訴你一些不好的消息。」

「我知道,格列。」

「你的母親和姐姐妹妹都死了。」

「我早就聽說了,格列。」

「多久以前?」

「30年以前。」

「這不可能。」

「不,我們現在不談這個。我一直等著告訴你,怎麼樣把你自己從火中救出來,格列。你會聽我的話嗎?」

「我還沒有死?」

「沒有。」

「我會聽著的。」

「現在你的神志不清。但這一會兒就會過去。我不會上上下下地告訴你做什麼。現在我只告訴你能理解的東西。」

「你幹嗎要幫助我……我巳經背叛了你?」

「過去的讓它過去吧。我已經原諒你了,格列。現在請聽我說,你回到聖帕特里克教堂時,向後轉,面朝聲音最大的地方。聽清楚了嗎?」

「聽清楚了。」

「朝聲音走過去,當你感到皮膚被深深地刺痛的時候再止步。」

「止步。」

「轉半個彎,收縮身體,你會有一種向下墜落的感覺。知道了嗎?」

「知道了。」

「你會穿過一層實心光板,嗅到一股金雞納鹼的味道。其實那是一堆電線。穿過那堆電線後,你會看到有一種像杵錘一樣的東西。那時,你就安全了。」

「你怎麼知道這些的,羅賓。」

「一位專家對我說了這一切,格列。現在你隨時都會墜回到過去。彼特,索爾都在這兒。他們在說再見,祝你好運。索爾·達根漢祝你好運,親愛的格列……」

「過去。這是未來嗎?」

「是的,格列。」

「我在這兒嗎?奧利維亞……在——?」

他緩緩地跌入時空界線,落進可怕的現時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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