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腹中妻 第十一章 幕後真兇

陸元青的一席話娓娓道來並不見咄咄逼人,可是卻讓桓四娘額頭的冷汗冒個不停。陸元青看她緊張的樣子,微微一笑道:「桓姑娘,在下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桓四娘聞言戒備地看著陸元青,卻聽他說道:「既然桓姑娘明明知道真正的金巧巧其實已經死在了客棧,為何在遇到另一名自稱金巧巧的女子登門錢家時,卻不敢開口揭穿她呢?莫非你有什麼把柄握在對方手中,以至於你根本不敢指證她也是個冒牌貨?」

陸元青的話音剛落,卻聽那被他稱為冒牌貨的臉上有傷疤的「金巧巧」冷笑了一聲,「閣下倒是很自恃聰明。」

陸元青彷彿根本沒有覺察出對方口氣中那抹譏諷之意,稍帶謙虛地看著她道:「陳姑娘謬讚了。」

他的話一出口,那傷疤金巧巧臉色就是一凜,隨即緊抿了唇,默默皺眉。

「讓桓姑娘這個明明知曉金巧巧已死的人也不敢開口揭穿其假身份,能做到這一點必然是因為對方也深知桓姑娘同樣是個冒牌貨,能符合這一點的人,除了陳碧珠姑娘你,應該再無旁人了吧?」

陳碧珠卻是冷冷哼了一聲,沒有答話。

「事情至此當真是非常有趣了。兩名自稱錢家媳婦的金姑娘,卻原來沒有一個是真的。一個是在荒山野嶺開著一家無人登門的客棧的美艷老闆娘桓姑娘,另一個卻是和真正的金巧巧關係非同尋常並揚言要為她殺了錢家所有人報仇的陳姑娘,那麼在下真的很好奇,二位姑娘對於彼此的身份都心知肚明,為何彼此都沒有揭穿對方的身份,反而相安無事地在這錢府之內合演這一齣戲碼呢?」

桓四娘和陳碧珠彼此對視一眼,皆靜默不語,卻聽陸元青接著道:「無利不來,無利不往,想必二位姑娘都對對方有所求吧?那就先來說說桓姑娘所求為何。啊,剛剛姑娘也提到過,想做這錢家的少奶奶,換言之就是大少爺錢永豐的妻子。哎呀,要說這桓姑娘對於錢少爺那也真算是情深一片啊,舉止親密、言辭乖巧,明明彼此才認識了不久而已,可是竟好像相伴了許久那般自然和親昵。據在下觀察所得,如果就兩位姑娘和錢少爺相處的情形來看,若說陳姑娘和錢少爺是剛剛相識,在下是相信的,可是若說桓姑娘和錢少爺是最近才熟識的,在下還真有些懷疑,你說是不是啊,錢少爺?」

陸元青的話鋒轉到了錢永豐的身上,卻見他素來就顯得有些蒼白的臉一下子更顯得紙般單薄,「據在下所知,錢少爺今年已經二十有五了吧?如錢少爺這般家世人品又到了如此年紀還未成親的,真的是不多,似乎也有不少人登門給錢少爺說媒,最後卻都不了了之了。其實在下想,如果不是金巧巧登門,恐怕連錢老爺也不會想起還有這麼一門親事吧?所以已有婚約這一條該不是理由,那又是為何呢?莫非錢少爺已有心上人?」

見錢少爺不答,陸元青也不以為意,轉頭又問陳碧珠道:「陳姑娘,如果剛剛桓姑娘所言非虛的話,你來錢府是來為金姑娘報仇的吧?這應該就是姑娘的有所求吧?如今錢老爺錢夫人都已魂歸離恨,想必這個結果是姑娘你樂見其成的吧?那麼為何其他人還安然無恙地活著呢?尤其是錢少爺……啊,對了,在下聽說這錢少爺對陳姑娘那可真是一見鍾情啊,從姑娘入府開始,山珍海味、奇珍異寶就沒斷過,對了,據說還有千金難求的美顏聖葯雪還丹。據說此葯對於女子的容貌真是有博大的益處,可令丑者變美、美者駐顏,更神奇的就是它的去疤功效,那簡直就是……」陸元青一邊說一邊還不知死活地探身向前看了看陳碧珠臉上的傷痕,「果然是淡了不少啊。」

見陳碧珠聞言怒視他,才一摸鼻子急忙退後,「所以陳姑娘你不要說你真的愛上了這位錢少爺,所以想要放他一條生路,然後雙宿雙飛……」陸元青一邊說一邊瞅了瞅桓四娘,「這樣的話,桓姑娘恐怕是不會答應的啊。」

「所以依陸公子之言,陳碧珠和桓四娘因為對對方有所求,所以她們彼此沒有揭穿對方的身份,反而站在了統一戰線上攜手合作了?」郭通認真問道。

「合作倒也談不上,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沈白介面道,「不過依陸賢弟之言,就算二人合作了,恐怕在這錢府也不能如此肆無忌憚地殺人吧?」

「不錯,沈兄高見。」陸元青點點頭,「陳姑娘和桓姑娘都是初來乍到,對錢府都不熟悉,縱觀錢老爺和錢夫人的死狀,這麼複雜的布局,如果沒有個內應恐怕難以做到。在錢老爺死後,我曾經懷疑過錢管家和二夫人,但是在錢夫人死後,我卻覺得內應另有其人。」

陸元青說到這裡忽然停了下來,只是抬眼看著錢少爺不說話,等到對方在他的盯視下開始眼神閃躲之後,他才微微一笑道:「諸位還記得錢夫人是怎麼死的嗎?」

「不是中毒嗎?」郭通問。

陸元青點點頭,「大夫人是個謹慎的人,從金巧巧登門後,她就稱病不起,而錢老爺死後她更是幾乎沒有出過房門,甚至她也不肯再吃任何東西,為什麼?因為她怕死。對付這樣一個怕死到已經草木皆兵的人,要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殺她呢?她誰都不信。記得在下和沈公子曾想和大夫人面談,都被她拒之門外。她拒絕再見任何人,她把自己和外界隔絕起來以求可以保護自己,可是儘管是這樣,她還是有割捨不下的人,比如說錢少爺。」

「陸公子的意思是錢少爺殺了錢夫人?」郭通疑惑地問。

陸元青一笑,他看了一眼錢少爺,「在下不是這個意思。試問,誰會把有毒的東西光明正大地端給死者喝,等她毒發身亡後,再引眾人來懷疑自己呢?錢少爺是個聰明人,他自然明白這些道理,所以他那晚送去給大夫人的黑米粥中並沒有毒。」

郭通搖頭道:「本官有些糊塗了,那陸公子的意思是?」

「其實在下的意思是,大夫人心中放不下的是錢公子,反言之,也只有錢公子有了危險,大夫人才會鑽出那保護自己的殼。大夫人愛護錢公子的心真是令人感動,聽服侍大夫人的春杏姑娘說過,大夫人最討厭吃苦的東西,可是那夜錢公子送來的黑米粥,大夫人寧可事後多吃幾顆蜜餞,卻仍皺緊眉頭硬喝了下去,可見舐犢情深啊!雖然大夫人已經死了,可是她的屍體卻給我們留下了不少線索。」

「哦?陸公子快來說說有哪些線索。」郭通催促道。

「第一,眾所周知,大夫人是中毒而死,可是仵作驗屍的結果卻是死者喉中無毒,她中的毒僅僅集中在了三處,嘴唇和兩隻手。很顯然,大夫人的毒不是喝下去的,而是接觸了某種東西後中的毒。第二,大夫人緊握的右手。當在下在仵作的幫助下打開了大夫人緊握的右拳時,發現了一個非常有趣的圖形,在下曾就此圖和沈公子研究過,此刻郭大人也可以看看這張圖。」陸元青一邊說一邊從袖口中取出了一張紙交給了郭通。

郭通接過來看了半晌,「似乎是只哨子的側面圖,但是很奇怪的就是哨子的結構似乎有點問題……」

「大人英明。」陸元青恭敬一禮又道,「此哨乃是一隻暗哨,顧名思義,這是一隻不用特殊方法就永遠吹不響的啞哨,同時也是一隻殺人的哨子。」

「殺人的哨子?」郭通聞言有些吃驚。

「因為這毒就下在了這隻暗哨上。大夫人的雙手發黑,而在她的右手掌心有一處更加發黑的殘留圖形,就是我剛剛給大人看的圖形。因為大夫人死前曾經用右手大力攥住過這隻哨子,故此哨身上的毒便更加明顯地遺留了下來,形成了這個圖案。大夫人那時已經中了毒,她卻還要費盡心思這麼做,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告訴我們兇手是誰。」

「那麼這隻哨子的主人就是殺死錢老爺和錢夫人的兇手了?」

「那倒未必。」陸元青搖搖頭,「大夫人還留了第三條線索。」

「還有第三條?」郭通驚訝地問。

「那就是大夫人的表情。」陸元青一邊說一邊嘆了口氣,「人都喜歡說謊,並且會出於各種目的而說出違心的話去欺騙旁人,但是死人不會,死人的表情尤其不會作假。要說起大夫人死後的表情,真可謂複雜啊,那其間似乎有失望,有震驚,有悲傷,還有一絲隱隱的得意,真是相當複雜。能牽動一個將死之人的情緒,那隻能說明這人對於死者的重要性非同尋常,你說我說的有沒有道理呢,錢少爺?」

錢永豐微微一窒,才苦笑一下,「陸公子這般胸有成竹,又何必問我?」

「好,既然錢公子認同在下的觀點,那麼在下不才,不妨當眾推演一下大夫人被害當晚的情形。」

見郭通點頭,陸元青接著道:「大夫人自從金巧巧登門之後便日夜不寧,而錢老爺的死更是讓大夫人惶惶不可終日。她吃不下睡不著,想必精神也不會好。那夜她必也想早早就休息的,可是偏偏錢少爺送來了一碗黑米粥。人在困境中總是很軟弱,尤其在這又大又鬼氣森森的錢府中,失去丈夫的大夫人唯一可以信賴和依靠的,恐怕只有她自己的親生兒子了。所以儘管這黑米粥大夫人並不喜歡喝,可是她還是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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