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古劍奇談 第十二章 破戒之懲

邵鷹出了聿府就四處打聽「酒意」這個地方,可是一連問了許多人,都無人知曉。天已經微微黑了下來,可是邵鷹卻還在這京城的長街上遊盪,他不想回去,他滿腦子只想找到這個叫做「酒意」的地方。

可是邵鷹越走越是心浮氣躁,「渾蛋!這個地方到底是有多大啊?還是說這『酒意』二字其實不是指店名,而是其他意思?聿波藍在這該死的節骨眼進了天牢,老子想問他那夜約他之人是誰,都不知該怎麼去見他。老子怎麼每次都會差他一步!」

他一邊暗自生氣,一邊想踢走腳下的碎石,可是不知從哪裡忽然滾過來一個球,正好被邵鷹一腳踢飛,他踢飛球的同時,身後傳來了孩童的哭聲,「嗚嗚,我的球……」

邵鷹回頭一看,不禁咧嘴,只見一個小鬼正一臉鼻涕地站在他身後不遠處,一邊哭一邊眼巴巴地盯著他。更誇張的就是,這京城中的百姓是有多閑啊,立刻就有三三兩兩的人圍了過來,不住地對著邵鷹指指點點。

邵鷹暗嘆自己倒霉,只得去幫那小鬼把球撿回來。球滾進了一條小巷,邵鷹順著球滾動的方向也走進了小巷,一把拾起球正要走回來,卻忽然驚訝地再次回頭看了一眼身後小店的匾額:酒意?

手中的球掉在了地上,邵鷹沒再理會,只是一把推開店門,大步走了進去。

正在整理板凳的小酒保聽到開門聲忙道:「客官,不好意思,我家掌柜出門未歸,我家中有事,今日提早打烊了。」

邵鷹一邊觀察這家小店,一邊問小酒保道:「老子不是來喝酒的,老子問你一件事,你最好老老實實回答。」

聽對方這來者不善的口氣,小酒保才驚訝地打量邵鷹。在看到他隨意擺在桌面上的刀時,小酒保有些脖間發緊,忙賠笑道:「客官要問什麼,我知道的一定如實告知。」

「昨夜可有一位容貌極出眾的公子在這裡與人見面?你可看到了與這位公子見面之人的長相?那人是男是女?」

小酒保一笑,「哦,客官說的是聿公子吧?他是我們這裡的常客。對了,他昨夜是來過,不過後來他似乎喝醉了,被和他見面的那位病公子帶走了。」

「病公子?」邵鷹忙問,「什麼樣子,詳細說說!」

「最初那位病公子是戴著黑紗斗笠的,不過後來被聿公子摘掉了。哎喲,再後來我就打瞌睡了,我醒來時只看到那位公子架著聿公子出門了。我只是看了一眼嘛,那病公子臉色發黃,一臉病氣,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啦。」

「他們在這裡待了多久?都談了些什麼?」

「很久,他們兩人一直在談些什麼,還在桌上畫來畫去的,不過說了什麼我就聽不清了。他們坐在靠門邊的位置,離我很遠。」

邵鷹皺眉道:「那人沒對聿公子說他是誰嗎?」

小酒保搖搖頭,「我真的沒聽到……啊,對了,我聽那病公子提到什麼歸還厲師姐的什麼東西……」

邵鷹的神情如遭雷擊,「厲師姐?還說了什麼?還說了什麼?」他一邊問一邊抓住了小酒保的肩膀。

「哎喲!痛!」小酒保苦了臉,「客官,您別難為我了,其他的我真的沒聽到,您說我怎麼可能一直去關心客人在講些什麼呢?」

邵鷹走出「酒意」大門後往回走,可是他走得有些心不在焉,「病公子?厲師姐?歸還東西?莫非指的是雌雄雙劍?難道她還有師弟?古劍的案子一出,她的師弟就緊跟著來了,出現得未免太湊巧了吧?不是熟悉此事的人,怎麼會來得這般適時?臉色發黃卻還能有力氣裝神弄鬼約聿波藍出來見面……難道說是易容?沈大人沒有出過聿府,卻找到了破案的關鍵線索。這怎麼可能?仔細想想我們三人都被困在了聿府中,只有陸書呆一人可以自由行走……」

他喃喃自語道:「看管四位公子屍體的是南鎮府司的錦衣衛,想要了解線索,驗屍是必然的……」

邵鷹忽然精神大振,「好久沒有和以前的兄弟們喝酒了,今夜老子忽然酒興來了。」他一邊想著一邊快速往回趕,他的身影剛剛消失在前街的拐角處,就見從旁邊街上走來一人一驢,那人獃獃的神情不是陸元青是誰?

他右手牽著驢子,但是不知為何他的手有些抓不穩繩子。當他的手臂再度從繩子上滑落時,他似乎是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然後伸左手吃力地將繩子的一端纏在了右手的手腕處,如此纏繞了幾圈後,才算將繩子固定在了右手上。

看著那被他捆成粽子的右手,陸元青低喃道:「懲罰來得如此之快,都等不到我離開京城了。」

他趁著左手還有些力氣,便微微撩開右手的衣袖,只不過剛撩到手肘處,就見到了一條顯眼的紅線如同畫在皮膚上一般蔓延著。這詭異的紅線襯在細白的皮膚上,更顯得觸目驚心。

那夜為了跟蹤聿波藍,他強行使用了被金針封住的內力,破壞了風渙之前在相互制約的位置上植下的金針。風渙曾經說過,金針術萬分兇險,一旦下針,即使千般小心,身體也必定有損,更何況如今氣滯不通。他那夜的行為和自殺無異。沒想到一切會這麼快,這隨著經脈開始向上而行的紅線猶如詛咒,不過三日而已,已經如此嚴重,而最壞的結果將是什麼,他現在也難以預料。

陸元青看著他手臂上明顯的紅線痕迹,只覺得隨之而來的劇痛開始不斷加劇,讓他極力控制也握不緊韁繩。但是這應該只是懲罰的開始吧?後面會越來越糟吧?他必須馬上離開京城,否則沈白他們一定會發現的,到那時就不妙了。

陸元青吃力地牽著小灰往前走,只覺得手臂的痛楚不斷加劇著。他默默地咬緊了牙關,可是臉色開始變得蒼白起來。

京城的街道被整理得格外乾淨,臨街甚至懸起了華麗的彩燈。是啊,皇上的三公主要出嫁了,怎麼能不提前準備一下呢?

陸元青苦笑了一下,腳步越來越慢。今夜離開京城,恐怕他和聿波藍是再也不會見面了,那麼這次是真的告別了。

他不由得停住腳步,看著這京城的長街。事隔多年,這裡的一切仍會牽動回憶。很多事似乎忘記了,又似乎沒有。

是他先對聿波藍說出恩斷情絕的話,那麼如今的他又有什麼資格在這長街之上徘徊呢?

魂游天外的陸元青被熱鬧晚市中的人流困住,只得暫時緩住了腳步,卻聽一旁買胭脂水粉的姑娘互相開玩笑道:「明天公主大婚呢!我也要打扮得漂亮一些,看看能不能沾上一些喜氣,早日找到我的如意郎君。」

「還如意郎君呢,真不知羞!」

熱鬧的京城長街浸染在一片喜氣洋洋的熱烈氛圍之中,那歡喜之感似活龍般給長街上的景緻染上了層層的色彩。相形之下,陸元青和小灰這樣的單調灰色存在其間,就顯得格外突兀和不協調了。是啊,他該立刻離開。

小灰忽然扭頭沖著陸元青叫起來,陸元青費力地抬起左手拍了拍小灰的禿腦袋,「小灰,我們走吧。」

我走了,聿波藍。雖然我知道你早早就失去了爹娘,所以一個人最怕孤單,可是我卻不能再和你相伴了,以後你要學著自己珍重。

熙熙攘攘的熱鬧人群里,不起眼且灰濛濛的身影牽著同樣灰色不起眼的驢漸行漸遠,那安靜、孤寂的背影一點點隱去,很快便消失在茫茫人海中,再也尋不到蹤影。

宋玉棠看著面前走來走去的沈笑,無奈道:「我說大小姐,你不要走來走去的行不行?」

沈笑瞪他一眼,「小陸不見了,你都不著急嗎?你就這麼討厭小陸嗎?」

宋玉棠冤道:「我哪有討厭他?公子進宮還沒有回來,邵鷹也不知道去了哪裡,老爺又還未回府,我只有一個人,又要看著你,又要去找陸書呆。大小姐,你當我會分身術啊?再說了,他這麼大個人了,還不能出去逛逛嗎?」

沈笑不依地跺腳道:「出去逛逛,怎麼會把小灰也騎走了?你都不知道小白哥哥這次能平安無事全虧了小陸!小陸救過我,如今又救了小白哥哥,現在他不見了,我們怎麼可以坐視不理?」

宋玉棠驚訝道:「多虧了陸書呆?什麼意思?難道說公子收到的字條是……」

「肯定沒錯!」沈笑點頭,「我和小陸去求梁靖幫忙的,我們那夜去了順天府衙門……」

隨著沈笑越說越多,宋玉棠的神色也開始凝重起來。

夜漸漸越來越深了。

三公主的大婚之禮如期舉行了,只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為何駙馬爺的名字變成了李和。

李和是誰?何許人也?無人知曉。連和他婚配的公主事先也不知曉。為了防止外戚干政,明代皇室有規定,公主婚配,多選擇民間英俊善良的男子,而不許文武大臣的子弟娶公主為妻。

聿波藍是個例外。因為他孤身一人,再加上皇帝因為聿少春將軍為國捐軀一事,對聿波藍一直也是青睞有加。所以寧安公主來求賜婚時,皇帝因為格外喜歡這個三公主,便答應了。沒想到事到臨頭,聿波藍竟然出了這樣的亂子,搞得皇帝是手忙腳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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