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古劍奇談 第一章 金刀駙馬

沈白一笑,「元青想知道什麼儘管問。」

陸元青又是搖搖頭,「大人想用這個作為交換條件嗎?大人到底對我好奇什麼呢?來歷、出身,還是我為什麼留在汴城衙門裡做師爺?我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平凡百姓而已,算是出身書香門第,我爹是個教書先生,他和我娘是在汴城相識的,所以說我在這個汴城中所找尋的不過是當日他們眼中的點滴回憶而已。」

他看了看沈白的神色又是輕笑了一聲,「大人一定不會信的,對嗎?過於平凡的經歷總是惹人懷疑,可是又有誰是天天在經歷大風大浪的呢?難道非要我說其實在下身負奇冤想要復仇,不過復仇之路前途未卜,不知道還能不能再回來,所以在報仇之前來能帶給我美好回憶的地方看上一看嗎?這樣的回答是不是更像是真的?」

沈白被陸元青的回答頂得一時有些啞然,卻聽陸元青繼續道:「其實比起我,大人的來歷才應該更加耐人尋味。雖然看似為人低調,可是那種不經意間流露出的豁達與聰慧卻是令人格外記憶猶新;在京城應該很有背景,卻從不主動向任何人炫耀自己的家世,我到現在都沒從大人口中聽過令尊是誰;明明是翰林出身,卻到了這個汴城做了縣令,可是大人似乎不以為意;一個小小的七品官卻可以毫不費力地拿到一些隱秘的查案資料……大人,如果我是個好奇心很重的人,我會對大人的來歷更加感興趣,可是我問過大人一句嗎?」

沈白看了看陸元青的神情,「如果元青問起,我自然會說。不過你如今救過笑兒,就算你不問起,我也願意據實相告。說起我爹,元青應該並不陌生,他就是元青口中曾經提到過的沈從雲沈大人,不過我爹當年還只是兵部右侍郎,如今他已是兵部尚書,位列三公了,就連那權勢壓人的嚴大學士,也要稱我爹一聲沈太傅……」

陸元青輕落一子,「果然是來歷不凡,只是在下不明白,大人既是翰林院出身,想必當年必是一甲進士前三名,再加上大人的家世,怎麼會只做這小縣之中的芝麻小官呢?」

沈白一笑,「當年我確是一甲之列,但是那年風靡京師、佔盡殊榮的狀元公卻不是在下。來汴城是我爹的安排,他老人家做事素來高瞻遠矚,唯獨此事當初我比元青還更為不解,不過來了汴城這些時日之後我才知道我爹的用心和安排。元青覺得『風波鑒』一案中的祝東樓其人如何?」

陸元青又落一子,「驕縱豪奢、傲慢荒淫、不學無術,是個標準的紈絝子弟。」

沈白點點頭,「京城中的那些高官子弟皆是如此做派,相比起來祝東樓根本不算什麼。說起來我也是官宦子弟,在紈絝子弟的圈子裡想要不被孤立,就要和他們一樣,可是那樣的日子又豈是可以長久忍耐的?我爹深知我的脾氣,所以他在我入翰林院三年之期時的院考中動用了一些關係……我最後沒能留館,就只能外委為他官了,然後我就來汴城上任了。臨出京之時,我爹只是對我講,汴城離京師不遠,但畢竟不是京師,做事隨我自己的心意就好,但是只記住:低調做官,用心查案。」

陸元青聞言終於停住了布棋的手,他抬起頭看了看沈白黑白分明的眼,微微笑起來,「如今能稱得起『好官』這個詞的為官者已經不多了。在下還是那句話,大人是個好官,在下留下來做這個衙門中的師爺也只是因為大人是個好官而已。在下無才無學,但是還是願意在大人身邊略盡綿薄之力。」直到我離開的那一日為止。陸元青在心底默默補上了這一句。

沈白也微微點點頭,「元青,你救過笑兒,對我來說就不是外人。我之前查你,是因為你有可疑之處;我如今好奇你,只是出於關心而已。你的心裡藏了太多的心事,這並不好。」

陸元青卻是慢吞吞地將棋子一枚枚收進棋皿中,明顯轉移話題,「大人口中那當年風靡京師、佔盡殊榮的狀元公,卻又不知是哪位?」

沈白不以為意地笑了笑道:「元青還記得我書房中那張巨幅潑墨山水畫嗎?」

陸元青點點頭,「嗯,是署名波藍的那幅畫嗎?」

沈白笑道:「不錯,元青好記性。我應考那屆的狀元公正是聿波藍。他就是元青口中抗擊韃靼英勇殉國的聿少春將軍之子聿波藍。」

聿波藍……這個名字曾經有多麼熟悉,如今聽入耳中就有多麼陌生。

陸元青默默地將最後一枚棋子放進棋皿中,才微微笑道:「這位聿公子是大人的好友?」

「本來不熟的,後來同入翰林院算是同僚,才有了多一些接觸。」

陸元青微微點點頭,「這位聿公子是個怎樣的人?」

沈白卻是神秘一笑,「我和元青說,元青可能會覺得我誇大其詞,等元青親眼見過聿公子就知道了。」

陸元青收棋盤的動作一頓,「難道這位聿公子要來汴城?」

「不是。」沈白笑道,「是我要進京,順便送笑兒回去。笑兒一直纏著我說讓我邀元青一起返京,所以我是想問問元青的意思。」

「返京?」陸元青獃獃地看著沈白,「大人為何要返京?」

「為了恭賀我這位同年聿波藍公子的大婚之喜。」沈白輕笑道。

陸元青低頭道:「是嗎?這般大張旗鼓的婚事,恐怕這位聿公子娶的必是了不得的女子吧。」

沈白點頭道:「元青說得不錯,聿兄要娶的正是當今皇上的第三女——寧安公主朱祿貞。」

娶公主?

陸元青心底泛上一絲不知是悲是喜的滋味。他果然是應該娶公主的人。這樣也很好啊,真的很好。

沈白見陸元青低頭不語又問道:「元青的意思呢?要不要一起去京城?」

陸元青欣然笑道:「能夠迎娶公主應該是全天下男人的夙願吧?在下雖沒有這等福分,去見識見識湊湊熱鬧也好。」

沈白搖頭笑道:「全天下男人?元青,沈某可從未覺得娶公主有什麼樂趣!不過元青願意同行卻是甚好,否則笑兒那丫頭有得鬧了。」

兩日後,幾人啟程前往京城。從汴城到京城的路並不遠,快馬往返二日即可,不過加上個陸元青卻拖緩了眾人的速度,原因無他,僅僅是因為他騎的不是什麼快馬,而是一頭瘦驢,陸元青還有模有樣地給這驢起了個名字——小灰。

說起這頭瘦驢的來歷,也是有意思得很。陸元青答應沈白一起前往京城,一來是護送對他「戀戀不捨」的沈大小姐回府,二來是想見識見識皇家婚嫁的氣派。不過沈白畢竟身為一縣之父母官,雖因破了「風波鑒」一案從而協助戚繼光將軍截獲了倭寇手中的海防圖而受到了皇帝的褒獎,獲邀參加皇室之喜,但是畢竟不能耽擱太久時間,所以沈白否決了坐轎的提議,命每人皆騎快馬進京。

沈笑和青黛主僕自不必說,本就是騎馬來的,如今騎馬回去自然無虞。邵鷹和宋玉棠本就是習武之人,騎馬而行也無不妥。沈白既然提議騎馬,那自然是因為他會騎馬。那麼剩下的就只有陸元青了。

「元青不會騎馬?」沈白奇怪道。

陸元青慚愧地一笑,「萬物皆有靈,馬也是有靈性之物,實在不該任意騎坐。」

宋玉棠嘲諷道:「不會騎就說不會騎,拐彎抹角的做什麼!」

沈笑聞言立刻不悅,她如今可以說是和陸元青同仇敵愾,「宋玉棠,小陸那是心地善良,馬兒怎麼了?馬兒的腿不是腿嗎?」沈大小姐再次糾結此問題,讓宋玉棠立刻閉上了嘴。

陸元青聞言贊道:「沈小姐這般愛惜馬匹之人實在是令人敬佩。」沈笑聞言臉紅低頭。

邵鷹見狀冷哼一聲別過臉低罵道:「陸書呆就是麻煩,還是留在衙門裡吧。」

陸元青聞言好脾氣地說道:「在下是沒有任何意見的,只怕沈小姐不歡喜。」

宋玉棠立馬道:「炫耀什麼?!」

沈笑馬上反擊道:「宋玉棠!」

沈白見「吵成一團」的諸人,卻是微微一笑,「元青,選匹馬吧,明日就要啟程了。」

衙門中除了沈白幾人的坐騎,還有幾匹閑馬可供挑選,如今陸元青就是對著馬槽中和他大眼瞪小眼的幾匹馬犯了難。

那幾匹馬見到陸元青靠近皆是一副默默退後狀,所以折騰了半天,別說上馬,連馬毛也沒碰到一撮兒。

宋玉棠道:「真是人見人煩。」

邵鷹順口接道:「馬見馬厭。」然後二人怪異地對視一眼,在「嘲笑」陸元青的事情上,他們倒是難得地達成了一致,不過只怕二人心底所想各有不同吧。

沈白走近,「元青挑了哪一匹?」

陸元青為難道:「在下和這些馬似乎沒有什麼緣分。」

沈笑笑道:「小陸說的沒錯,選馬也是靠緣分的,府中的馬不合適,我們去集市買一匹吧!啊,小白哥哥?」

沈白點頭道:「也好,就買一匹吧。」小丫頭的心思做哥哥的又豈會不知?不過他有種感覺,他的妹妹定是空歡喜一場!不過只要把她順利交給爹,他的包袱就算放下了,在此前就暫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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