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電視從來沒有象這個星期這麼風光過,星期天的教皇遇刺事件被各家電視網、有線電視台、公共廣播服務公司報道了數十上百次,星期二特蕾莎·肯尼迪的被害更是被不厭其煩地重複了無數次,她被槍擊拋向跑道上空的身影彷彿永遠也不消失。

雅布里的臉,象沙漠上的老鷹,盤旋在人質上空,也飛進了每個美國家庭,他成了晚間新聞中神秘莫測的惡魔,象一個無休止柬繞著的美國的夢廈。數以百萬計的慰問信函湧向了白宮,在所有美國的大城市裡,都有戴著黑紗的市民出現在街頭,所以當弗蘭西斯·肯尼迪總統給沙哈本蘇丹發出最後通牒的消息在星期三晚些時候被泄漏出來後,各個電視台熱鬧到了極點。成群的美國民眾聚集在一起瘋狂地歡呼雀躍,毫無疑問他們支持總統的決策。實際上電視記者在採訪市民時,對一些人的兇殘反應深感震驚,一般的呼聲是「扔顆原子彈,炸死這些雜種」。終於從電視網的最高行政階層傳下命令來,叫停止報道街上的情況,停止採訪。這道命令最先出自勞倫斯·塞拉丁,他已經和其他新聞巨頭設立了一個協調組織。

在白宮,弗蘭西斯·肯尼迪再沒有時間為他的女兒悲傷,他忙於用熱線與各國首腦聯繫,向他們保證他並沒有在中東的領土要求,他請求他們給予合作,而且使他們明白他自己的立場是不可改變的;美國總統摧毀但克的命令絕不是說大話,如果沙哈本蘇丹膽敢不遵守最後通牒,整個沙哈本會被夷為平地。

阿瑟·韋克斯和勃特·奧迪克,連同吳裡布大使,已經乘一架還沒有用的民航工業的最新超速噴氣客機飛向了沙哈本。阿德布拉德·格雷情緒激動,手忙腳亂地努力想把國會拉到總統一邊來,但一天下來他知道他是無能為力了。尤金·戴西有條不紊地處理著各個內閣成員送來的便亟以及軍方送來的各種報告,為了避免他手下人為一些小事打擾他,他耳朵上掛了一副袖珍收錄機的耳機,讓他們望而卻步。克里斯蒂·科利忽隱忽視,忙於神秘的差使。

托馬斯。蘭姆勃蒂諾參議員和阿爾弗德。金茨眾議員整個星期三不斷地和其他議員們會晤,商討彈刻肯尼迪的行動。蘇格拉底俱樂部給所有他們控制的議員都打了招呼。不錯,是得承認憲法中關於國會是否可以指定自身為申訴彈劾總統的機構的表述,有些含糊不清,但是情勢迫切要求這樣一個激烈行動——肯尼迪給沙哈本的最後通牒顯然是基於個人情感而不是國家利益。

星期三晚些時候就確立了聯合陣線,參眾兩院各自勉強湊足了三分之二的票數,準備在肯尼迪炸毀但克的限期的幾個小時之前,召開兩院聯席會議。

蘭姆勃蒂諾和金茨一直保持向阿德布拉德·格雷通報事態的發展,他們希望他能勸說弗蘭西斯·肯尼迪放棄他對沙哈本的最後通謀,阿德布拉德·格雷告訴他們總統不會這麼干。然後他把這一切都向弗蘭西斯·肯尼迪作了彙報。

弗蘭西斯·肯尼迪說:「奧托,我想你和我,克里斯。戴西晚上一起吃飯,定在十一點,別打算馬上回家。」

總統和他的助手們在肯尼迪喜愛的黃廳用了餐,廚師和僕人一下子忙了許多。平常肯尼迪的飯很簡單,一小塊烤牛排,一盤切得很薄的西紅柿,然後是咖啡和各種不同味道的水果餡餅,這次給克里斯蒂他們幾個另上了一盤魚。但每個人都沒吃幾口。

肯尼迪顯得極其輕鬆,其他人倒很尷尬,他們象肯尼迪一樣胳膊上戴著黑紗,白宮裡包括僕人在內每個人都戴著一樣的黑紗,克里斯蒂覺得這象個陳舊的風俗,他知道是尤金·戴西下命令讓大家這麼做的。

「克里斯蒂,」肯尼迪說,「你把那件事跟大伙兒講講,我想是時候了,但不要著急做別的。不要做記錄。」

「我們遇到了個麻煩事兒,」克里斯蒂說,他大致上把那起原子彈恐嚇事件說了一遍,他告訴大家那兩個年輕人在律師的建議下拒絕開口。

阿德布拉德·格雷不相信地說:「在紐約市理放了一顆原子彈?

開玩笑!這玩意兒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弄出來的。」

戴西問:「你敢肯定他們確實理放了一顆原子彈嗎?」

克里斯蒂說:「我認為有十分之一的可能。」他相信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可能,但他不願意告訴他們。

「你準備怎麼辦呢?」戴西說。

「我們派出了一些核搜索隊,」克里斯蒂說,「不過時間是個問題,」他徑直對肯尼迪說:「我仍然需要你的簽字授權審訊小組使用那種叫PET的醫學儀器。」他解釋了一番《核武器控制法案》第四部分的內容。

「不。」弗蘭西斯·肯尼迪說。

總統的拒絕使他們都大感意外。「我們不能錯過萬一,」戴西說,「簽個手令吧。」

肯尼迪笑笑說,「政府官員對個人頭腦的侵犯是個危險舉動。」

他停了一下說,「我們不能僅僅出於懷疑就犧牲公民的人權,特別是象這兩個小夥子這樣有潛在價值的公民。克里斯,你能進一步證實時,再來問我。」然後他對阿德布拉德。

格雷說:「奧托,給克里斯蒂和戴西講講國會的情況。」

格雷說:「他們玩的把戲是這樣的,他們已經知道副總統不簽署彈劾你的聲明,這是第二十五條修正案所要求的,但是有足夠的內閣成員簽了名,所以他們仍將採取行動。他們準備指定國會本身作為修正案所要求的申請彈劾你的機構,星期四晚些時候他們召開會議投票彈劾你,只是為了在一段時間內禁止你插手有關人質的談判。他們的論點是你女兒的死給你造成了很大壓力。」

「一旦你被解職,國防部長就收回你轟炸但克的命令,在你被罷職的三十天內,他們指望勃特·奧迪克能說服蘇丹釋放人質,蘇丹幾乎肯定會遵從的。」

肯尼迪轉身對戴西說,「下一道命令,禁止任何政府成員與蘇丹接觸,違者以叛國罪論處。」

戴西輕聲說:「在目前大多數內閣成員反對你的情況下,你的命令不可能得到執行,現在這時候你什麼權力也沒有。」

肯尼迪輕聲問克里斯蒂·科利:「克里斯,他們需要三分之二多數票才能把我免職,對不對?」

「是的。」克里斯蒂說,「但沒有副總統的簽名,從根本上是違法的。」

肯尼迪注視著他的眼睛,「你有什麼招兒嗎?」

克里斯蒂·科利的腦子裡一霎時閃動了一下,弗蘭西斯認為我能想出什麼辦法,但是是什麼呢?克里斯蒂試探地說,「我們可以向最高法院起訴國會的行為是違法的。第二十五條修正案有些含糊其辭,我們可以申辯說,在副總統拒絕簽名的情況下,國會以自身取代副總統作為申訴彈劾的機構,是恰好與修正案的思想反其道而行。我去跟最高法院打招呼,這樣在國會投案之後他們就能作出裁決。」

他看見肯尼迪眼裡流露出失望的神色,他感到焦慮不安,他忽略了什麼東西。

阿德布拉德·格雷擔憂地說:「國會準備拿你的精神狀況大做文章,他們不斷提起在就職總統之前你失蹤一個星期的事情。」

肯尼迪說:「那不關別人的事。」

克里斯蒂知道格里和戴西等著他開口,他們知道,在那一星期神秘的日子裡,只有他一直和總統在一起,他說:「那個星期發生的事不會危害到我們。」

弗蘭西斯·肯尼迪說:「尤金,準備好文件,把內閣成員全部解職,西奧多·塔比除外,一旦解職書準備好了,我馬上就簽名。讓新聞秘書在國會開會之前把消息發出去。」

尤金·戴西做下記錄,然後問:「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怎麼辦?

也解職嗎?」

「不,」肯尼迪說,「他基本上是站在我們一邊,他是迫不得已,別人都反對他。如果不是為了蘇格拉底俱樂部的那些雜種的話,國會決不會這麼賣力氣。」

克里斯蒂說:「我主持審訊了那兩個小夥子,他們決定保持沉默,如果他們的律師想點辦法的話,他們明天就會被保釋出來。」

戴西尖銳地說:「核秘密法案的條文上說你有權關押他們,你可以中止他們的人身保護權和其他民權。你一定知道的,克里斯蒂。」

「首先,」克里斯蒂說,「如果弗蘭西斯不簽署使用醫學手段審訊的命令,把他們關押起來還有什麼用?再說,他們的律帥使用了保釋權,如果我們想要拒絕,也必須先有總統中止他們的人身保護權的簽名命令。弗蘭西斯,作簽署中止他們的人身保護權的命令嗎?」

肯尼迪向他一笑:「不,國會會拿它找我的麻煩。」

克里斯蒂現在愈發拿準了,然而有好一會兒,他還是感到有點噁心,差點要發脾氣,但他終於平靜下來,他知道肯尼迪想幹什麼,他知道他不得不這樣去做。

肯尼迪吸了一口咖啡,他們吃完了飯,其實誰也沒吃幾口。肯尼迪說:「讓我們討論一下真正的危機,在四十八小時內我還會是總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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