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復活節禮拜日早上,羅密歐和他的那一伙人,四個男的,三個女的,穿著為這次行動準備的服裝,坐上卡車整裝待發。他們把車開到了靠近聖彼得廣場的街頭,混進了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人們都身著復活節節日的盛裝——女士們身著索雅、明快的春季時裝,戴著上教堂用的禮帽,一個個顯得高貴、神氣、興高采烈;男人們都穿著乳白色的絲綢套裝,上衣的翻領上別著散發著馨香的米黃色十字架,愈發襯托得英俊濟灑;孩子們打扮得更是炫目耀人:小女孩們帶著手套,穿著格邊連衣裙;男孩們穿著藍色的禮服,雪白的襯衫上系著紅領帶。牧師們到處可見,忙著向虔誠的人們致辭祝福。

羅密歐看起來更象一個十分肅穆的朝聖者,沉靜地觀看著這個復活節早上慶祝耶穌復活的盛大場景。他穿著深黑色的禮裝,漿硬的白襯衫上打著一條幾乎分辨不清的潔白的領帶,腳蹬一雙黑塑底的鞋子,外邊披著一件駝毛大衣,大衣底下藏著一枝精心綁好的自動步槍。他扣緊了大衣,在過去三個月中,他一直在練槍法。現在幾乎是百發百中。

他這一夥中的那四個男的裝扮得象方洛谷會的修士,都穿著襤褸的褪色的黑褐色長袍,扎著厚厚的腰帶,光禿的頭上緊扣著一項便帽,寬寬鬆鬆的長袍底下暗藏著手槍和子彈。

那三個女人,其中有一個是安妮,都打扮成修女的模樣,黑色的長衣下也藏著武器。

安妮和另外那兩個「修女」走在前面,人們紛紛為她們讓道,羅密歐緊跟在後面,四個修土走在最後,一邊觀察著周圍的動靜,一邊準備一旦羅密歐遇到教庭警察的盤問,他們就上去解圍。

羅密歐他們繼續朝聖彼得廣場走去,漸漸消失在越來越密的人流當中,就象在五顏六色的海洋上漂浮著的一個黑點。他們到了廣場的邊緣,停靠在大理石石柱和石牆上。羅密歐站在離他們稍遠的地方,他看著廣場另一側,等待著雅布里給他送來的信號。

雅布里和他的人正忙著把許多主耶穌的小塑像貼放在廣場四周的圍牆上。

雅布里的人有三個男的,三個女的。他們穿著比較隨便,只是上衣較寬大。男人們都帶著手槍。那三個女人負責放置那些小基督塑像,泥像裡邊都安裝著電子遙控的微型炸彈,她們用粘著力很強的高能膠把這些小塑像粘貼在牆上,以防止被好奇的人拿下來。

這些小塑像都是精心製作的,金屬構架,用昂貴的灰陶土燒成,外塗一層白釉,它們看起來納粹是一些復活節的裝飾品,而絲毫不象炸彈。

當他們於完活以後,雅布里就領著他的人穿過擁擠的聖彼得廣場,乘上他們事先準備好的卡車。他派了一個人去找到羅密歐,把5!爆那些小塑像的電子信號發射器交給了他。

雅布里和他的人則驅車回羅馬機場。伊納森特教皇還要過三個小時才會出現,一切都在按計畫進行。

行駛的卡車把沉浸在復活節中的羅馬城拋在了後邊,雅布里回想起這一切都是怎麼開始的……

在他們共同參與的一次恐怖行動中,羅密歐提到教皇擁有比歐洲任何一位君主都更為嚴密的警衛系統,雅布里哈哈大笑,不以為然道:「誰想殺死教皇?象殺死一條沒有毒的蛇,他不過是個老朽昏庸的傀儡,身後有一打的老人隨時可以替換他,這些基督的新郎,一群殭屍,殺死教皇能改變世界上的什麼?要我說倒不如綁架他,他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但把他幹掉只不過就象捻死一條太陽底下的懶洋洋的蜥蜴。」

羅密歐不同意,他的爭辯啟發了雅布里,使他腦子裡逐漸形成了一個陰謀。世界上數億天主教徒都把教皇奉若神明,教皇理所當然是資本主義制度的一個象徵,西方信仰基督教的資產階級國家都竭力美化他,他是這個社會統治大廈的最重要的支柱之一。

所以如果教是被刺殺的話,那將給這個邪惡的世界以狠狠的心理打擊,更何況人們都一直把他看成是人間的上帝。上帝是富人們欺詐掠奪窮人們的虛幻的概念,而教皇則是這個邪惡權威的化身。

不過,刺殺教皇只是設想的一半,雅布里天才地把它加以擴展,使羅密歐佩服得五體投地,連雅布里自己都覺得得意萬分。

在雅布里的眼中,羅密歐的言行舉止怎麼看也不象個真正的「革命者」。雅布里曾對義大利恐怖分子的活動歷史作過研究,他們特別擅長謀殺政府首腦,他們拜倒在俄國人的腳下為徒,畢竟俄國人在許多次未遂革命之後終於推翻和殺死了他們的沙皇——因此義大利人一定是從俄國人那取來這麼一個使雅布里感到嫌惡的稱號:「暴力基督團」。

雅布里曾見過羅密歐的父母一次。他的父親是一個地道的寄生蟲,無能庸俗,只滿足於小轎車和成群的僕人,身邊總帶著一條綿羊般溫順的狗到處追逐引誘大街上的女人;但他又確實是一個舉止優雅、風度翩翩的人,你幾乎沒法不喜歡他,大概只有他的兒子例外。

還有他的母親,又是一個資產階級上流社會的典範,一個對金錢和珠寶十分貪婪的天主教徒。每天早上,在濃妝淡抹之後,她都要在婢女的陪伴下去教堂參加彌撒。一旦向神父禱告懺悔之後,一天內剩下的時間她就又花到了尋歡作樂身上,象她丈夫一樣,她只知道自我放縱,沒有信念,一味寵愛他們的獨子羅密歐。

現在好了,這個醉生夢死的家庭不久就將得到報應,父親是馬爾他騎士勳章的獲得者,母親是基督每日的信徒,而兒子卻是教皇的謀殺者,這是何等的出賣啊,雅布里想。可憐的羅密歐,等我把你出賣之後你也將會度過一個星期的糟糕日子。

除了這最後一步棋之外,羅密歐知道全部計畫,「真是一盤好棋,」羅密歐欣賞道,「將!將!將!將死!絕了。」

雅布里看了看錶,還得十五分鐘到機場,卡車正中速行駛在高速公路上。

該準備了,他把槍支和手榴彈從他的人手中收集起來,裝到~個行李箱里,當卡車停在機場人口時,雅布里先跳了下來,卡車把其他人送到了另外一個人口。雅布里拎著箱子慢慢走進大門口,眼裡一邊搜尋著便衣警察。還好,沒有崗哨。他跨步走進了一個禮品和鮮花商店,商店門裡邊掛著一個大紅字招牌寫著「停止營業」。這既把遊客擋在了外邊,又是一個表示安全的暗號。

女老闆長得相貌平平,頭髮染成金黃色,臉上抹著厚厚的化妝品,但她有一副引誘挑逗的嗓音,穿著一條簡單的尼龍長裙,腰束得緊緊的,倒也頗有幾分姿色。

「對不起,」她看見雅布里時說:「你看一看招牌,我們關門了,不管怎樣,今天是復活節。」然而她的聲音很和氣,沒有拒絕的意思,她熱情地微笑著。

雅布里向她說出了聯絡暗號,僅僅是辨別一下身份而已,「沒有法子,基督今天要復活,可我還得出差。」她走過去把箱子拿了過來。

「飛機正點起飛嗎?」雅布里問。

「是的,」這個女人說,「你還有一個小時,有什麼變動嗎?」

「不,沒有。」雅布里說,「但是切記,事情的成敗全靠你了。」說著他走了出去,他從來沒見過這個女人,以後也不會再見到她,她僅僅知道這次行動的這一個步驟。他核對了一下航班時刻顯示儀,不錯,這班飛機將正點起飛。

這個女人是「百名先鋒」的成員中少數幾個女的之一。三年前她被秘密安插到這個商店做了店主。這幾年功夫她在機場工作人員和警衛中培養了不少關係。她善於賣弄風情,又做得很小心,不引人注意。利用這些關係她時常幫助別人在上下飛機時把行李繞過監測儀器和警衛,把它們帶出或帶進機場,但又注意這樣做得不過於頻繁。在第三個年頭,她和一個警衛勾搭成奸,這樣進出機場就更方便了。復活節這一天,她事先故意應允她的情人,和他一塊吃午飯,引誘地說飯後還可以在商店後面她的卧室里小睡一會兒,惹得這個警衛樂顛顛的,主動要求在復活節這個禮拜日值班。

這會兒豐盛的午餐已經擺在了桌子上,她把那個箱子里的武器一件件拿出來,用五顏六色的禮品金包好,然後又都裝進了一個紫紅色的購物袋中。直等到開機前二十分鐘,她才抱起這個購物袋,以免包裝紙被撐破,步履蹣跚地向一個沒有電子掃描儀的通道口走去。

正在站崗的她的情人殷勤地把她放進去,她回報他嫵媚多情的一笑。她登上飛機,幾個空中小姐一眼認出了她,笑著跟她打招呼說:「又是你呀,利維婭。」她走進普通艙,看見雅布里和他手下的三男三女坐在一塊了,一個女的站起來和她一起拖住了那個沉重的袋子。

這個被稱作利維婭的女人把袋子放到那些人手中,轉身就快步向飛機外走去。她匆忙回到商店裡,接著把午餐準備停當。

利維婭的情人、那名警衛名叫菲恩茨,他簡直就是那些好象專門為女人們創造出來的多情滿灑的義大利男人中的一個傑出代表,是一個無可挑剔的情人,長相漂亮只是他最微不足道的一個優點。他天生一副柔情蜜腸,對自己豐富的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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