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一章 警告

庫恩目不轉睛地盯著發霉的幕布,忘了我和楊寧的存在,我們三個人就這樣提前看了膠片里的內容。一開始,幕布上就出現了一個黑白色的石像,石像的樣子和裸女石像差不多。說差不多,是因為石像是背對著我們,無法看見它的正面。不過,我看背面就能看出是裸女石像了,這不是吹牛,而是很深的恐懼影射在腦海里後,你一輩子都忘不掉。

石像的背影看不太清楚,無法得知石像在哪裡,再加上放映機可能還有點問題,幕布上一直有雪花的跳動。5秒的內容就只有這些,除了石像外,沒有人,也沒有能看清的事物。我本來滿是期待,看完後十分失落,這算哪門子機密,蘇聯人也太會裝神弄鬼了。楊寧也很納悶,她看了看我,發現我很失望,便沖我笑了笑。

庫恩把膠片放完了,卻又重新再放,沒有停下來。我不懂德語,無法和庫恩交流,看他不肯說話,就陪著他看無聊的膠片內容。膠片一直重複著,看多了,我就開始煩躁了,連楊寧都不想再看了。大約重新放了幾十次,我實在忍不住了,就想去找胡亮回來,不然都不知道如何勸庫恩保持理智。

不過,我還是沒有馬上離開,總覺得一離開,庫恩會以為我們都丟下他了。我硬著頭皮看幕布,心想這膠片是誰拍攝的,又是為什麼拍攝。蘇聯人再笨,也不會把5秒的內容當成寶貝。或許,這5秒有我忽略的地方。我自己說服自己,又仔細對從這5秒里找答案。結果,眼拙的我依舊沒找出哪裡有問題,也許是畫面太模糊,所以很難找到答案。

「對了!」我忽然想起來,便問,「楊寧,你懂俄語嗎?」

「我懂一點,但不是很多。」楊寧直起身子回答我。

「我那晚在雪谷里發現趙菲的飛機,上面掉了一個雪茄鐵盒下來,裡面有幾張寫了俄文的紙。」我從放映機那裡走開,跟楊寧一起去翻了翻大家背來的包。

當時,我打算把雪茄鐵盒拿給韓小強,讓她翻譯裡面的俄文。庫恩能和戈沃羅夫交流,必然也懂俄文,但我怕是戈沃羅夫的遺書,庫恩看了會更受刺激,所以先讓楊寧檢查一遍。後來我仔細一想,雪茄鐵盒是從飛機殘骸里掉下來的,戈沃羅夫已經跳傘了,怎麼可能有時間在上面寫遺書。因此,鐵盒裡的紙張肯定不是遺書,而是別的重要信息。

楊寧展開那幾張脆薄的紙張,望了一眼庫恩,發現對方在入神地看膠片,於是她就放心地幫我翻譯紙片上的內容。

根據那幾頁密密麻麻的紙記載,膠片是一個叫湯姆的英國人在20年前拍攝的,當時湯姆想要爬珠穆朗瑪峰,但沒有成功登頂。在那段歷史時期里,的確有很多外國人爭先恐後要征服珠穆朗瑪峰,英國人的比例最大。拍攝的膠片是為了記錄湯姆成功登頂,可後來遇到暴雪,他就躲進一個山洞裡,然後看到了裸女石像。

由於拍攝器材質量有問題,拍攝的畫面不太好,湯姆把膠片帶回英國後,膠片上的內容只剩5秒還能勉強觀看。湯姆發現喜馬拉雅山的遠古遺迹後,想要把膠片賣給有錢人,然後帶著大家一起來中國尋寶。怎知,湯姆在賣膠片的前一天,竟然暴亡了。賣家很迷信,認為那盤膠片不吉利,於是沒有買下。

湯姆死前似是有預感了,當晚他就留下了一個警告,任何人都不要未經他許可去看膠片。經過幾年的展轉,膠片就到了新成立的蘇聯那邊,被一個科研所收購了,戈沃羅夫就在那個研究所工作。那盤膠片被買下後,蘇聯人研究過一段時間,可礙於和中國的關係,沒有貿然闖進來尋寶。

直到1934年的一天晚上,戈沃羅夫翻出了塵封的膠片,放出來又看了一遍。可是,膠片剛放出來,趙菲就打了個電話到研究所,叫戈沃羅夫回家一趟。那晚,所有的工作人員都回到研究所,進行一個武器研究項目,而那時候戈沃羅夫回去得太急,沒有把放映機收起來。

趙菲急著把戈沃羅夫找回家,是因為那晚他們的一個德國朋友潛到蘇聯,想得到他們的政治保護。那位德國朋友就是庫恩,因為庫恩反對德國當局,遭到迫害後他就來到蘇聯找戈沃羅夫。這兩位來自不同國家的人怎麼成為朋友,紙上沒寫,只寫到戈沃羅夫安頓好庫恩就回研究所了。

研究所的進出都非常嚴格,那晚戈沃羅夫用鑰匙打開研究所時,裡面的工作人員都被肢解了,現場血淋淋般,地獄一樣地恐怖。除了戈沃羅夫,已經死去的所有同事,沒人再有鑰匙能夠開門進來。戈沃羅夫想起了膠片的警告,肯定是在他離去後,膠片里出了什麼狀況,害死了他的同事。

在那個年代,人權還沒有現在這麼普及,出了那樣的事情,戈沃羅夫是百口莫辯。他知道會被當局判定為敵對勢力的爪牙,再怎麼解釋都沒有用,再說了那晚正好有個德國朋友來找他,這些表象看起來,他就是唯一的兇手嫌疑人。戈沃羅夫深知那時候的政治局勢,所以當晚趁著研究所的事情沒有被發現,他就攜著放映機和膠片盤,帶著庫恩、趙菲坐上私人飛機逃出蘇聯境內。到了這裡,紙上的內容就完了。從潦草的字跡來看,戈沃羅夫應該是在飛機上寫的,所以沒有提到後面的墜機事件,可能同行的人都不知道他把那幾張紙放在哪裡。

我聽完楊寧的翻譯,心說這幾張紙算是一封自白書,並不是遺書,戈沃羅夫了解那時候無法申冤,但求多年後能把真相公布。

「劉安靜,你覺得戈沃羅夫說的是真話嗎?」楊寧把紙疊好,很認真地問我。

我望著楊寧的眼睛,想了想,說:「我相信戈沃羅夫,他在危機時刻寫下的自白書,不可能會說謊。」

「那膠片的事情怎麼解釋?」楊寧嚴肅起來,「我也相信蘇聯的那個研究所安全措施做得很好,搞武器研究的,非常注重出入的檢查。如果不是戈沃羅夫殺人,難道真是膠片在殺人?」

「膠片當然不能殺人!洋人的話就當是放屁,他們最喜歡搞詛咒的把戲!」我不以為然,「估計是湯姆失足摔死,他家人為了把膠片賣個好價錢,於是編了一個謊言矇騙世人罷了。你我都是共產主義的戰士,怎麼能夠相信那種鬼話!」

楊寧漸漸清醒了,聽到我提起「共產主義」,她就笑說:「你還好意思說,我們學習共產主義的思想時,你都沒來過幾次,能知道什麼是共產主義嗎?」

「你終於恢複了!」我高興道,這丫頭不再像剛才唯唯諾諾了,恢複了往日的爽朗。

「我就是覺得還有點頭疼,感覺來過這裡,但想不起來了。」楊寧正常道,「剛才看這些俄文,讓我想起進空軍航校前,跟戰友們在東北打仗的事,腦子總算不那麼渾噩了。現在想一想,這裡怎麼可能有蒙面人,我真是腦子亂了,謝謝你沒把我當成瘋子。」

我回了個笑容:「能找到你,那就謝天謝地了,那三個月來,我都以為你……」

說到這裡,我就把話打住了。如果沒有蒙面人,那楊寧這三個月都幹嘛去了,難道一直在雪山晃悠。那楊寧手上的地圖怎麼來的?從她念出的那組數字分析,肯定是有人在喜馬拉雅山上求救,而求救的方式就是駝峰航線飛行員里的自用方格坐標圖。韓小強的朋友戴飛龍曾從美國把飛機開回來,同行的唯一一架C-54遠程運輸機在喜馬拉雅山墜毀。因為關係到戰地前線的士氣問題,所以C-54開向中國而墜毀的事情沒有公布開來。楊寧不可能那麼巧,發瘋時編出雪山上有一架C-54殘骸,還能搞出有裸女石像的地圖來。

「你還是以為我瘋了,對嗎?」楊寧看我陷入沉思,便直問道。

「不是,不是,我怎麼會懷疑戰友!」我尷尬地笑了笑。

「算了,不跟你計較了。」楊寧正經起來,「你把這幾疊紙給庫恩看看吧,這是他朋友留下的信,他有勸看的。」

我遲疑地接過紙,不放心地說:「這合適嗎?你不怕他瘋得更厲害?」

楊寧對我皺了皺眉頭,說:「你想想,庫恩這9年來肯定很迷茫,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他這麼想要找到戈沃羅夫,還有保險柜,肯定是想知道9年前發生了什麼事情。說不定,庫恩還以為是自己德國人的身份,害得朋友被蘇聯政府迫害,內疚到現在呢。我們不可能再去蘇聯了,如果有機會,能讓庫恩幫戈沃羅夫平反也好啊。」

「好吧,都聽你的。」我苦笑一聲,心想楊寧是將心比心啊,自己瘋掉後才那麼能替庫恩著想。

楊寧已經能夠自己行走了,她推著我,叫我把紙條遞給庫恩,別讓庫恩再傻傻地看膠片了。我們一前一後走過去,本想開口叫庫恩看紙條,卻發現幕布上的5秒膠片投影已經和剛才不一樣了!

楊寧更是驚呼一聲:「天啊,這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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