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章 再入停屍間

我們圍在一台電腦前,緊緊地盯著屏幕,網管小哥笑眯眯地在櫃檯望著,估計以為我們在看色情電影。我懶得理會,目不轉睛地看著內存卡的文件,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只見,文件夾里有二十多張照片,還有一段視頻,看縮略圖的樣子應該都是在晚上拍攝的。

我滑動滑鼠,先將照片打開一一瀏覽,四個人就忍不住聲聲驚嘆。在山野中,張校長和一個裹著頭的女人拖著一具渾身是血的女屍,朝荒墳堆那邊走去。我認得照片的背景,因為一個月前剛參加了吳阿公的喪禮,曾在那邊待了很久。荒墳的無名墓特別多,多出一座新墓也不會有人知道,那裡真是毀屍滅跡的好地方。

接著,下面幾張照片就顯示張校長動手把女屍埋下土坑裡,裹著頭的女人在一旁放哨。照片的拍攝肯定關閉了閃光燈,畫面很模糊,只能分辨出張校長,另一個女人看不出是誰。埋屍的照片有十張,後面還有十五張,拍攝的地點像是一座廢墟,搞不懂是哪裡,我們都沒見過。仔細分辨後,我們才認出那好像是一間衛生所大樓,房間里還有許多衛生醫學標語,以及一些塵埃滿布的針具。再往下一看,衛生樓的階梯上出現了血跡,順著血跡,拍攝的人走進了一個房間里。那裡面有三張灰白色的病床,地上有許多血,角落裡躺著一個頭部流血的女人。

「她是誰?」我奇道。

「照片上的房間應該沒有其他人,你們看拍攝的方式,應該開了閃光燈,所以比前面的要清楚。」劉琴仔細地指向屏幕。

「我也沒見過,不是村子裡的人吧?」武陵春納悶地問。

「她是房方方!」歐陽新低沉道。

「她不是摔下樓死了嗎?這幢衛生樓好像不在馬場村,我們都沒見過呀?」劉琴不明白。

「先別說了,我們看那個視頻!」我一口氣地把照片看完,又將視頻點開。

視頻一起有五分鐘的內容,沒有開閃光燈,拍攝的地點是老馬場,聽聲音像是有一個女聲在緊張地喘氣。我知道這肯定是姜琳,心裡忽然很難過,這女人太執著於真相,竟把小命丟了,我會不會也跟她一樣?不!我們不一樣,姜琳是一個人,而我有相信我的朋友們!

視頻在青黑的畫面里過了半分鐘,終於有兩個人影出現了,他們交談了一會兒就打了起來。畫面晃了晃,拍攝的人走近了,我們也立刻看見兩發火光接連冒出,還聽到了槍響!槍聲過後,有一個人倒下了,另一個人走開後,鏡頭就挪向前。漸漸地,鏡頭離倒下的人越來越近,我們心跳跟著加快……終於,畫面上出現了一個男人的面孔,一個我們都認識的人。

「林老虎?」我心中驚奇,他上個月還活得好好的,怎麼可能在三年多前就被打死了?我們還沒出聲,只見畫面上的林老虎忽然睜開了眼睛,原來子彈沒打死他。拍攝的人嚇了一跳,喊出聲音來,隨後畫面就顛簸搖晃,應該是轉身逃走了。畫面持續了一會兒,不知拍攝的人是摔倒了,還是怎麼的,畫面就停了。

大家看到完後,張飛穿針,大眼瞪小眼,沉默了很久。其實,我上個月就開始懷疑張校長了,之前在盒子里找到他的身份證,可我還沒問他,他就自己說要去縣城補辦身份證,所以上個月請假了幾天。這一次,張校長說什麼都擺脫不了干係,照片上的人就是他!清白的人誰會夜裡抬屍體去墓地埋呢?

「看來林老虎和張校長都有問題!」武陵春最先開口。

「那我們報警嗎?」劉琴又問。

「報警是一定的,只不過這次必須一錘定音,不能再讓警察誤會我們。」我謹慎道,「別被假象迷惑了,如果他們說這是演戲的照片和視頻,我們怎麼辦?何況這事涉及張校長,還是先想好再做決定。前幾次的教訓夠多了。」

「這些還不算證據嗎?哪裡像排戲啊?」劉琴反問。

「先等幾天,我們想清楚再說報警的事!」歐陽新堅持道,「劉琴,你別老想靠警察了,現在唐九月都意識到報警沒用了。我不是說警察靠不住,而是事情涉及的方面太廣了。比如說房方方,她被人發現摔死在教學樓下,根本不是在那棟怪樓里,姜琳為什麼不早跟警察提這事?她都已經拍到了?我們現在證據有了,但還要把照片拍到的地方找到,這樣子才去跟警察說。」

「地方不就三個嗎?老馬場、墓地、還有那棟不知在哪裡的衛生所大樓。」我算道,「墓地的墳太多了,不可能一個個去挖,老馬場太大了,找不到開槍的地方了。唯一能找的就是那棟衛生所大樓,裡面要是有血跡,說不定還沒擦掉。」

「有血就能報警嗎?」武陵春譏笑一聲。

「有血的話,再加上這些照片和視頻,當然能了。」我肯定道。

「那先把照片和視頻複製幾份吧,放到我手機的內存卡上,這樣就不怕被偷走了。」劉琴認真地說。

我們很快用讀卡器將證據分成兩份,一份藏在武陵春手機上,一份在劉琴手機上,而內存卡原件依舊由我保管。事情辦妥了,大家就從網吧出來,準備去照相館。可是,照相館還是沒開門,我看了看時間,都已經中午12點了。實在沒辦法,大家只好去米粉店吃了午飯,然後商量要不要在照相館附近傻等。

幾經討論,我們才決定由武陵春一個人等在照相館外,其他三個人去縣城醫院看王小龍。武陵春膽子比較大,現在又是白天,因此一點兒也不害怕,還說要將丟掉的那張照片列印十份,免得又丟了。我很好奇那張照片上有什麼,竟害得吳阿公丟了性命,一時間有點擔心武陵春,可人已經騎上自行車,朝縣城醫院那邊去了。

騎車時,我們都沒有說話,還在想內存卡里的內容。直到停車後,劉琴才問要不要買點水果,總不能空手去看學生。這一個月里,我們曾來看過王小龍一次,他那時還沒醒,但前幾天聽村長說王小龍情況好轉,已經睜開眼睛了,就是還不能說話。

在看望期間,我尿急了,一個人去廁所,可一想起一個月前在停屍間的經歷,腳步就馬上放慢了。廁所旁邊就是停屍間,聞不到屎臭,倒是聞到很濃的藥水味。我剛緊張地走過去,耳朵就聽到一個男人在地下室講話,聲音很大。我停下腳步,不由自主地靠近地下室的樓梯口,尿意漸退。

「李舟啊,我是王金貴,上周交給你的報告,你看了嗎?」這是王金貴的聲音。

我屏住呼吸,輕輕地走下幾步,偷偷地聽——「哦,你看了就好。你應該知道吧,鉛彈打進人體,會變成碎片,所以唐九月的摸過的那枚鉛彈肯定是被人栽贓了,不可能還那麼完整。」

我聽到這裡,竟有種溫暖的感覺,上次拒絕王金貴一起去柳州過國慶黃金舟,他居然還在為我開脫罪責。頓了頓,王金貴又說:「對了,我翻了以前的報告,發現林老虎以前送過一個女人來這裡,但在路上就死了。我待會兒把報告交過去,看來有兩個趙喜悅才對,你們要找的應該是第二個。也就是說,林老虎家裡埋的屍體,其實就是第一個趙喜悅的老公,人家找上門來才被打死的。你想,那男的發現老婆死了,能不鬧嗎?林老虎要保住自己,當然要殺人了。這事太蹊蹺了,我要是沒翻以前的報告都不會發現。」

「他們還是發現這個秘密了。」我心說。

隨後,王金貴繼續道:「那我就不多說了,我已經把最後一份報告複印好了,下午就交去你那裡。這份報告很重要,你看了這份報告就知道誰是殺死吳阿公的兇手了。」

王金貴掛斷了電話,馬上就要走上來,我心驚膽戰地跑回地面,一個勁地躲進女廁所里。等了一分鐘,我躡手躡腳地走出來,再次確認附近沒有攝像頭,然後就又一個人走下地下室。十月很冷,在停屍房裡更冷,我又來這鬼地方不是好玩,而是想偷看一眼吳阿公的屍檢報告。原來,屍檢要做這麼多次,時間跨度那麼長,是電影的技術太先進,還是縣城的技術落後?我怕王金貴還會回來,一進房間里就大步走向角落的文件櫃,拿起手機照亮柜子上的標籤,認真地尋找最近的報告放在哪個抽屜里。

「這次不能出錯了。」我一邊念,一邊找,一會兒就找到了那個抽屜。

抽屜被文件塞得滿滿的,全是今年的報告,我不由乍舌,心想今年死了那麼多人嗎?再一翻,我才知道一份報告很長,所以占的空間多,並不是死的人多。翻了一會兒,我就注意到這個柜子不是按姓氏拼音歸檔文件,而是按時間來的。我找到9月份的歸檔,看到了吳阿公的名字,於是大膽地抽出文件,想要立刻知道誰才是殺死吳阿公的兇手。

實際上,報告上根本沒寫兇手的名字,全是一堆術語。我愣頭愣腦地看完,喪氣地想自己水平有限,偷看到真相也搞不懂,真是夠丟人的!看完後,我想合上報告,可一瞬間卻想起了什麼,重新將報告打開一看,我恍然大悟地道:「雖然紙上沒寫明兇手的名字,但我知道是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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