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七天

我太緊張了,翻得太快,一下子就翻到「Z」了。我剛想翻回「W」,一個名字躍入眼帘,愣住一看,那名字就是「趙喜悅」!我先是呆了幾秒,然後想趙喜悅的名字怎麼在屍檢報告上,她死了嗎?怎麼沒聽警察們提起找到屍體的事?

雖然警察找到屍體,沒有義務告之我這種平民百姓,但那麼大的事,村子裡肯定會有風聲的。我靜下心來,看了報告開頭,只見上欄寫了2005年3月2日,星期三。原來我翻的柜子里裝的是三年前的屍檢報告。可這更奇怪了,如果這報告是三年前的,難道趙喜悅已經死了三年,我見到的是鬼?

我本想找出答案,怎料牽出更大的謎團。不過,報告上沒有附上死者照片,只寫了名字與住址,而住址填寫的就是馬場村。報告里記錄了許多術語,很難看懂,翻了一頁,我才在最後面那段看見一行字「高處摔傷,意外致死」。我又去翻了翻別的報告,瀏覽了大部分,終於搞明白這個柜子里裝的全是非刑事案件的屍檢報告。當屍檢證明沒有他殺痕迹後,報告就被歸檔到柜子里,真正的刑事案件報告不知放哪裡去了。

我還想繼續找,這時劉大媽的聲音遠遠就傳來了,她那嗓門比喇叭還厲害。無奈之下,我就把報告小心地放回去,隨即走回門旁,假裝什麼都沒碰過的樣子。他們走近了,我這才想起來,剛才沒戴手套,那胖胖的警察李舟不會來這裡找指紋吧?看來我以後要隨身準備塑膠手套,免得被人逮住。當然,最好以後都不用這麼幹了,我也想天天吃喝玩樂,無憂無慮。

劉大媽走下來時,腳步聲轟轟的,讓我的心撲通直跳。手續辦妥了,我和劉大媽就一人抬一端,在醫生的指揮下將吳阿公抬進了麵包車裡。劉琴嘴上說要陪我,一看到屍體袋被抬上來,她臉色就變了,害怕地站到老遠的地方,連車都不敢上。韋錢惟恐天色變暗,山路不好走,於是就叫劉大媽把劉琴押上車,一起和王村長坐到屍體旁邊。

話說回來,吳阿公的屍體被火燒過了,幾乎只剩骨架子了。開回去的山路那麼顛簸,弄不好會散架。我坐在車上,手輕輕地扶著,就怕屍骨拋起來。幸好回去的路上沒遇到問題,傍晚剛到,麵包車就駛回馬場村了。這時候,村子裡的大人物已經忙碌起來了,有的人指揮為數不多的壯漢去挖墳坑,有的人指揮殺豬,準備做一場喪事宴席。吳阿公的家當都被燒沒了,按理說沒人捨得出錢,但好歹都是一個村子裡的人,誰都不想吳阿公不能安葬,鬧得村子不得安寧。

我在大家的注視下,和劉大媽將屍體抬起,然後在王村長的帶領下,把屍體抬到了吳阿公家的廢墟旁,那裡已經有一口簡易的木棺了。折騰了十多分鐘,把棺材蓋釘上了,我才脫身。劉琴早就怕得要死,一下車跑回宿舍,面色發白地坐在床邊。我一進門,劉琴就像犯錯的孩子一樣,跟我說對不起。我回以微笑,這事有什麼好道歉的,害怕是人之常情,不害怕才有鬼。

「盒子的事情怎麼辦?」接著,劉琴不放心地問我。

「別管它了,我就不信,那個人敢對我怎麼樣!」我心一橫,答道,「最好沖我來,這樣大家都能看見。」

「明天就是第七天了吧。」劉琴小聲問。

「明天要給吳阿公下葬,晚上我肯定不出門了,叫我去老馬場還盒子,神經病啊!」我邊說邊坐下,「那人肯定腦子有問題,叫我還就還唄,還約什麼老馬場見面,七天後,他以為拍電影啊!」

「可能他是想等風聲過去,或者有什麼不方便的……」劉琴猜測,「既然是重要的東西,又給你七天的時間,是不是他這七天里不能來取盒子?」

劉琴的這個問題提醒了我,虧我想了那麼多天,居然沒想到這一點!七天不是隨便定的,索要盒子的人算準了這一點!因為吳阿公七天後要下葬,他肯定吳阿公的屍體會被扣在醫院,村民會去爭取回來,所以才要求七天後把盒子放回老馬場。馬場村的風俗是死人下葬那晚,不管外面發生什麼事,哪怕是鬼子進村,他們聽到再大的動靜都不會出門。到時候,我如果喊救命,整個村子沒有人會出援手,他們對風俗的敬畏根深蒂固是很難理解的。老馬場離村子那麼遠,他們不但不會救我,可能連呼救聲都聽不到。

劉琴聽我說起這事,不得不嘆服神秘人的心機,連這一點都考慮在內。可馬場村的人會有這麼聰明嗎?他們之中有的人確實斤斤計較,但實際上心地都不錯,至少不會有人挖空心思整人。我始終覺得這是高智商犯罪的人才能想出的詭計,而且要在夜裡到處奔走,比如偷盒子、運屍體、夜裡會面等等,這些換作普通人來辦,誰能做到一無所失。可若真的有高智商的犯罪分子,他們會看得上馬場村這個小小的地方,會給我面子,狠狠地整我嗎?

「算了,我們別想了。改天我買個跟武陵春一樣好的手機,晚上也能拍東西,到時候拍給警察看,嚇不死他們。」我哼道。

「你不是說武陵春拍的一張照片有問題,是那張照片害死了吳阿公嗎?要不然我們去找她問一問,看她能想起是什麼照片嗎?」劉琴認真地問,「她既然來找你要照片,肯定記得少了哪張。」

「算了吧……」我一想起武陵春以為我要奪她所愛,渾身就難受,搞不好神秘人沒殺死我,她就先動手了。

說曹操,曹操到。我話音剛落,武陵春就從隔壁走過來,瞧見劉琴回來了,她就一臉堆笑地問:「你好點了吧?剛來學校就摔下樓,你以後可得小心。山裡不比城裡,你的高跟鞋別穿了,否則還要摔幾次。」

「阿春,你……」我剛要鼓起勇氣,問照片的事,武陵春卻很不給面子地轉了個身,響亮地把隔壁的門關上了。

「她真的很生氣,以為你偷了照片,那我去問她吧。」劉琴出主意。

「你看她那個臭脾氣,別說你了,就算王母娘娘去問她也沒用。她剛才不是想跟你問好,是故意給我難堪。」我死心了。

很快地,我看天快黑了,隨即燒水做飯。劉琴傷勢剛痊癒,不能再吃麵條了,今天我就順道在縣城裡買了豬肉和幾個小菜,準備好好地享受一頓。不過,這些菜和屍體在車上曾擺在一起,劉琴有點害怕,吃的時候像吃毒藥一樣。我見狀就勸劉琴趕緊吃,山裡頭有豬肉吃就不錯了,別去跟城市生活比較。

九月的天黑得越來越快,我們吃完飯,洗了澡,一潑黑墨就從東邊的天空灑到了西邊的天空。我早早地點好蚊香,叫劉琴快點睡,然後自己就一個人看阿加莎的小說,想從裡面找一找偵破謎題的靈感。這些書是我從大學裡帶來的,雖然看過好幾次了,但一點都不厭倦,趙喜悅很愛看,經常跟我借書。一想起趙喜悅,我就渾身發毛,這可是前所未有的感覺。我翻了個身,看見劉琴在另外一個床睡得正酣,接著就想我還沒把屍檢報告的事告訴劉琴,若她知道了,恐怕睡不著了。

「如果趙喜悅在三年前死了,那麼我遇到的趙喜悅是誰?」我煩惱地坐起來,望著發黃的燈泡思考著。

假若世界上真的沒有鬼,那趙喜悅就應該有兩個人。第一個人可能是真正被拐來的新娘,嫁給了林老虎,但真正的趙喜悅三年前嫁過來就死了,由於沒有去民政部門登記,而且死因正常,這事就沒有被記錄進公安局的系統里。現在第二個趙喜悅出事了,沒人想起要查三年前的事,因為這不是兇殺,就算公安系統有過記錄,三年前查明沒有兇殺痕迹後,記錄也被銷掉了。田影花受到通緝,正好用了死者趙喜悅的身份,反正沒人會查到她了,就連現在的民警都沒聯繫到三年前的事。林老虎一直不讓老婆走遠,三年前的第一個趙喜悅嫁進來,估計很多人都沒見過她的真面目,第二個趙喜悅代替了她,大部分人也不會懷疑。因為那時趙喜悅剛被買來,村子裡的人沒多少機會見到她,大部分人很難記得只見了一兩面的人。

「事情是這樣嗎?那柑子樹下的死人,是不是和喜悅姐沒關係了?」我僥倖地想。

就在這時候,有人敲了我的門,我拿起手機一看,現在都快22點了。我害怕地從床上起來,門上沒有貓眼,只能隔著門問誰敲門。當聽到是劉大媽的聲音,我才放心地把門打開,並問她這麼晚找我做什麼。劉大媽看見劉琴著了,她就小聲地對我說:「今晚大家輪流給吳阿公守夜,現在到你了。」

「我?」我瞪眼道,居然還有上門拉人去守靈的,這要是在我老家那邊早被罵死了,多晦氣呀!不過,我念在吳阿公孤苦無依,他死得又冤枉,於是就點頭答應。村子裡的人都守過了,我來守幾個小時不算過份。可劉大媽得寸進尺,居然要我守一個晚上,還說大家今天殺豬挖墳都累了,只好麻煩我這位老師了。我想叫劉大媽讓我和武陵春輪崗,可話沒說呢,劉大媽就跑掉了。合著只有我最好欺負,好事沒我的份,要吃苦頭就輪我上陣了。

「真是的!」我把門關上,寫了張紙條留在宿舍的桌子上,燈也不打算關掉,就怕劉琴半夜醒來找不到人,又會嚇哭。我拿好手機、手電筒等物,正要出門,門再一次被敲響了。我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