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鬼指甲

斷掉的半把鑰匙?

我眨了眨眼,盯著桌上的半把鑰匙,禁不住地皺起了眉頭。那把鑰匙夾在兩張空白的信箋中,掉出來的時候,彈了好幾下。我從岳鳴飛手上拿過信封,拉開一瞅,裡面什麼都沒有了。那半把鑰匙是前半段的,不知它藏了什麼秘密,用郵件的方式寄給唐二爺,這和他的死有關係嗎?

岳鳴飛以為後半段鑰匙掉地上了,拉亮了燈,滿地地亂找。我看得清楚,當時掉出來的鑰匙只有前半段,於是就看了信封的郵戳。即使沒有寄出地的具體地址,還有郵戳,這是做不了假的。我原本以為,郵戳多少能提供點線索,不至於像半把鑰匙那樣吊人胃口,可湊近一看,他奶奶的,郵戳上清晰地印著「廣西彝山」四個字,居然是從這個鎮上的郵局寄過來的。

彝山鎮是市政府駐地,人口遠遠比不上北京,可也有十幾萬人口,要一個個地找,太不實際了。除非秦望網開一面,讓我們用公安系統去搜一下李小愛的名字,哪怕搜到幾百個同名同姓的人,總好過十幾萬個人。我一想到線索再次中斷了,長嘆了一聲,然後望向蹲在地上的岳鳴飛,叫他別找了,信封里只有半把鑰匙而已。

岳鳴飛團團轉了一圈,熱出了汗,脫了外套連襯衫也解開了。見狀,我不由得跟著熱起來,並打開門讓夜風吹進來。這時候,金樂樂正從辦公室里探頭出來,望向瓦房宿舍這邊,就像在監視一樣。岳鳴飛方才偷了鑰匙,不知是不是金樂樂察覺了,我一時心虛又把門掩上,不敢與她對視。

「黃丁意,這半把鑰匙你收著吧,別搞丟了,也許哪天我們可以湊整了,打開一座金庫呢。」岳鳴飛對我說。

「金庫?在這種窮地方,哪有那種東西,我看就是一把普通的鑰匙。」我嘴上這麼說,心裡卻不那麼想,如果是普通的鑰匙,李小愛就不會寄給唐二爺了。郵戳的時間是上個月月底,正好過了一個月,唐二爺死了,還死得那麼蹊蹺,這個巧合難以讓人信服。

「我們倆還沒吃飯,要不先去學校後門的大排檔解決?今天對不住你,我請客好了。」岳鳴飛打斷我的思緒,他還在記掛著丟掉內存卡的事。

我不是肚量狹窄的人,便道:「算了,你不用老這樣內疚著,我都不習慣了。飯錢還是老樣子,五五平攤。」

「那……這些信和賀卡,你藏起來吧,沒準兒還有別的線索,我們暫時沒發現罷了。」岳鳴飛邊說邊遞過來。

我收好東西,本想放在草席下,轉念一想,不行,渡場的宿舍和辦公室都不安全。別說暗地裡使壞的人,就是岳鳴飛都能從金樂樂那裡偷走鑰匙,東西放在我房間里,等於叫別人再偷去。再者,岳鳴飛偷東西和偷撈屍體的秘密都會走漏風聲,可見使壞的人無孔不入,這些證據最好藏在渡場外面。

我把想法講出來,岳鳴飛就拍掌稱好,並問我把證據藏在哪裡好呢?這些證據雖然不是直接證據,但攢多了,間接證據亦能讓犯人俯首認罪的。我現在指望不上秦望了,只能跟岳鳴飛和唐紫月玩偵探遊戲,但願不會像小說那樣,還會陸續地死許多人。

渡場里唯一沒有人常去的地方就是廢棄的小樓,那邊雜草叢生,每塊磚和每面牆都被青苔吞噬了,就像一座綠色的畸形墳墓。夏天到了,五毒盡出,我們夏天還會撒硫黃,防止蛇、蜈蚣、蛤蟆等物鑽進房間里。廢棄的小樓是毒窩,我上回去了一次,久久不敢再踏足。不過,我曾在那裡拾到唐二爺的氧氣瓶,就是沒逮到在那裡躲著的人。想了想,我和岳鳴飛就決定把東西藏在廢棄小樓的磚縫裡,可金樂樂還沒睡下,只好等深夜再潛過去。

這時,月登東山頭,青江變銀帶,我和岳鳴飛餓得肚子呱呱叫了,兩人就一前一後地朝師院後門的大排檔走去。期間,我把信、賀卡和鑰匙都帶在身上,就怕弄丟了。吃飯時,我老在看那些東西,岳鳴飛喝多了,就大聲地叫我別看了,然後醉醺醺地說了好多胡話。我本來不想讓老闆上酒,岳鳴飛卻說,唐二爺死了,他其實很難過的,今天就讓他喝個夠吧。

我何嘗不難過,一個人來到陌生的地方,第一個對你親切的人,總是難以忘懷的,不管那個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我一時沒控制住,跟著喝了一瓶白乾,辣得嗓子直冒煙,全身都出了一層黏糊糊的熱汗。大約喝到了晚上8點多,我看天色已晚,再喝下去就得爬著回去了,便趕緊結了賬,扶著死重的岳鳴飛走出大排檔。

師院後門是一條老街,託了這所本地大學的福,街上的居民才靠著炒點菜賺些小錢。這邊不似繁華的大街,一入夜就沒什麼人了,吃夜宵的學生都去前門的甜品店,很少有人來後門,原因就是後門靠近彝江的一處河崖,有時會掀起陰風,叫人心驚膽戰。這條老街有百來米,晚上會打開昏黃的路燈,人走在路上,影子拉得老長,會有一種被跟蹤的錯覺。

我剛要從大排檔邁入老街,這時就看見樟樹林里走出來一個人,定睛一看,那個人是胡嘉桁。通常,渡場的人進進出出,這是很正常的事,可胡嘉桁大步流星地穿過大街,徑直地朝師院里走去了。我愣了愣,心說胡隊長不是有點瘸嗎,怎麼走得那麼快,是不是有急事?當然,我不會想到胡隊長平日里都是裝瘸的,現實里沒那個必要。

那麼說來,胡嘉桁一定有急事?是什麼急事讓他夜裡走進師院?

猛地,我懷疑胡嘉桁和岳鳴飛一樣,都曾有過骯髒的秘密,既然我們被人整了,其他渡場的人就安全嗎?我一激動就想跟去,然後用力拍了拍岳鳴飛的臉,讓他快點清醒過來。好不容易,我弄醒了醉倒的岳鳴飛,當下就拖著他追進師院的林蔭小道里。剛開始,我還跟得上胡嘉桁,並懷疑自己猜錯了,也許他只是穿過師院,到前面的甜品店買夜宵。可是,胡嘉桁沒有走上通往前門的校道,而是轉進了師院的一片桃花林里。

那片桃花林沒有路燈,一片漆黑,是師院的愛情聖地。每到夜晚,桃花林里鴛鴦無數,單身漢要是闖進去,一定會妒忌得冒火。我和岳鳴飛是兩個爺們兒,如果這麼走進去,其他人不以為我們有病才怪,再說岳鳴飛現在搖搖晃晃的,在夜裡看上去,如同我在摟著他。同時,胡嘉桁也消失在桃花林中,那裡面人影眾多,很難分辨出誰是誰,又不好打著手電筒來找人。

「奇怪,胡隊長來這種地方幹嗎?」我嘀咕著,「以前我念師院,都沒來過這裡。」

「算了,我們回去吧,還要藏證據呢。」岳鳴飛醉意不消,靠在我肩上說。

「好吧。」我沮喪地走回去,可不甘心地回頭看了好幾次,總覺得胡嘉桁那麼急,一定是出了什麼事。

拖著岳鳴飛走了很久,我滿身大汗,累個半死才回到渡常好在岳鳴飛被腥腥的江風一吹,整個人就清醒了,他一看金樂樂不在辦公室了,那棟辦公樓都熄燈了,馬上就對我高興地說,現在是藏證據的好時機。我點了點頭,趁大家都關著門在房裡做自己的事,隨即踮起腳尖,偷偷地和岳鳴飛溜到了後面的廢棄小樓里。

那邊的濕氣很重,因為靠著一座山,樹林又高,太陽很難曬到院子後面。岳鳴飛還沒換衣服,但脫掉了黑色西裝外套,他的白襯衫一擦過樹叢草堆,馬上就染了花花綠綠的色彩。我也沒好到哪兒去,臉上都被草葉刮破了,直覺得辣辣地疼。小樓下面碎磚滿布,草堆東倒西歪,賀卡、信和鑰匙藏在這裡,恐怕會被腐蝕,有時雨下得大了,一樓會積水的。為了保險起見,我們就悄悄地摸到二樓,但沒有用手電筒,就怕被其他人發現。

等上去了,我實在看不到路,便打開了手機屏幕,勉強照明。沒想到,一上去就看到了一副駭人的景象,當即整個人就凍住了。在熒光不足的二樓里,霉斑滿布的石灰牆上,四處都是被指甲抓過的痕迹,從上到下,無處不在。那些抓痕很新鮮,剝落的石灰內牆有乾淨的白色,不像是以前留下的。

這還不算完,地上竟撒滿了指甲,又黃又厚,不知是什麼人留下的。我和岳鳴飛咋舌地望了望,心說這是什麼人呀,哪兒來這麼多的指甲,難不成鬼跳出來嚇人了?如果我們不想到要來廢棄小樓,恐怕都不會發現裡面有這種事。我覺得有點瘮人,忍不住就打開了手機的攝像模式,讓閃光燈一直開著。

岳鳴飛膽子大一點,他馬上蹲下來,捏起一小片髒兮兮的指甲,問我:「這個算證據嗎?能不能讓警察檢驗DNA?好像很多電影都是那麼演的?有的偵探小說也這樣寫。」

我「唉」了一聲,答道:「你別看那些東西了,這跟唐二爺的案子有什麼關係?再說,指甲根本沒有DNA,沒法子檢驗的。」

「你怎麼知道?」岳鳴飛酒氣衝天,轉臉反問我。

我知道這事,都是因為家裡的一個鄰居懷疑妻子出軌,曾偷偷地剪下兒子的指甲,寄去外地的一個遺傳醫學中心做DNA比對。可後來男方才知道,剪落的指甲不含DNA遺傳信息片段,做不了親子鑒定,即使在美國警局也沒有那個技術,最多是通過指甲斷裂面來確定是不是兇手留下來的,而指甲會不停地生長,因此有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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