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越絕書 第二十三章 斷河房

我們都猜想著鍋里的小孩子發生了什麼變化,是不是多了一條腿,或者變成了兩三個,可是進去一看卻發現小孩子已經不見了,只剩下韋龍對著空空如也的鍋子獨自驚奇。剛才我們的確看見鍋里蒸了一個白裡透紅的小孩子,雖然熱氣繚繞,但是不至於弄不清楚鍋里是否有東西。

儘管許少德貪吃,但他不敢吃人肉,當看見鍋里的小孩子沒了,他就生氣地大罵:「你個狼心狗肺的,居然連孩子也敢吃,吃就吃了,還吃那麼快,怎麼不留點兒!」

「我……我……我沒吃!」韋龍聽見許少德這麼一罵,馬上面紅耳赤地爭辯道,並把手裡的鍋蓋扔到了地上。

「沒吃?沒吃那孩子跑哪去了?」許少德咄咄逼人,但他問的也是我心裡所想的,所以便不去制止他,小光只顧著聞香氣,不怎麼在意我們的爭吵。

「你聞什麼,該不是也想吃吧?」我看見小光使勁地聞空氣里的味道,擔心她走火入魔,於是一邊推她一邊說道。

「這個好象不是人肉的味道。」小光嚴肅地答道。

「怎麼不是,難道你吃過人肉不成?」我不相信地說道。

「哎呀,我們都看見了,你隨便聞聞就說不是,真當自己是教授了。」許少德損著小光,然後又不忘對韋龍罵道,「喂喂,你吃了人,怎麼連骨頭也沒吐,當真不怕報應嗎?」

我往鍋里望了兩眼,確定鍋里的小孩子的確沒了,又琢磨了一番,覺得韋龍就算胃口再大,吃得再快,也不可能幾分鐘把一個小孩子吃進肚子里,何況連一塊骨頭都沒吐出來。許少德肯定也明白這個道理,只是他看不順眼韋龍,故意在這裡找茬。我餓得慌,懶得再捉弄別人,所以就讓許少德暫時安靜一會兒,他比我還餓,剛才一喊花去了不少氣力,沒等我說他就自己先閉上了嘴巴。韋龍說自己走進來以後,只想喝喝湯什麼的,可是一進來卻發現鍋蓋已經被人揭開了,再仔細一瞧,小孩子已經不見了。我聽得一驚一乍,難不成是小孩子死不瞑目,蒸熟以後就詐屍了?我以前聽過詐屍的說法,可是蒸熟的屍體詐屍,這倒是頭一回聽說。

「大概有人把那孩子拿走了。」小光說道,她走到鍋邊看著快熄滅的火又嘆了口氣。

「他媽的,老子這一趟去了不少油水,褲頭都鬆了一大截!」許少德又發牢騷,說道,「這廚房也真奇怪,怎麼除了清蒸小孩子就沒別的食物?」

我聽許少德這麼一說,也覺得甚是奇怪,這廚房不大不小,廚具卻很少,也沒有其他食物,難道地下古城的人只吃小孩子?韋龍看出我相信他說的話,感動得眼淚鼻涕流在一起,他想來握我的手,我趕緊躲開。小光在廚房裡看了幾眼,沒有說什麼,只問我是不是覺得廚房有點古怪。我說我也覺得古怪,莫非地下古城的人吃不上蔬菜,所以愛吃人肉,可是既然愛吃肉,幹嗎不做一些臘肉什麼的,至少囤積一點兒食物嘛。小光看我不正經,便不再多言,只是朝我微微一笑。

我們飢腸轆轆地走出廚房,心裡不甚落寞,小光一步三回頭,我以為她被人肉的香氣迷住了魂魄,所以憂心地想拉著她往想走。可沒想到小光反而先行握了我伸過去的手,然後她把頭轉向我,肯定地說道:「我們錯了,這不是廚房!」

「不是廚房是什麼,裡面不是和我們的廚房差不多嘛,只不過有點古怪而已。」我不以為然地答道。

「你看,那裡寫了什麼?」小光指著廚房外的一塊金色木板說道。

那塊木板通體金色,上面刻了一些鳥字,老子本來就沒什麼文化,雖然讀過大學,但是都是混過來的,連中國字都不一定認全,哪裡還認得這些越國鳥字。金木板被掛在所謂的廚房門上,這裡蒸氣比較多,而且除了小光和范里,好象也沒誰認識這種字,所以誰都沒去關心金木板上寫了什麼。我的確不懂金木板寫了些什麼,偏偏又是最懂的人問我,所以不能不懂裝懂,於是只好老實地搖搖頭。

「上面寫的是斷河房,我想應該不是廚房的名字,哪有給廚房起名字的,這裡也不是什麼大戶人家,犯不著多此一舉。」小光望著金木板說道。

「斷河房,這麼不吉利的名字,河都斷了,哪怎麼喝水?我還斷橋呢!」我笑著說道。

「會不會是房子的主人很有文化,所以才給每個房間都起了名字?」韋龍猜測道。

「怎麼可能,你沒長眼睛,大堂那裡都沒有名字,為什麼偏偏給廚房起個名字?」許少德一和韋龍抬杠就聰明了不少,他說的話很有道理。

「總之這裡不大安全,我覺得還是換個地方比較好。」小光憂心忡忡地說道。

我們沒找到吃的,誰也不願意留下來,小光既然說要離開,所有人都贊成。於是,我們又找了另一間屋子,范里扶著老者到處走,卻不像我們都在喊餓,我不禁懷疑他帶著那瓶水有充饑的功效。地下古城寂靜無聲,我們猶如走進了時間停止的空間,似乎世界已經離我們遠去。這裡的屋子不是都有黴菌死人,有些有,有些沒有。我們還目睹了新鮮死人變黴菌死人的快速過程,每看一次我們就要吐一次,這裡的活人除了老者我們至今沒能正面撞上。

好不容易找了一間比較乾淨的屋子,剛放下老者,老者就忽然睜開了雙眼,然後呢喃著很細聲的語言。老者在用那特別的語言叫我過去,可是其他人好象沒什麼反應,我好奇地走過去,但卻發現老人的眼睛已經閉上了。其他人在整理自己的東西,想翻翻有沒有吃的,或者找找有沒有喝的,就連范里都沒有發現老者在說話。我就奇怪,便扶起老者的上身,這老者輕聲說道:「快去救小蝶,她不能死!」

「誰是小蝶?」我心一急就大聲問道。

此時,所有人都望向我,他們全都走了過來,一言不發地盯著我。老頭說完那句話就又昏睡過去了,其他人都在望我,我覺得很尷尬也很奇怪,他們怎麼都在盯我,怎麼不去盯老者。老者忽然開口說話,雖然不是很大聲,但是古城裡落針有聲,不可能聽不到一點動靜的。

我正想解釋,許少德卻先開口問道:「你剛才在和誰說話?」

我被他問得愣住了,難道他們沒聽見我在和老者說話嗎?我不耐煩地答道:「你耳朵有毛病吧,剛才老頭子不是說話了嗎,我就問他小蝶是誰?」

「他說話了?」小光和范里同時問道。

「他沒說話吧,反正我沒聽到,你是不是餓昏頭了?」韋龍像看瘋子一樣地看著我,弄得我很不自然。

我聽了有些心急,便大聲解釋:「剛才老頭兒說了話的,我聽見了才走過來,然後他就說『快去救小蝶,她不能死!』,你們怎麼可能沒聽到?」

「你確定你聽到了嗎?」范里用複雜的語氣問道,不知道是相信我還是不相信。

「你看我像騙子嗎?」我生氣地反問道。

可是,這一問大家反應出奇的古怪,所有人都沒有接話,無一不是有些心虛的樣子,好像他們才是騙子一般。我覺得好笑,便不去和他們計較,可是老者的確說了話,這是事實,我不可能餓到出現聽力上的幻覺。這事情就這麼不了了之,好像沒有發生一樣,大家都沒有繼續糾纏我的聽力問題。大家又散開了,分別在檢查屋子的狀況,以早早發現房子是否有其他暗藏的危險,又或者看看有沒有其他活人。

我見老者一時半會不再醒來,於是喪氣地起身,想要看看屋子裡是不是有吃的。我一起身又想起小光在另一間屋子曾有話要對我說,那時候大家也不相信我的翻譯,後來鬧了彆扭,小光大概是想說一些抱歉的話,雖然不怎麼想聽她道歉,但是特別想和她說話,於是就對一旁的小光說:「你剛才是不是有話對我說?」

小光倒也不含糊,當即答道:「我是想問你,老人說的小蝶是怎麼回事,只說是小蝶嗎?」

我大失所望,雖然自作清高地不需要小光的道歉,但是心底還是希望她道歉的,聽到她這麼一問,我就賭氣地說道:「沒錯,就說了小蝶,沒說別人?」

「我是說,他只是說小蝶而已嗎,有沒有加了姓氏?」小光緊張地問道,沒有發現我的生氣與失望。

「沒說姓什麼,大概就姓小吧。」我沒有激情再說下去,小光也逐漸發現了我的不悅,於是不再問下去。

「其實……我還有件事情想跟你說的……只是現在不是時候。」小光面露難色地說道。

「什麼事情?既然想說就說吧,何必挑黃道吉日。」我笑道。

「你很快就會知道了,我希望你能理解。」小光如變了一個人,語氣完全變了,充滿了無奈、痛苦、神秘。

這間屋子和另一間沒多大的不同,四周同樣布滿了妖怪圖騰,也許沒人添加燈油,這裡的火光已經搖拽欲滅,舞動的燈影讓眾人都不敢閉眼,更不敢睡覺休息。許少德肚子一餓就膽子大,他已經獨自一人去找吃的,可是他又忽然喊了起來。我心想,莫非這房子也有古怪,范里照舊留下來照看老者,其他人都去看許少德發現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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