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 地表水和地下海

在我們所有的自然資源中,水已變得異常珍貴,絕大部分地球表面為無邊的大海所覆蓋,然而,在這汪洋大海之中我們卻感到缺水。看來很矛盾,豈不知地球上豐富本源的絕大部分由於含有大量海鹽而不宜用於農業、工業及人類消耗,世界上這樣多的人口正在體驗或將面臨淡水嚴重不足的威脅。人類忘記了自己的起源,又無視維持生存最起碼的需要,這樣水和其他資源也就一同變成了人類漠然不顧的受難者。

由殺蟲劑所造成的水污染問題作為人類整個環境污染的一部分是能夠被理解的。進入我們水系的污染物來源很多:有從反應堆、實驗室和醫院排出的放射性廢物;有原子核爆炸的散落物;有從城鎮排出的家庭廢物;還有從工廠排出的化學廢物等。現在,一種新的散落物也加入了這一污染物的行列,這就是使用於農田、果園、森林和原野里的化學噴撒物。在這個驚人的污染物大雜燴中,有許多化學藥物再現並超越了放射性的危害效果,因為往這些化學藥物之間還存在著一些險惡的、很少為人所知的內部互相作用以及毒效的轉換和迭加。

自從化學家們開始製造自然界從未存在過的物質以來,水凈化的問題也變得複雜起來了:對水的使用者來說,危險正在不斷增加。正如我們所知道的,這些合成化學藥物的大量生產始於本世紀四十年代。現在這種生產增加,以致使大量的化學污染物每天排入國內河流。當它們和家庭廢物以及其他廢物充分混合流入同一水體時,這些化學藥物用污水凈化工廠通常使用的分析方法有時候根本化驗不出來。大多數的化學藥物非常穩定,採用通常的處理過程無法使其分解。更為甚者是它們常常不能被辨認出來。在河流里,真正不可思議的是各種污染物相互化合而產生了新物質,衛生工程師只能失望地將這種新化合物的產生歸因於「開玩笑」。馬薩諸塞州工藝學院的盧佛·愛拉森教授在議會委員會前作證時認為預知這些化學藥物的混合效果或識別由此產生的新有機物目前是不可能的。愛拉森教授說:「我們還沒有開始認識那是些什麼東西。它們對人會有什麼影響,我們也不知道。」

控制昆蟲、嚙齒類動物或雜草的各種化學藥物的使用現正日益助長這些有機污染物的產生。其中有些有意地用於水體以消滅植物、昆蟲幼蟲或雜魚。有些有機污染物來自森林,在森林中噴葯可以保護一個州的二、三百英畝土地免受蟲災,這種噴撒物或直接降落在河流里,或通過茂密的樹木華蓋滴落在森林底層,在那兒,它們加入了緩慢運動著的滲流水而開始其流向大海的漫長流程。這些污染物的大部分可能是幾百萬磅農藥的水溶性殘毒,這些農藥原本是用於控制昆蟲和嚙齒類的,但藉助於雨水,它們離開了地面而變成世界水體運動的一部分。

在我們的河流里,甚至在公共用水的地方,我們到處都可看到這些化學藥物引人注目的形跡。例如,在實驗室里,用從潘斯拉瑪亞一個果園區取來的飲用水樣在魚身上作試驗,由於水裡含有很多殺蟲劑,所以僅僅在四個小時之內,所有作實驗的魚都死了。灌溉過棉田的溪水即使在通過一個凈化工廠之後,對魚來說仍然是致命的,在阿拉巴馬州田納西河的十五條支流里,由於來自田野的水流曾接觸過氯化烴毒物而使河裡的魚全部死亡。其中兩條支流是供給城市用水的水源。在使用殺蟲劑的一個星期之後,放在河流下游的鐵籠里的金魚每天都有懸浮而死的,這足以證明水依然是有毒的。

這種污染在絕大部分情況下是無形的和覺察不到的,只有當成百成千的魚死亡時,才使人得知情況;然而在更多的情況下這種污染根本就沒有被發現。保護水的純潔性的化學家們至今尚未對這些有機污染物進行過定期檢測,也沒有辦法去清除它們。不管發現與否,殺蟲劑確實客觀存在著。殺蟲劑當然隨同地面上廣泛使用的其他藥物一起,進入國內許多河流,幾乎是進入國內所有主要河系。

假若誰對殺蟲劑已造成我們水體普遍污染還有懷疑的話,他應該讀讀1960年由美國漁業及野生物服務處印發的一篇小報告。這個服務處已經進行了研究,想發現魚是否會像熱血動物那樣在其組織中貯存殺蟲劑。第一批樣品是從西部森林地區取回的,在這些地方為了控制雲杉樹蛆蟲而大面積地噴撒了DDT。正如所料,所有的魚都含有DDT。後來當調查者們對距離最近的一個噴葯區約三十里的一個遙遠的小河灣進行對比調查時,得到了一個真正有意思的發現。這個河灣是在采第一批樣品處的上游,並且中間間隔著一個高瀑布。據了解這個地方並沒有噴過葯,然而這裡的魚仍含有DDT。這些化學藥物是通過埋藏在地下的流水而達到遙遠的河灣呢?還是像飄塵似的在空中飄流而降落在這個河灣的表面呢?在另一次對比調查中,在一個產卵區的魚體組織里仍然發現有DDT,而該地的水來自一個深井。同樣,那裡也沒有撒葯。污染的唯一可能途徑看來與地下水有關。

在整個水污染的問題中,再沒有什麼能比地下水大面積污染的威脅更使人感到不安。在水裡增加殺蟲劑而不想危及水的純凈,這在任何地方都是不可能的。造物主很難封閉和隔絕地下水域;而且她也從未在地球水的供給分配上這樣做過。降落在地面的雨水通過土壤、岩石里的細孔及裂隙不斷往下滲透,越來越深。直到最後達到岩石的所有細孔里都充滿了水的這樣一個地帶,此地帶是一個從山腳下起始、到山谷底沉沒的黑暗的地下海洋。地下水總是在運動著,有時候速度很慢,一年也不超過五十英尺;有時候速度比較快,每天幾乎流過十分之一英里。它通過看不見的水線在漫遊著,直到最後在某處地面以泉水形式出露,或者可能被引到一口井裡。但是大部分情況下它歸入小溪或河流。除直接落入河流的雨水和地表流水外,所有現在地球表面流動的水有一個時期都曾經是地下水。所以從一個非常真實和驚人的觀點來看,地下水的污染也就是世界水體的污染。

由科羅拉多州某製造工廠排出的有毒化學藥物必定通過了黑暗的地下海流向好幾里遠的農田區,在那兒毒化了井水,使人和牲畜病倒,使莊稼毀壞——這是許多同類情況的第一個典型事件。簡略地說,它的經過是這樣的:1943年位於丹佛附近的一個化學兵團的落礬山軍需工廠開始生產軍用物資,這個軍工廠的設備在八年以後租借給一個私人石油公司生產殺蟲劑。甚至還未來得及改變工序,離奇的報告就開始傳來。距離工廠幾里地的農民開始報告牲畜中發生無法診斷的疾病:他們抱怨這麼大面積的莊稼被毀壞了,樹葉變黃了,植物也長不入、並且許多莊稼已完全死亡。另外還有一些與人的疾病有關的報告。

灌溉這些農場的水是從很淺的井水裡抽出來的,當對這些井水化驗時(l959年在由許多州和聯邦管理處參加的一次研究中),發現裡面含有化學藥物的成分。在落磯山軍工廠投產期間所排出的氯化物、氯酸鹽、磷酸鹽、氟化物和砷流進了池塘里。很明顯,在軍工廠和農場之間的地下水已經被污染了,並且地下水花費了七至八年的時間帶著毒物在地下漫遊了大約二里的路程而達到最近的一個農場。這種滲透在繼續擴展,井進一步污染了尚未查清的範圍。調查者們沒有任何辦法去消除這種污染或阻止它們繼續向前發展。

所有這一切已夠糟糕的了,但是最令人感到驚奇和在整個事件中最有意義的是,在軍工廠的池塘和一些井水裡發現了可以殺死雜草的2.4-D。當然它的發現足以說明為什麼用這種水灌溉農田後會造成莊稼的死亡。但是令人奇怪的事情是,這個兵工廠從未在任何工序中生產過這種2.4-D。

經過長期認真的研究,化學家們得出結論:2.4-D是在開闊的池塘里自發合成的。沒有人類化學家起任何作用,它是由兵工廠排出的其他物質在空氣、水和陽光的作用下合成的。這個池塘已變成了生產一種新藥物的化學實驗室,這種化字藥物致命地損害了它所接觸到的植物的生命。

科羅拉多農場及其莊稼受害的故事具有普遍的重要意義。除了在科羅拉多,在化學污染通往公共用水的任何地方,是否都可能有類似情況存在呢?在各處的湖和小河裡,在空氣和陽光催化劑的作用下,還有什麼危險的物質可以由標記著「無害」的化學藥物所產生呢?

說實在的,水的化學污染的最驚人方面是這樣一個事實,即在河流、湖泊或水庫里,或是在你吃飯桌子上的一杯水裡都混入了化學家在實驗室里沒有責任想到要合成的化學藥物。這種自由混合在一起的化學物之間相互作用的可能性給美國公共衛生服務處的官員們帶來了巨大的騷動,他們對這麼一個相當廣泛存在的、從比較無毒的化學藥物可以形成有毒物質的情況表示害怕。這種情況可以存在於兩個或者更多的化學物之間,也可以存在於化學物與不斷增長其數量的放射性廢物之間。在遊離射線的撞擊之下,通過一個不僅可以預言而且可以控制的途徑來改變化學藥物的性質並使原子重新排列是很容易實現的。

當然,不僅僅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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