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8月29日星期四

「亨利·斯皮爾曼站在他的辦公室的窗戶前,看著外面的雨滴。大滴大滴的雨水落到了草坪上,然後滲到了地下。他一動也不動地站了一會兒。然後,他轉身朝辦公桌走去。桌子上,部分已經完成的課程提綱在等著他看呢。

他已經同意在秋季學期開一門新課,一門他已經二十多年沒有教過了的新課。在那個時候,他一心一意地教著本科生,向他們介紹這門學科的新領域,讓他們及時了解自己最新的研究成果和這個領域其他人的研究新成果。現在,他認為,努力地把經濟學的基本知識講授給那些剛剛接觸這個學科的學生們聽將是一件充滿樂趣的事。他曾經要求倫納德·考斯特給他分配一門經濟學原理的課程。這門課只限定有30名學生,而斯皮爾曼會全權負責。經濟系感激涕零地接受了斯皮爾曼的請求。跟哈佛的其他院系一樣,經濟系也被本科學生批評過。這些學生想更多地接觸到哈佛的明犀教員。

這位教授再次坐回到了他的辦公桌旁邊,看了看他在如同法律文件紙張大小的黃色便簽紙上寫下的東西。經濟學歷史的原始資料就穿插在一本經濟學的標準介紹性教材中。這種合併,斯皮爾曼認為,將讓學生們可以正確評價這門學科的發展直至它現在的模式,還能避免讓他們誤以為所有的觀點都是新觀點。

這位瘦小的經濟學家太專註於課程提綱的設計了,都沒有聽見輕輕的敲門聲。在來者更大聲地敲了第二遍後,他抬起頭看了看,稍微提高了嗓門,召喚拜訪者進來。是系裡的一位秘書,她進來了。「打攪您了,斯皮爾曼教授,我並不想打擾您的,但是我想我應該馬上把這封信送來的。這封信才從院長辦公室送來。

上面標明了『機密文件,本人親收』字樣。「

「好的,希爾達,非常感謝你。」他伸出手接過了信。她離開後,斯皮爾曼取出信里的內容,但是還沒有來得及開始看備忘錄,電話就響了。是布里奇打來的。

「亨利,我只是想提醒你,帕蒂大約一小時後就要從費城回來了。她說她在動物園升職了,她帶了些香檳回來以便慶祝。」

「恐怕你們得自己慶祝了。我的課程提綱才完成了一半。我必須明天早上之前給打字員,以便第一天的課上能用。」

「但是亨利,帕蒂會失望的。」

「我想她會理解的,」亨利回答說,「我可能很晚才回家,所以告訴帕蒂我明天會見她並恭喜她的。」他放好話筒,又回到了院長的通知上。這份通知是寫給維勒莉·丹澤,亨利·斯皮爾曼,索非亞·烏斯提諾夫和卡爾文·韋伯的。

主題:職稱和終身制評定委員會為了保持去年的有關晉陞的政策和程序的連貫性,我請求各位再一次在職稱和終身制評定委員會工作。另外,我會選擇三名新成員以使委員會恢複到以前的人數。

但是,在這種情況下,如果你們有人想放棄的話,我會完全理解的。請在未來十天內讓我知道你的答案。

在信的底部,署名是:院長奧利弗·吳亨利·斯皮爾曼把這份通知放在面前,放了好一會兒。當那些痛苦的回憶如潮水般湧出時,他感覺到一種悲傷。他又一次從桌子那裡站了起來,走到窗戶邊,看著外邊傾盆的大雨。他想起了丹頓·克萊格的悲劇,還有丹尼斯·戈森、福斯特。貝瑞特和莫里森·貝爾可怕的命運。他們的死亡這一事實提醒了他——他自己的必死性和脆弱性。他意識到他的時間的邊際效用正在開始快速增加。

他又想到了帕蒂和布里奇。然後又想起了一件事。在約翰。

梅納德·凱恩斯臨死前,人們問他有沒有遺憾。「只有一個,」

凱恩斯爵士回答道,「那就是我沒有喝到更多的香檳。」

亨利.斯皮爾曼的嘴唇微微笑了笑。他從衣帽架上取回他的雨衣和雨傘,然後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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